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人无论有多大的实力,他总是受周围环境及诸多因素的制约,不可能为所欲为,如果是一意孤行,最后吃亏的只是他自己。所以,一个人要识好歹,明时务,知进退。曾国藩在为人处世过程中坚持以退为进的策略,平时善于藏住自己的锋芒,善于明哲保身。羽翼未丰时绝不乱动,坚持龙蛇曲伸之道。这使得他能够安全渡过各种险恶之途,成为一代中兴名臣。
羽翼未丰时不可乱动
太平军势如破竹,一路北上,不断扩大着势力范围。
1853年,太平军连克数城,如狂风般进攻湖北。
是年年底,太平军打到了安徽庐州(现安徽合肥市)。
次年春,黄州的清兵大营被士气高昂的太平军攻破。
清军面对太平军的进攻节节败退、毫无战果,咸丰皇帝坐立安。每当听到一个城池被攻破,他的心病都会加重一分。他不愿清的基业毁在自己手中,又没有其他办法,只有下旨让曾国藩率湘军前去支援。
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安徽、湖北、黄州纷纷告急,曾国接二连三地得到了出兵救援的诏令。
但曾国藩拒不出兵,只是上奏解围之法,惹怒了咸丰皇帝。丰皇帝大笔一挥,一纸朱批发给曾国藩:“朕知汝尚能激发天良,故特命汝赴援,以济燃眉……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言既出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联看!” 很显然,当时的曾国藩有着很大的压力。然而,咸丰皇帝的激将法在曾国藩的身上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曾国藩并非有意惹得龙颜大怒,不接旨出兵是因为他理性地分析了当前形势。太平军与以往的农民军有着很大的区别,他们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有着很强的战斗力,如果没有一支实力颇为雄厚的军队,是很难与之对抗的。曾国藩的军队虽小有规模,但在战斗力和士气方面仍无法与太平军相比。他认为如果要战胜太平军,不但要加强军队训练,更要考虑到“长江千里,战船实为急务”,他在书信中也向朋友提到过“剑戟不利不可以断割,毛羽不丰不可以高飞”。为此,曾国藩下定决心,在提高军队素质的同时,组建水军和炮队。在海上工事方面,曾国藩花了大量财力和物力,力求精益求精。造船的木头质地要好,船要造得大而坚固,做工还得精细:洋炮虽价格不菲,但杀伤力强,质量好,炮队必须要用洋炮来装备。曾国藩明白,如果军队素质和装备没有达到要求,绝对不宜出兵。
但曾国藩从大局考虑的同时,心中也难免有些悲伤和内疚。
吴文镕是曾国藩的老师,任湖广总督,在清政府中地位显赫。他对曾国藩的仕途影响很大,每当曾国藩遇到处理不好的事情时,吴文镕总能够给他帮助,为他说情。由此可见,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太平军打到湖北后,湖北向清政府告急,曾国藩很快接到了出兵支援湖北的圣旨,不久恩师吴文镕亲自向他求救。
曾国藩忍住内心痛苦,回信告诉吴文镕自己的难处,讲明其中道理。身为湖广总督的吴文镕自然知道轻重缓急,他没有以老师的资格去逼迫曾国藩前来支援,而是在信中告诉曾国藩,要他不要因师生情分而贸然出兵,自己的身家性命没有国家大局重要,只有等到有把握的时候方可迎战。他希望曾国藩能够稳重,切忌焦躁。曾国藩听了老师的话,按兵不动,吴文镕战死。
江忠源是曾国藩的挚友,他遇到危难时,曾国藩也未去营救。
江忠源,湖南人士。道光年间,他与曾国藩相识。那时的江忠源仅是一位没有名气的举人,曾国藩却官居二品。然而曾国藩没有嫌弃他,反而与他交好。
1847年,江忠源曾招募了一些乡里的勇士,与青莲教起义军拼杀,稳定了社会治安。江忠源因此被授职为知县。
1851年,扛忠源之父去世,扛回家守孝。守孝期间,太平军揭竿而起。江忠源走出家门,带着乡勇南下,在桂林等地镇压太平军。在蓑衣渡,扛忠源等人将太平天国南王冯云山杀死,因功于1853年升为二晶官,接着又去安徽接任巡抚之位。此时的江忠源已今非昔比,他的官位已超出曾国藩。
就在江忠源升任安徽巡抚的这年年底,太平军的步伐并没有被清军阻挡住,他们很快打到了安徽。江忠源殊死搏斗,在庐州被围,急切需要支援。然而,曾国藩迟迟不出兵,江忠源没有盼到援军,最终战死疆场。
曾国藩的老师吴文镕可以说是他的一根重要的政治支柱,如果吴文镕健在,凭着二人的密切关系,曾国藩的仕途路无疑会平坦许多,江忠源则是一位有大将风度的领袖人物,如果他不战死,作为书生的曾国藩就不用领兵打仗,只需好好经营部队,训练出精兵,交给江忠源即可,凭着江忠源的才能,定能够将太平天国运动镇压下去。
吴文镕和江忠源的死,对曾国藩来说,是很大的损失。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他当然希望此二人能够保住性命,以便辅佐自己。可是,曾国藩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虽然掌握着一支军队,但军队的实力让他担忧。尽管自己抛弃一切,誓死去救二人,结果又会如何?不仅救不了师友,还会损兵折将,苦心经营的军队变得伤痕累累。再加上曾国藩认为只有湘军是清政府最后的依靠,如果湘军也被消灭,他的抱负将如何实现?他的雄心壮志岂不是一纸空谈!
