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都来不及养护。”
与喜说。虽然他很冷淡,但似乎很愿意教新手。
“理想的森林应该更明亮,树木也会更粗壮。”
我气喘如牛,没办法搭腔。从远处眺望和实际爬上山,山的表情完全不同。这里的斜坡很陡,视线只能紧盯着脚下,根本没时间抬头看其他地方。有些陡峭的斜坡简直和悬崖差不多,在这种地方植林的人简直不要命了。何况树木种下之后,还要做养护工作,树木长大之后,还要伐木,然后搬运下山。这种斜坡根本连站也站不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向来没有恐高症,却因为眼前的高度和没有地方落脚忍不住双腿发抖,但我不想让与喜发现我会害怕,所以咬着牙,紧跟上与喜的脚步。我们越过了好几个山脊,山谷的积雪很厚。走在斜坡上,树梢上的积雪不时砸落下来,我每次都吓得缩起脖子。
我们终于抵达那天的作业现场。
清一哥、岩叔和三郎老爹早就到了,正等着我们。岩叔豪爽地向我打招呼:“勇气,你好。”听到他突然叫我的名字,我有点慌了神。三郎老爹笑嘻嘻地问:
“与喜和美树昨天吵得很凶,已经和好了吗?”
这时,我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昨天走进对面那户人家的爷爷。明明都是同一组,看到组友夫妻吵架也只是在一旁看热闹而已吗?为什么不来劝架?如果劝架成功,搞不好我们可以吃到比较像样的晚餐。不过,美树姐那么气急败坏,我不得不承认,三郎老爹的判断是正确的。日后我慢慢还知道,三郎老爹察觉各种危险的能力是一流的。姜果然是老的辣,多年的经验不是混假的。
“昨晚我们好好沟通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与喜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们是怎么好好“沟通”的?我为什么倒头就睡着了?真是亏大了。
“大家听我说,”清一哥戴起安全帽说,“今天要起雪,从这条线往山谷方向横向一排一排进行。开始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家立刻向山腰的方向散开了。岩叔和三郎老爹一组,与喜和清一哥一组,我跟着与喜和清一哥那一组。阿锯在两组之间跑来跑去,好像在为大家加油打气。
这一带的杉树无法承受雪压,纷纷弯向山谷,有些树几乎都快碰到斜坡了。
“如果不把它们扶正,就会长得很畸形,到时候就卖不出去了。”清一哥告诉我,“所以要把树上的雪抖掉,扶正树干。从山顶开始,横向一排排向下作业,弄完一排之后,再去固定下一排,这样的作业效率最高。”
虽说是幼龄树,但树高已经有三米,要怎么把雪抖掉?把树拉回笔直的状态后加以固定?正当我在纳闷儿时,清一哥拿出了稻草绳。
“先把这个绑在被雪压弯的树枝根部。”
与喜从清一哥手上接过稻草绳的一端,绑在靠中间的细枝干上。清一哥压低了腰,把手上的稻草绳另一端用力一拉,杉树的树梢就抬起了头。
“这时候,必须特别注意一件事。”清一哥拉着稻草绳对我说,“把树拉直后,不能再往山的方向拉。如果角度拉过头,等明年积雪时,就会导致干折,或是明年无法顺利起雪,损失会很惨重。”
清一哥把手上稻草绳的另一端绑在灌木的根部。杉树立刻笔直地挺立在斜坡上。
“稻草绳很快就会腐烂,所以接下来就不用再管它。如果绳子中含有化学纤维,在第二年冬季来临之前,就要上山把绳子解开。否则,即使积了雪,树干也无法压低,就会造成干折。”
“来,让你试试。”听到清一哥这么说,我有点不知所措。与喜正接二连三地为斜坡上的杉树绑绳子。输人不输阵,我不能老是拖拖拉拉,依循着清一哥的指导用力拉着绳子。
好重。虽然树干很细,刚才就连看起来力气不如与喜的清一哥,也看似毫不费力地把树拉了起来,但我拉的这棵树却一动也不动。
“把腰压低,后背和斜坡保持平行,尽全力拉。”
“嘿呦。”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树梢才终于抬起头。
“再用力点,还差一点。”
清一哥踩踏着刚才起雪那棵树周围的泥土,指导着我。
“对,很好。”
听到他的指示,我憋着气,慢慢改变姿势,打算把稻草绳绑在灌木根部。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绑绳子上,手臂的力量稍稍放掉了。
这下子杉树立刻反弹,我因为反作用力滚下了斜坡。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我要死了吧。阿锯在远处吠叫,最后,我的腰撞到斜坡下方的树木,才终于不再往下滚。我撞到树之后,树上的积雪全都砸在我的头上。我的工作服沾满了泥巴,一下子就弄脏黑掉了。
“喂,你没事吧?”
