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诺曼人 Chapter Four Normans(1 / 1)

卡诺萨城堡位于意大利北部的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耸立于悬崖峭壁之上,每年吸引着无数游人慕名前来。大部分游客都是当地居民,其中也不乏远道而来的德国人,他们往往对这座城堡怀有别样的情愫。这座城堡其实没什么看头。它所在的悬崖峭壁早已称不上高大险峻,历经多次山崩后,变得低矮平缓。整座城堡如今只剩下一座残破不全的塔楼和一座四周是弧形墙壁的礼拜堂。游客们似乎对这些遗迹并不十分感兴趣,反倒流连忘返于附近极具现代气息的博物馆。博物馆里陈列着人们在城堡遗址上搜集而来的各色文物、多座历史名人塑像,以及一个用石膏做成的卡诺萨城堡模型。博物馆的管理员用夸张的手法演示着这个模型。只见管理员按下一个按钮,教堂音乐徐徐传出,模型的一部分在机械的控制下滑落下来,这就是山崩时城堡被毁的过程。

卡诺萨城堡至少被毁过一次和被重建过一次。在公元11世纪风头一时无两的卡诺萨城堡如今已是一座废墟。它在历史上曾是控制西北欧交通的要塞。托斯卡纳藩侯玛蒂尔达曾是它的女主人。玛蒂尔达可谓女中豪杰,曾亲自带兵上阵杀敌。

1077年隆冬,教皇格列高利七世造访卡诺萨城堡,玛蒂尔达接见了他。玛蒂尔达是格列高利七世的忠实拥趸,他们的敌人以此污蔑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公元1077年1月25日,一位不速之客叩响了卡诺萨城堡的大门,请求面见教皇。他在凛冽的寒风中奔波数周,一路追赶至此。兰伯特·赫施费尔德(公元1028—1088年)是当时的一位编年史家,他曾记录下这位不速之客和他的随从是如何顶风冒雪、历尽艰辛越过阿尔卑斯山的:

一行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一会儿手脚并用向上攀爬,一会儿靠在向导的肩膀上休息。一不留神就会摔倒,滚到别处去……皇后和她的侍女们坐在牛皮垫上,向导们一边带路,一边拖着牛皮垫。他们把一部分马放在雪橇上,让另外一部分马负责拉雪橇,马儿们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蹒跚前行。负责拉雪橇的这部分马基本都累死在路上了,其余的马也已气息奄奄……[1]

这一行人的领头人就是亨利四世(公元1054—1106年在位),他是德意志、勃艮第和意大利的国王。他冒着严寒匆匆赶往卡诺萨城堡是有原因的:格列高利七世将他革出教门,给予绝罚(1)处分,国内诸侯和教徒趁机叛乱。格列高利七世此行的目的是前往德意志主持帝国议会并在会上剥夺亨利四世的皇位。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亨利四世只好孤注一掷。出身寒微的格列高利七世十分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兰伯特·赫施费尔德曾描写亨利四世求见格列高利七世的场景:

卡诺萨城堡被三道城墙环绕,亨利四世获准进入第二道墙,他的随从们只能在墙外守候。他褪下黄袍,换上布衣,赤足站着,不吃不喝,就这样等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格列高利七世才同意见他……[2]

