一、米尔豪森起义

农民战争的另一个中心是图林根和萨克森。这里是宗教改革的策源地，群众基础好。1524年年底，追随闵采尔去士瓦本访问的普法伊费尔回到故乡米尔豪森。他和闵采尔的其他追随者，为闵采尔的归来做了大量的工作。1525年年初，闵采尔北返。他在富尔达向农民讲道，一度被捕，但未被认出，很快得到释放。2月底或3月初，闵采尔又来到米尔豪森。他接连在郊外和城里讲道攻击诸侯和贵族，号召人们，包括市政会参加基督教同盟，遭到市政会的禁止。闵采尔不顾禁令继续讲道，乡下人纷纷涌进城里去听，吓得市政会下令紧闭城门。然而，市政会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城里也发生了破坏神像和教堂事件，几家最富有的人开始逃跑。闵采尔和普法伊费尔，要求分别以圣母院和圣尼古拉教堂牧师身份参加市政会，遭到拒绝。

1525年3月17日，即在士瓦本爆发总起义之前，米尔豪森的武装市民决定解散旧市政会，另选新的市政会。普法伊费尔称新市政会为“永久市政会”，因为它不像旧市政会那样由四个团体轮流执政，而由一个团体永久执政。闵采尔和普法伊费尔不是新市政会的主席，也不是市长，他们仅仅以牧师身份经常出席市政会议，从新教的角度解释某些重大问题。可能，普法伊费尔在米尔豪森城内部事务上、闵采尔在对外关系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起义的烈火，以米尔豪森为中心向四方蔓延。到4月初，霍恩施泰因、施托尔堡、曼斯菲尔德和博伊希林根伯爵领地，还有爱尔福特、施瓦茨堡、爱森纳赫、施马卡尔登、黑森、艾希斯菲尔德和不伦瑞克等，到处发生起义。它们形成一个通红的火圈，环绕着米尔豪森。

例如，在富尔达教区的瓦哈和黑林根，出现一支上万人的农军。他们攻城略地，焚烧庄园，捣毁教堂和修道院，吓得富尔达副主教急忙宣布接受“十二条款”，参加农民的兄弟会。

在路德隐居翻译《圣经》的瓦特堡，活跃着一支8000多人的农军。他们捣毁修道院，攻占施马卡尔登、萨尔聪根，直逼爱尔福特。

在施瓦茨堡的阿恩施塔特城，市民武装夺取政权，宣布取缔僧侣和贵族的特权。附近的农民也揭竿而起，迫使伯爵接受“十二条款”。

在茨维考、安娜堡和马林堡一带，有一支1500多人的矿工、农民武装，其中有许多人是来自曼斯菲尔德的矿工。

闵采尔在米尔豪森积极发展信徒，铸造大炮，同时与图林根、萨克森以及士瓦本和法兰克尼亚的农军保持着密切联系，以便积蓄和发展革命力量，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战斗。5月初，他在给曼斯菲尔德矿工的信里，用火一样的**，号召工人和农民团结起来进行战斗，推翻封建统治。他写道：

整个德国、法国和罗曼语地区都沸腾起来了。上帝干预了，恶人一定要受惩罚。富尔达的农民在复活节第一周内捣毁了四个大教堂。克莱特郜、赫郜和黑森林的农民纷纷起来了，已经集结了3万人，以后队伍还会愈来愈扩大。我唯一担心的是，一些糊涂人还不能分辨利害，同意缔结骗人的协定。……前进，前进，前进！现在是时候了。恶人如丧家之犬已经绝望。要在乡村和城市鼓动起群众，特别要鼓动起矿工和其他好汉。我们绝不能再沉睡了。……前进，前进，前进！烈火正旺。让你们的宝剑染上热血。要在战神的铁砧上把恶人打烂，把他们的碉楼掀翻。

最后署名“上帝的奴仆、反对不敬上帝的人托马斯·闵采尔”。[1]

值得注意的是，闵采尔不仅号召工人和农民起来战斗，而且还告诫人们警惕，不要缔结“骗人的协定”。所谓“骗人的协定”，无疑是指士瓦本几支农军与特鲁赫泽斯缔结的魏因加滕协定（4月17日），它使敌人掌握主动权，从不可避免的灭亡中逃脱出来。闵采尔的告诫是完全正确的，是当时斗争经验的总结。

二、弗兰肯豪森的陷落和闵采尔的英勇献身

一开始，图林根和萨克森的诸侯们对突然爆发的农民起义束手无策。4月底，年轻的黑森伯爵菲利普在阿尔斯费尔德纠集一支军队准备镇压。他的目标很明确，米尔豪森是主要的打击对象。他写道：“米尔豪森是一切冲突和不满的根基和发源地，一切叛乱行动像泉水一样从那里涌出。”[2]敌人的诬蔑从反面证明这里的起义影响巨大，使他们感到恐惧。

5月3日，菲利普带领军队进抵富尔达附近，凭借优势火力攻占弗劳恩山的农军营寨，俘虏和杀害几位农军领导人，其余农军大部溃散，图林根萨克森的农民起义，同士瓦本和法兰克尼亚的情况差不多，带有浓厚的地方狭隘性。他们各自为战，互不统属，互不支援，以致被诸侯各个击败，最后一起垮台。当弗劳恩山的农军遭到围攻的时候，附近霍恩勒恩山上的农军见死不救，上法兰克尼亚的农军也忙于悠闲地开会不予理睬，使菲利普轻易地达到目的。菲利普得手以后，挥师北上图林根萨克森，援助他的岳父萨克森公爵和其他诸侯。