龙蛇屈伸之道
对于屈伸之道,曾国藩有如此理解:
《扬雄传》云:“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龙蛇者,一曲一直,一伸一屈。如危行,伸也。言孙,即屈也。此诗畏高行之见伤,必言孙以自屈,龙蛇之道也。
咸丰四年(1854)春,曾国藩湘军已成规模,陆军、水军、炮兵均已编定并训练完毕,可以作战。曾国藩初次出兵,兵分两路救援湖北。水军行至岳州时,忽然刮起了大风,几十艘战船沉入江底,湘军溺死者不少。陆军战况亦不佳,在头号楼峒与太平军相遇,大败。湘军出师不利,曾国藩被革职,依旨降二级调用。
同年八月,曾国藩率领湘军转战湖北,攻克武汉。捷报传人宫廷,咸丰皇帝非常高兴,当即批下旨文:力沛殊恩,以酬劳勋,曾国藩著赏二品顶戴、督理湖北巡抚。然世事难料,曾国藩所写辞谢奏折抵京前,却又得圣上旨意,湖北巡抚之职另有人选。曾国藩无奈,只能以侍郎身份带兵作战。
次年,曾国藩率领湘军入江西,屡吃败仗。 经历了这几场战争,曾国藩感受颇多。首次出战,兵败后立即被削官,尔后,作战顺利,清廷不赏也罢,既然赏了,就不应该出尔反尔。想到这些,曾国藩难免心中有些许不平。后来几场战争中,战况总是不佳,舆论纷飞,更是令曾国藩身心憔悴。
咸丰七年(1857)二月,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病逝。曾国藩乘机上奏,欲回家服丧。按照规定,奏折呈上后,应等待朝廷发下谕旨才可行动,否则会受到严惩。但曾国藩没有按规矩办事,呈上奏章后便动身回家。他之所以有这分胆量,是因为深知自己所建湘军是清政府的支柱,没有湘军,清政府不会长久。果然如此,清廷不但没有为难曾国藩,反而准许他回家守孝三个月,并赐给他几百两黄金作为治丧费用。
曾国藩立志要报效国家,为何在作战期间却顾小家而舍大家?的确,曾国藩虽在家守制,然而心却从未离开战场。但为了引起清政府的重视,得到军权,曾国藩不得已而为之。 假期已过,曾国藩没有动身回营,仍在家中守制。咸丰皇帝催他领兵作战,曾国藩却上疏道:“自问本非有为之才,所处又非得为之地。欲守制,则无以报九重之鸿恩;欲夺情,则无以谢万节之清议。”不仅如此,曾国藩还乘桃表承自己要在家终身守制,故意向朝廷请求辞去兵部侍郎,并提出”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咸丰皇帝自然洞悉曾国藩的要权之意,让曾国藩没有想到的是,咸丰皇帝果真削了曾国藩兵部侍郎的职位,收了他的兵权,并朱批道:“江西军务渐有起色,即楚南亦变肃清,汝可暂守礼庐,仍应候旨。”可见,形势的好转是造成曾国藩要权不成功的原因之一。
曾国藩无奈,继续在家守制。他终日反思,决定以大局为重,不再要权,只要能够重返战场就可以。
在守制期间,曾国藩看似无所作为,其实不然。曾国藩毕竟是湘军的创建人,湘军中的各方首领都是他悉心栽培起来的。尽管曾国藩远离战场,但他与湘军将领之间仍然保持着联系。一些湘军将领不断向朝廷上奏,希望曾国藩能够重返战场。但是,因为当时各,路湘军纷纷传来捷报,使得咸丰皇帝认为没有曾国藩也可,终究没有同意起用他。
咸丰八年(1858),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攻打江浙一带,并将常山等地攻克。胡林翼趁机上奏,咸丰皇帝不得不下旨令曾国藩出山,曾国藩当即受旨,火速赶往军营。
曾国藩以龙蛇来阐明屈伸之道,并将自己的理论用到了实践中,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咸丰十二年(1862),咸丰帝逃往热河。途中,他命令曾国藩派鲍超前去支援。鲍超是湘军大将,作战勇猛,是曾国藩的一位得力助手。当时,太平军还没有被镇压下去,如果按咸丰帝谕旨,让鲍超带兵北援,无疑削弱了对抗太平军的战斗力。另外,一旦鲍超前去支援,清廷肯定会把鲍超及其所带湘军交由胜保统一管制。胜保是一个对湘军极为仇视的人,鲍超一旦归于其麾下,处境定会很危险。但北援一事又关系到“勤王”,故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 考虑到以上几点,曾国藩顿时感到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曾国藩召来了文武官员以及幕僚,集思广益。