我看到清一哥慌张地跑了过来。与喜看到我手脚笨拙地摸着腰,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
“哇哈哈哈哈。”
在不远处工作的岩叔和三郎老爹听到他的笑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纷纷赶了过来。
“你们玩得很开心嘛。”
三郎老爹了解状况后,语带羡慕地说。
害臊和疼痛让我哭笑不得,我真的好想回家。
春天的脚步近了,此时下的雪又湿又重。
晚上躺在被子里,也可以听到山上的树木折断的声音。咔嚓,咔嚓。山上回**着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每当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于心不忍,坐立难安,很想飞奔着冲上山,为幼龄树起雪。同时,也会感到十分难过。因为山上的植树不计其数,以我的作业速度,即使花好几年的时间,也无法把所有被雪压弯的幼龄树拉起来。
当我辗转难眠时,经过我房间去厕所的与喜就会对我说:
“哪啊哪啊,即使你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赶快睡觉吧。”
言之有理。
从事林业工作后,即使看到树木无法承受积雪的重量而断掉,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每一棵树木皆无法按计划生长。遭受雪折的树是生命,然而为了防止树枝折断,尽心尽力地为树木起雪的人也是生命。虽然树木不会动,也不会叫,但它确实地生长着,我来到神去一年,总算能体会到这份工作就是用漫长的岁月和这些树木打交道。
但是,我才刚来神去村,当然不可能明白。
每当听到山上传来树折的声音,心里就特别难过,但不是为“树木折断了,怎么办?”感到难过,而是觉得“好烦哟,又要去山上起雪了”,是因为失望而心情沉重。
总之,第一天上工起雪失败让我见识到了。
我重重地滚下斜坡,被与喜大肆取笑后,从此一蹶不振。如果我当时头刚好撞到岩石,岂不一命呜呼了?当我每次站在没有立足之地的斜坡上作业时都胆战心惊,拉绳子时也畏畏缩缩的。
这里没有我可以胜任的工作。想到这里,我就懊恼不已。为什么逼我来到这种地方让我出尽洋相?我不想干了。我独自生着闷气,但其实是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丢脸,懊恼和生气只是为了不愿面对自己的没出息而萌生的感情。
在山上工作时,一旦注意力无法集中,很容易发生危险。所以,每工作两个小时就会休息一下,吃午饭的时间也很充裕。
我们坐在斜坡上,打开便当。那片斜坡是开垦用地,待冰雪融化后,打算种植杉树苗。灰色的雪云布满了天空。
“这场不该在这个季节下的雪也快停了,”岩叔说,“到时候就要忙着整地、种树苗了。”
“是啊,”三郎老爹也点着头,“山上的工作并不是只有起雪而已,勇气,你不必害怕。”
我低头不语。我的技术毫无进步,拖累了整组的工作效率。没有人责备我,这反而让我更难过。我整天都在盘算如何逃离这个村庄,但是,我没有交通工具。与喜只要一回家,就把小货车的钥匙藏起来。况且,我根本没有驾照,而徒步离开神去是不可能的任务。即使我想在路上拦车,搭便车到车站,村民也都认识我,看样子一定行不通。
简直让我进退两难了。我啃着这巨大饭团时,远处仍然不时传来树木折断的咔嚓声,让人忍不住叹气。
“怎么办?”三郎老爹戳了戳与喜,“都是因为你欺负新手,害他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呢哪。”
“我才没有欺负他。”
与喜搔了搔抱在手上的阿锯的脖子,事不关己地说。阿锯摇着蓬松的白尾巴,扫到了我的手臂。
虽然清一哥没说什么,但似乎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一天,雪停了,天气晴朗,吹来了和煦的暖风。
“今天勇气不用上山,”清一哥说,“但要负责修整庭院的树。”
在邻近山头工作的日子,大家一大清早都在清一哥家集合,确认作业的流程。小组成员围在庭院的大桌子旁喝茶,冬天的时候,会在大铁桶里燃烧树枝取暖。
虽然在上工之前就先休息很奇怪,但这想必是在神去村的“哪啊哪啊”精神基础上而建立的习惯。在山上工作,只要一急躁,就准没好事。
“所有人吗?”