▲这幅创作于当代的插图描绘了亨利四世在卡诺萨城堡的圣尼古拉斯礼拜堂里请求托斯卡纳藩侯玛蒂尔达和克吕尼男修院院长替他向教皇格列高利七世求情。

兰伯特·赫施费尔德与亨利四世势同水火,乐见他受辱,有故意夸大之嫌。在冰天雪地里赤足站立3天,且不吃不喝,任谁都受不了。所以,真实的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亨利四世在不远处的比亚内洛城堡中忙着协商对策,而后才去到卡诺萨城堡门口等候,格列高利七世恰好在此时同意同他见面。不管怎样,卡诺萨觐见在中世纪绝对称得上震撼世界的大事件。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底层出身的教皇居然可以让欧洲最有权力的君主对其俯首。可惜好景不长。4年后,也就是公元1081年5月,亨利四世率大军围住罗马城,决心一洗前耻。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本章的标题明明是诺曼人,而不是德国人,更不是亨利四世研究专家或神圣罗马帝国的拥护者。这是因为我们接下来要聚焦一场三方角力之战,牵扯其中的三位主角性格迥异。他们分别是:如履薄冰的亨利四世、严苛谨慎的格列高利七世和手握重兵的罗伯特·圭斯卡德公爵。罗伯特既是传奇的诺曼雇佣兵,又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投机分子。

关于这三个人,我们首先要介绍的是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希尔德布兰德是他成为教皇前的俗名,他出生于托斯卡纳南部。第一次踏上罗马城的土地时,他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据说是受叔父之邀,后者在阿文提诺山上管理着一家修道院。年少的希尔德布兰德,很快成为克吕尼运动的忠实追随者。克吕尼运动是一场天主教内部的重大改革运动,公元10世纪始于法国,后蔓延至整个欧洲。希尔德布兰德那个时代的教会已经与基督教初期倡导的三大理想(守贞、守贫和服从)相去甚远,因此改革势在必行。作为西欧最大的土地所有者,教会成为人们追求财富和权力的天堂。主教与政客无异,买卖圣职现象屡禁不止。教士和僧侣腐化荒**,肆意挥霍农民缴纳的什一税。守贞更是沦为笑谈。到公元9世纪,教士婚娶已成为一桩司空见惯的事,他们也像普通人一样养育子女、操持家业。公元11世纪初期,克吕尼运动如火如荼,教士们不得已将自己的婚姻生活转至地下,把面子功夫做足。

罗马的教士和僧侣可谓同行中最腐化荒**的一个群体。希尔德布兰德来到罗马城时,罗马教会已变得乌烟瘴气,教皇本尼狄克九世(公元1032—1045年在位)本名狄奥菲拉托,编年史家笔下的他荒**残暴、无恶不作。中世纪的历史作家们一门心思粉饰自己的资助人,抹黑资助人的敌人,根本无暇顾及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们的话不能尽信。但是本尼狄克九世绝对是个例外,很多迹象表明他就是像史家笔下那样糟糕。

本尼狄克九世出身显赫的图斯库拉尼家族,这个家族曾长期把持教皇宗座,时间长达30年,本尼狄克的两位堂兄曾在他之前当选教皇。他登基时年仅12岁,一说14岁。公元1045年,也就是他登基12年后,罗马人终于忍无可忍,揭竿而起,推翻了他的残暴统治。本尼狄克九世倒台后,新一代贵族世家被推上风口浪尖,整个罗马城乱作一团。起义军推选主教约翰为教皇,称西尔维斯特三世(公元1045年在位),但是本尼狄克九世不肯作罢,依旧宣称自己是合法教皇。一年以后,他决定退位,以高价将教皇之位卖给他的叔父格拉齐亚诺,称教皇格列高利六世(公元1045—1048年在位)。不久后,本尼狄克九世又反悔了,再次对外宣称自己是合法教皇。这样一来,罗马城同时出现了三位教皇。

亨利四世的父亲亨利三世终结了这场乱局。为巩固自己的统治,他亟须教皇加冕他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加冕礼始于查理曼大帝(公元768—814年在位,法兰克国王、查理曼帝国皇帝),到亨利三世加冕时,已有250余年的历史。主持加冕礼的教皇必须能服众,但是亨利三世对当前的三位教皇都不满意。公元1046年,他前往罗马城北的苏特里召集宗教会议,宣布废黜三位教皇,推举德意志人苏伊德吉继位为教皇,称克雷芒二世(公元1046—1047年在位)。克雷芒二世大力支持教会改革。