5月11日，菲利普与不伦瑞克公爵的援军会师后，攻占爱森纳赫。不久，这支联军又追击农军到朗根萨尔察。这时，如果上法兰克尼亚农军抄他的后路，使他首尾不能兼顾，局面就可能改观。可惜他们没有这样做，又一次在客观上帮了敌人的忙。

曼斯菲尔德的阿尔布雷希特和恩斯特伯爵公开反对农民。闵采尔打算亲自带领几百名卫队前去支援，但由于普法伊费尔的反对（不愿反对新教领主）和富尔达与爱森纳赫的失利，没能实现。他写信给阿尔布雷希特，指出如不改弦易帜就要像对基督教的死敌那样对他开战。他要恩斯特赶快请罪，否则就要用主授予的权柄把他推下宝座，捣毁他的巢穴。

5月15日，黑森伯爵、不伦瑞克公爵和萨克森公爵等的联军8000多人，进抵弗兰肯豪森。萨克森选侯还亲自带领3000多人正在开来。闵采尔组织一支8000人的武装，在俯瞰弗兰肯豪森的什利亚赫特山（即战斗山）以车垒和壕沟据守。从人数上看，双方的力量似乎差不多，但农军中新兵多，缺乏武器和训练，更没有懂得军事的指挥官，远不是诸侯联军的对手。诸侯们采用特鲁赫泽斯常用的惯技，提议和谈，说什么只要交出首领就可以宽恕。一些被迫参加农军的贵族力主议和，派出沃尔夫冈·冯·施托尔贝格、卡斯帕尔·冯·吕克斯雷本和汉斯·冯·韦特恩三位伯爵为和谈代表。诸侯同意休战3小时，以进行谈判。这时，一个贵族和一个僧侣策动叛变，闵采尔当即下令斩首，稳住大家的情绪。接着，他向大家揭露敌人用假谈判解除农军武装的阴谋，鼓励大家勇敢地战斗下去。忽然，天上出现彩虹。闵采尔接着说，“你们看哪，上帝是同我们在一起的，因为他现在在天上昭示我们了。你们看天上这个彩虹，它说明上帝要保佑我们军旗上带彩虹的人，残暴的诸侯就要受到审判和惩罚。上帝不愿意你们同不敬上帝的人讲和。你们放心大胆地战斗吧，有上帝保佑你们！”[3]

揭露敌人的谈判阴谋、避免重演历史悲剧是完全正确的，但如果能考虑到敌我力量悬殊的现实，撤离弗兰肯豪森这个势必要陷落的城市，到米尔豪森或近在咫尺的哈茨山里去，[4]局面就可能完全不同了。可惜，闵采尔缺乏军事知识，命运又不允许他有学习打胜仗的机会。休战的时间还没有满期，诸侯就开始用大炮轰击农民，不久车垒被突破，溃散的人群涌向弗兰肯豪森城内。诸侯军队也跟着进了城，逢人便杀，血流成河。据说，战死和被杀的农民竟超过5000人。刽子手们还不满足，又把300名俘虏押到市政府斩首。闵采尔同群众一起逃进城里，他缠住头，躲进离城门不远的一所房子里。一个骑士走进屋里，发现**躺着一个人，便问是什么人，闵采尔回答说是病人，发高烧，身体虚弱，已经躺了很多天。这个骑士想搜点财物，却从闵采尔的口袋里搜出阿尔布雷希特伯爵给农军的两封信。骑士追问道：“信是哪里来的？你是不是托马斯？”闵采尔起初否认，后来不得不承认，终于被捕。诸侯问他，为什么把穷苦百姓投进这场大屠杀，他说诸侯反对福音，压制基督徒的自由，惩罚他们是完全正确的。菲利普引证《圣经》说上帝要人们尊重官厅严禁叛乱，他昂首他顾，不予置复。对敌人的严刑拷打，闵采尔坚贞不屈，含笑以对。他被铁链捆住押往曼斯菲尔德伯爵的黑尔德龙根，关进地牢。

5月19日，诸侯的联军进攻米尔豪森。普法伊费尔率领1000多武装市民英勇抵抗，并于19日和23日两次写信给法兰克尼亚农军，通告诸侯如何在弗兰肯豪森肆虐，请求急速派军来援。可惜两次均被拒绝。普法伊费尔见局势难以挽回，于5月24日率部400余人突围，打算投奔法兰克尼亚农军，不幸中途被捕，被绑赴米尔豪森处死。5月25日，米尔豪森投降。敌人入城后，下令居民交出武器、缴纳罚款，取消永久市政会，并把米尔豪森并入萨克森，从自由城市降为诸侯城市。

不久，闵采尔被押往米尔豪森，惨遭杀害。闵采尔的一生是短暂的，但他的远大理想和光辉业绩永远活在德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心里，万古流芳！

6月3日，萨克森选侯约翰率部从米尔豪森开往迈宁根，镇压那里的暴动。当时，上法兰克尼亚农军已经瓦解。所以到6月初，图林根、萨克森、黑森和上法兰克尼亚的农民起义基本结束。

[1] ［德］戚美尔曼：《伟大的德国农民战争》，下册，706—70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 ［苏联］斯米林：《宗教改革和伟大农民战争时期的德国》，245页。

[3] ［德］戚美尔曼：《伟大的德国农民战争》，下册，826—82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4] 这不是不切实际的空想，有人有过这种认识，见［德］戚美尔曼：《伟大的德国农民战争》，下册，840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