与喜咬着橘子,一脸不耐烦地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我这个累赘感到厌烦。
“不,你留下来教勇气。三郎老爹和岩叔,还有我今天要去久须山南侧的斜坡整地。”
三郎老爹和岩叔“嘿呦”一声站了起来,就连阿锯也张大了鼻孔,一副好像在说“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与喜有点不满,但他不敢违抗东家清一哥的命令。
“如果他把整棵杉树都砍了,你就不要怪我呢哪。”
说着,他走向中村家主屋旁的仓库。清一哥他们分别坐上自己的小货车,准备上山。阿锯一开始兴奋地跟在与喜的身后,与喜不知道对它说了什么,它一脸“是吗?那我走了”的表情折回车旁,对着清一哥正在发动的小货车摇着尾巴。
我抱起阿锯,把它放在小货车的车斗上。清一哥从驾驶座探出头说:“一旦习惯与树木相处后,就不会感到害怕了。今天会绑上安全带,脚下也可以站得很稳,应该不成问题。”
不用想也知道,问题可大了。
中村家的庭院周围种了好几棵高大的杉树,用来阻挡从山上吹下来的风。我不知道清一哥是第几代东家,但这栋房子绝对有悠久的历史。周围的杉树有如神社周围的树一样茂密。
与喜从库房里拿出修整树木的工具:粗大的腰带,一端有金属扣环的牢固绳子,还有名叫“升柱器”的刀具。用两条带子把升柱器绑在长裤和工作鞋上,将刀刃固定于内侧。只要把刀刃前端插进树干,即使没有枝丫的树木,也可以轻松爬上去。
但这未免太难了,我一千个不愿意。
“把刀刃插进树干,不是会伤害树干吗?”
“反正这些树不是用来做木材的,即使损伤也没关系哪。”
“爬上树的时候,双脚只能靠这个刀具固定吧?这不是很不稳吗?……”
“腰上绑了安全带,没问题的。废话少说,赶快上吧。”
与喜推了我一把,我来到庭院东侧的杉树下。树的高度远远超过两层楼房。
我听从与喜的指示,在腰上系了安全带。与喜把有金属扣环的绳子挂在我的安全带上,绳子呈圆环状,绕着杉树的树干一周。我抱着杉树,被绳子固定在杉树上。
安全带上还系了另一根绳子,挂着链锯。爬树的时候,双手必须腾空,爬到目标地点后,再举起链锯,把树枝锯下来。
爬树的时候,只有腰上的安全带绑在树干上支撑身体。只能依靠浅浅插进树干的升柱器站稳双脚。
在距离地面六米高的地方,怎么可能维持这种宛如表演杂技的姿势使用链锯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与喜根本没用升柱器,只靠着腰上的安全带,就轻轻松松地爬上了树。他是猴子吗?他的安全带上只插了那把斧头。
“怎么了?你还不快爬呀?”
与喜像蝉一样伏在树干的中央,低头看着还站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我。
即使叫我快一点,我也不知道在没有树枝可抓的情况下,如何爬上这么粗大的树干。我先用手臂抱着树干,想把右脚上的刀具插进树皮,但链锯和脚上的升柱器太重了,根本无法施力,好不容易才爬了一小截。我这副蠢样简直就像扑倒在横纲胸前的低级别相扑力士。
忽然间,升柱器上的刀刃松脱,我整个人滑到了地上,下巴都被树干磨破了。
“你在干什么呢哪?”
与喜叹着气,从树上滑了下来,解开安全带,站在我的身后。
“我撑住你的屁股,你再试一次。”
我讨厌我自己不敢说不的懦弱性格。无奈之下,我再度抱着树干。
“以腰为支点,身体稍微向后仰。”
“脚、脚!要把刀刃插进树干。”
他不断提醒我,我拼命挪动身体。因为有与喜扶着我的屁股,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了超越自己身高的位置,但离有树枝的地方还有段距离。
“很好,”与喜说,“你很轻,按这个要领继续往上爬,哪啊哪啊来。”
慢慢地,放松心情。我小心翼翼地活动手脚,也慢慢掌握了诀窍。与喜说得没错,只要以腰部为支点,手臂就不需要太费力。即使不看脚下,我也慢慢了解刀刃该以怎样的角度插入树干。
“很好,很好。”
与喜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想不到他已经在旁边的杉树上,爬到和我相同的高度了。他安全帽下的双眼露出笑意。我第一次受到称赞,忍不住暗爽。我已经可以放开一只手抓脸了。
“继续加油,我会告诉你该锯哪一根树枝。再爬高一点,别往下看。”
被他这么一说,我更想往下面看了。我正要转头,与喜立刻抓了一把杉叶,伸手丢了过来。
“我不是叫你不要看呢哪!”