一场巨变即将开始。在接下来的150年里,罗马教廷牢牢握在改革派手中,他们立志复兴基督教初期倡导的价值理念。士气高昂的改革派甚至被比作十月革命时的布尔什维克党人。改革派摆脱了罗马贵族对罗马教廷的干预和控制。教皇在过去几乎全由罗马人担任,但是在接下来的80年里,教皇和大部分高阶神职人员均由意大利人和德意志人担任。希尔德布兰德迅速成长为改革派的中流砥柱,公元1073年4月,他当选为教皇,称格列高利七世。登基后,他大刀阔斧整顿教会,在全欧洲进行道德改革。他本人不支持教士婚娶,打定主意禁止这种现象。他的火力主要集中在一个倒霉的人身上。

这个倒霉的人就是亨利四世。希尔德布兰德于1073年登基为教皇时,亨利四世刚刚年满22岁。别看他年轻,他早已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他的父亲亨利三世在他5岁时突然崩逝,年幼的他继位,他的母亲阿格尼丝太后摄政。值得一提的是,阿格尼丝太后也是坚定的教会改革派。亨利四世11岁时,科隆大主教安诺将他劫持到了一艘开往科隆的小船上,逼他的母亲交出摄政权。亨利四世终于在15岁时亲政,亲政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自己与妻子伯莎离婚。亨利四世没有挑出伯莎的错处,他们是包办婚姻,他可能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亨利四世决定离婚是不明智的,伯莎出身望族,德意志的诸侯几乎都不同意他离婚。罗马的教会改革派对这种动不动就离婚的新风气更是深恶痛绝,于是他们干脆宣布:国王带头离婚就是在给全体基督徒抹黑。无奈之下,亨利只好让步,打消离婚的念头。但是离婚事件却让他陷入被动,他的政敌大肆宣传他私德有亏,指控他蓄妾、养私生子等。

这些指控是否属实,我们不得而知。至于政敌为何如此中伤他,个中缘故亦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这些话传到了希尔德布兰德耳朵里,偏偏他还信以为真了。希尔德布兰德年长亨利35岁,亨利的母亲阿格尼丝是希尔德布兰德和教会改革的坚定支持者,并且早已搬到罗马城居住。所以,希尔德布兰德之于亨利,恰似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之于不成器的儿子。阿格尼丝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除却个人生活作风“糜烂”,亨利对教会改革的态度也很成问题。他虽然支持教会改革,但是不像他父亲那么热衷。

罗马教廷和德意志朝廷本就势不两立。希尔德布兰德在公元1073年登基后,这两股势力的关系越发雪上加霜。双方展开拉锯战,互不相让。格列高利七世不承认亨利有任命本国主教的权力,他和阿格尼丝太后也都不看好亨利指定的顾问人选。公元1075年末,格列高利要求亨利承认自己是教皇国的臣民,并拿神圣罗马皇帝之位要挟他。亨利勃然大怒,立即以选举程序非法为由废黜教皇。命运女神站在格列高利这一边。公元1076年初,亨利在乌特勒支召集德意志主教会议宣布废黜格列高利七世。一个月后,也就是在复活节当天,乌特勒支大教堂突遭雷劈,瞬间被夷为平地。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说这是上帝对亨利的惩罚。格列高利趁势绝罚亨利,并计划与德意志国内的诸侯联合起来推翻亨利,扶持斯瓦比亚的鲁道夫·斯瓦比亚为皇帝。值得一提的是,鲁道夫是坚定的教会改革派。格列高利宣布他和阿格尼丝太后不日将亲往德意志,召集国内的诸侯,一起决定皇帝的废立,一副严父严母的做派。在上文中我们已经提到,亨利为制止格列高利前往德意志,冒着严寒前往卡诺萨城堡向教皇忏悔。为了让教皇收回成命,亨利不得不对教皇宣誓效忠,承认他的地位高于世俗政权,有权罢免皇帝。