杉叶打中了我的脸,掉了下去。我的目光追随着杉叶掉落,正眼直视着地面。
我原来离地面这么高。
我吓得卵葩都缩了起来。让我下去!我要回家!我抱着树干,很想哭出来,但为了不被正在旁边那棵树上的与喜嘲笑,我拼命忍了下来。只能咬紧牙关,抬着头,继续往上爬。
我根本无暇欣赏风景。
该锯掉哪些树枝才好?如果锯太多,就无法发挥防风的作用;如果放任不锯,就会影响屋内的采光。
链锯必须随时关上开关,以免脚下不小心打滑时,链锯会砍伤自己。
我在与喜的指导下,锯着树枝。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终于完美地修剪完一棵杉树。与喜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但他自己在树木之间爬上爬下,效率却是我的五倍。
中午休息回到地面时,双腿忍不住发抖。为了不让与喜察觉,我踩稳着每一步,在庭院的桌旁吃着巨大饭团。饭团里除了酸梅和鲑鱼以外,不知为何还包了可乐饼。
“哇,看来美树的心情不错哪。”
与喜看着从米饭中探出头的可乐饼,顿时眉开眼笑。这简直成了饭团占卜。
阳光越来越暖和,天气变暖时,空气中开始混杂着各种气味。有小河清澈水流的甘甜,有即将破土而出的新鲜青草味,还有不知道哪里在烧枯枝的焦味和在冬季期间死在深山的野兽散发出的腐臭味。一切都突然有了动静,准备迎接新的季节。
从远处山上传来的链锯声音突然停止了。是清一哥他们吗?他们应该也开始午休了吧。
祐子姐送来加了很多料的猪肉味噌汤。
“吃完了再添,你们多吃点。”
“山太呢?”与喜问。
“他在后面玩疯了。”
“是吗?”
山太没有出现,与喜有点闷闷不乐。
喝完猪肉汤,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我们开始下午的工作。
一开始力道没有用对地方,双脚发抖,腰部僵硬,握着链锯的手不时往下垂,但我渐渐掌握了诀窍。
身体尽可能放松,利用杠杆原理支撑身体,身体紧贴着树,从容易砍的角度挥下链锯。
“不要因为做得顺手就大意了。”
与喜除了偶尔提醒我以外,便不再啰唆什么。这家伙人还不错嘛。屋后的杉树已经修整完毕,终于准备向西侧的树木挺进了。当然,大部分都是与喜的功劳。
链锯嗡嗡作响,砍下过度茂密的树枝。与喜用耙子把树下的枝叶都扫成一堆。我故意对着与喜的脑袋砍下小树枝。咚、咚地命中了与喜的安全帽。第三次时,与喜挥着拳头怒吼:
“别闹了!”
我猛然抬起头,发现从中村家主屋的窗户可以看到屋内。三坪大房间的窗边摆了一个梳妆台,猫足桌脚的焦糖色梳妆台看起来有点旧。一个年轻女子正坐在镜子前。
女子微微张着嘴唇,正擦着浅色唇蜜。我们的视线在镜子中交会。
她脸上的皮肤晶莹剔透,又是个美女。她的黑色眼眸闪着调皮的神情,我的身影映照在她的眼眸中。她富有光泽的嘴唇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就像情绪不定的猫。
我完全被她吸引,链锯不小心砍下了不需要修剪的树枝。巨大的树枝带着树叶摇晃了一下,正中与喜的脑袋。
“勇气!”
与喜大叫一声,丢开手上的耙子,没有系安全带就爬了上来。
“呜哇哇哇,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他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我的脚边,用安全帽用力顶我的屁股。
“好痛!好痛啊!”
我原本想踹与喜抵抗,但脚上有刀刃。我只能惨叫着,拼命往树上爬,以逃离他的魔爪。
“谁住在那个房间?”
“你说谁?”
与喜不再用头顶我,而是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梳妆台上盖着白布。
“咦?刚才还在的。”
“女人吗?年轻的?美女?”
“嗯,对啊。”
“哈哈。”与喜笑得很诡异,“我告诉你,那是幽灵。”
“大白天有幽灵?况且,现在的时节也不对。”
“神去一年四季都有幽灵出没。”他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东家做了不少坏事,大部分都是清一招惹的女人阴魂不散。”
“怎么可能?”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僵硬。我向来很怕幽灵或是妖怪之类的,上高中时,女朋友邀我去看恐怖片,我硬是找理由推掉了。
住家附近的杉树终于在一天之内修整完毕。傍晚的时候,清一哥他们也下山了。
我们像早上一样围着用铁桶篝火取暖。周围的树木透出简洁的轮廓向天空伸展。
“勇气,干得好!”
清一哥称赞道。他是为了增强我的自信,才要求我修整屋外的防风树。
三郎老爹和岩叔也对我赞不绝口:
“对第一次的人来说,成果很不错。”
“与喜再怎么厉害,一个人也很难在一天之内就完成。”
于是,我开始有了“再留在这里努力看看”的念头,也对正默默地捆绑落地树枝的与喜刮目相看。
主屋的纸拉门打开了,传来山太的声音。
“直纪,你要走了吗?”
“我改天再来。你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啊。”
走出玄关的正是刚才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
“谁说她是幽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