亨利四世的忏悔看似耻辱,其实不失为权宜之计。得到教皇格列高利七世的宽恕后,他快马加鞭赶回德意志,把他对教皇的誓言抛诸脑后。经过一番经营,先前对他不利的局面渐渐得到扭转,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站在他这一边。鲁道夫·斯瓦比亚为了争夺皇位费尽心思,格列高利再次将亨利革出教门。但是这一次德意志的大部分诸侯和主教选择向亨利四世效忠。公元1080年10月,鲁道夫在霍亨默尔森战役中被人砍掉一只手,不久后离世。亨利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于是决意洗刷卡诺萨之辱,一劳永逸地稳固自己的皇权。他计划前往罗马城,接受教皇的加冕,成为名正言顺的神圣罗马皇帝。阿格尼丝太后早在三年前就驾鹤西游了,他再也不用忍受她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

公元1081年冬,亨利四世召集一小支由德意志人和波希米亚人组成的军队,穿越布伦纳山口,来到意大利半岛,其间不少意大利军人投靠到他的麾下。随后他率军绕道至拉韦纳,邀请城中的主教韦伯特加入他的队伍。值得一提的是,韦伯特本人不支持教会改革运动。韦伯特算是亨利给自己留的退路。要是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到时候软硬不吃,就是不肯加冕他为神圣罗马皇帝,他就只好废黜格列高利七世,立敌对教皇韦伯特为教皇。

命运女神这次没有站在格列高利七世这边。他对亨利四世的军队不屑一顾,扬言他们会饿死在路上。好在敌对教皇韦伯特善于组织和协调兵力,他们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不得不说,韦伯特的行军作战能力的确不一般。格列高利的身家性命全仰仗他在意大利的两位盟友。他的第一位盟友就是托斯卡纳藩侯玛蒂尔达,她是格列高利最稳固的靠山。按说,亨利的这一小队人马跟她的正规军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去年10月,她的军队被亨利的保皇军彻底击溃,从此一蹶不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亨利率军杀向罗马城,爱莫能助。

格列高利的另一位盟友就是罗伯特·圭斯卡德,他也是这场三方角力之战的第三位主人公。身为诺曼人的罗伯特书写了11世纪欧洲最励志的逆袭故事。我们前面两章讲到亚拉里克的西哥特人和维蒂吉斯的东哥特人挺进意大利半岛的征程道阻且长,罗伯特的诺曼人也无法逃脱这个魔咒。两个世纪前,丹麦的维京人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驾船出发,沿途打劫欧洲沿海地区,包括今法国北部。西法兰克王不堪其扰,无奈之下只得把一块土地分封给他们,诺曼底公国成立。定居公国的维京人开始与当地居民融合,以法语为母语,按照当地人的生活方式生活。他们被后人称为诺曼人。在诺曼底公爵的残酷迫害下,他们不断陷入暴力纷争之中。随着家族人口不断壮大,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诺曼底公国,到别处去寻找机会。

诺曼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意大利半岛南部。他们是组织松散的冒险家雇佣军,跟1066年有组织入侵英国不一样。他们极有可能是在去耶路撒冷朝圣的路上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到公元11世纪20年代,南意大利分裂割据,战乱频仍,政治局势错综复杂。诺曼人抓住机会成为靠战争吃饭的雇佣兵,为各路势力战斗。他们曾为伦巴德王国的诸侯、拜占廷帝国和教宗本笃八世而战。越来越多的诺曼人为躲避诺曼底公国内愈演愈烈的政治迫害而出逃。公元1030年,一批诺曼人在那不勒斯附近的阿韦尔纳得到了一小块封地。这只是开始,后来他们不断扩张,在占领的各个村庄里建造城堡。

诺曼人残暴又贪婪,让人痛恨,他们就像梦魇一样令人无法摆脱。教皇利奥九世(公元1049—1054年在位)是狂热的克吕尼派,出身德意志皇族。他想尽办法消灭诺曼人,甚至不惜联合伦巴德王国的诸侯和拜占廷帝国组成反诺曼联盟。不料,诺曼人在奇维塔特之战中大胜,利奥九世被生擒。经此一役,罗马教廷意识到诺曼人已成为南意大利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于是改变策略,开始笼络他们。诺曼军人成为替罗马教廷清除保守派的急先锋,保守派因此再也无力拥立新教皇。值得一提的是,罗马城的旧贵族基本都是保守派。一边是信仰正统宗教的教会领袖,一边是唯利是图的雇佣军,曾经针锋相对的两方,居然可以如此默契地合作。罗伯特·圭斯卡德屡建奇功,在雇佣兵中脱颖而出。罗伯特的父亲唐克雷德是一个诺曼村庄的族长,一生娶过两任妻子,共为他生育十二子,罗伯特排行老六。作为非继承人,他深知一切都要靠自己。公元1045年前后,苦于老家地少人多机会少,他决定去意大利半岛闯一闯。起初,他率领一群流寇在卡拉布利亚讨生活。直到他娶了一位诺曼裔的女继承人,女方带来二百位骑士作为嫁妆,他的人生才迎来转机。有了妻子的协助,他如虎添翼,能力很快显现出来。他身形高大魁梧,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威严的气质。生性狡诈的他十分善于笼络人心。在同时代编年史家的笔下,诺曼人是“狡猾”的代名词。编年史家威廉·马姆斯伯里曾经直言不讳地说:“诺曼人无所谓背叛,只看**的筹码够不够。”[3]罗伯特全名罗伯特·德·欧特维尔,“圭斯卡德”是族人给他起的诨名,意为“像黄鼠狼一样狡诈的人”。以狡诈著称的诺曼人都觉得罗伯特狡诈,可见他是个老奸巨猾的狠角色。

等亨利四世发兵罗马城时,罗伯特·圭斯卡德已经营意大利长达35年之久。此时的罗伯特大权在握,在整个地中海地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出身于诺曼底的小地主家庭,从没有继承权的第六子,摇身一变成了南意大利之王,他的弟弟罗杰以他的名义统治着西西里岛。他抛弃陪他打江山的发妻,娶了伦巴德公主希赫盖塔·萨莱诺。妻贵夫荣,他成功跻身王公贵族之列。

罗伯特依然选择同教皇结盟。一个是贪婪阴险的雇佣兵,一个是严苛谨慎的基督徒,两人之间发生摩擦是在所难免的。格列高利七世于1073年登基后立即开始筹划同罗伯特会面,疑神疑鬼的罗伯特不中意格列高利七世选择的会面地,因为这个地方不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最终双方不欢而散。当满腹狐疑的罗伯特遇上心高气傲的格列高利七世,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编年史家阿玛蒂·蒙特卡西诺回答了这个问题:“双方龃龉渐生,敌意不断加深。”[4]不久后,罗伯特纵容侄子侵占教会土地,格列高利七世一怒之下开除罗伯特的教籍,并于次年再次开除其教籍。罗伯特淡定自若,反观亨利四世被开除教籍后活像热锅上的蚂蚁。格列高利七世不仅没打到罗伯特的要害,反而使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公元1080年6月,格列高利七世同亨利四世的关系急剧恶化,他意识到四处树敌无异于自寻死路,于是放下面子,主动和罗伯特握手言和。罗伯特识时务地向格列高利七世宣誓效忠,并献上黄金。作为回报,格列高利恢复了罗伯特的教籍,并承认他对所征服的土地具有所有权。

格列高利七世付出的比得到的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罗伯特根本算不上合格的盟友,根本不想帮自己收拾烂摊子。公元1081年春,亨利四世挥师南下,来到意大利半岛,此时的罗伯特·圭斯卡德在亚得里亚海东岸与拜占廷帝国皇帝阿历克塞一世·科穆宁(公元1081年4月1日—1118年8月15日在位)激战正酣。征服拜占廷帝国可以说是他此时最大的心愿。教皇格列高利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得知罗伯特不在罗马,亨利四世变得无所顾忌,命部下直接在罗马城西北郊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