众人中大多数认为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如果此时不派兵入卫,等于将机会留给了别人,因此提倡让鲍超带兵北上。对鲍超本人来说,他也是愿意的。但当时仍在曾幕府中的李鸿章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带兵入卫没有实际意义。英法联军逼近京城,最终会议和,不会发生战争。与英法联军相比,太平军是头等威胁。此时派兵北援,只会是徒劳。
曾国藩经过分析后,觉得李鸿章的分析非常有理,他立即上疏,其中有“鲍超人地生疏,断不能至,请于胡、曾二人酌派一人进京护卫根本”等语句,但实际上却迟迟按兵不动,静观形势变化。
后来,事情与李鸿章预料的大致相同。英法联军同意和清廷和解,而河南、陕西等省的巡抚接到谕旨后,不加考虑便匆忙带兵前去支援,结果带着一身疲惫无功返回。
当初,鲍超听说曾国藩不让他带兵入卫,很是生气,故意流露出不满之情。曾国藩知道后,让胡林翼开导他。在给鲍超的信中,胡林翼写道:“涤帅与我都深知胜保为人忮忌贪诈,专意磨折好人,收拾良将,弟若北援,无论南北风气异宜,长途饷项军火,无人主持,且必为磨死,而又不能得功得名……弟若知涤帅此次之恩,弟且感激涕零之不暇……”弟于世事太愚,当一心敬事涤帅……”
在这件事情上,曾国藩屈伸并用。咸丰帝传来谕旨,曾国藩广纳众议,再具体分析,最终提出抗旨:而对待自己的良将鲍超时,却让胡林翼苦口婆心地开导他。曾国藩的屈伸之道又可见一斑。
咸丰十年(1860)至咸丰十一年(1861),湘军经过近两年的持久战,最终将安庆攻陷,这对太平天国运动的平定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安庆之所以能够最终被攻克,与曾国藩的决策是分不开的。
咸丰三年(1853),太平天国在金陵建都,改金陵为天京。向荣奉命,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率军围攻天京。他率大军抵达天京后,便在城外建了大营,与太平军进行了长达三年的苦战,以失败告终,向荣战死。
太平军一天不灭,清政府一天不能安心。时隔两年,即咸丰八年(1858),清廷再次下令攻打天京。在此次攻城中,和春为钦差大臣,与提督张国梁并肩作战。抵达天京后,二人指挥清兵在城外高筑营垒,深挖壕沟,并建起江南和江北两大营,气势和规模都相当庞大,大有不攻破天京誓不罢休的气势。
咸丰九年(1859),江北大营被太平军攻破。天京是太平军的首脑所在地,也是建都之地,天京的失守就意味着太平天国的覆亡。为了保卫辛苦建立的王朝,太平军将领和士卒奋力抵抗着清兵的进攻。
虽然江北大营被破,但江南大营却仍然屹立在城外,太平军统帅洪秀全不得不为此担忧。为了攻破江南大营,解围天京,太平军各路将领共同商讨破营战略,得一可用之计。
咸丰十年(1860),李秀成依计行事,率精兵对杭州城发起了猛烈进攻,浙江巡抚被太平军打死。浙江告急,清政府无可奈何,只得从江南大营中抽出部分兵力前去援救杭州。这样一来,清政府即中计。随后,李秀成火速赶往天京,与天京城内的太平军对清军进行内外夹击,攻破了江南大营。
此时的清朝统治阶层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八旗军已经不能成为保卫他们的屏障,只有依靠曾国藩的湘军。当时的局势对湘军极为有利。可以说,太平军帮了湘军的大忙,为湘军以后的独立和强大清除了障碍。
危急之中,清政府不得不重用曾国藩。李秀成刚开始进攻杭州时,曾国藩已经接到清政府前去支援的命令。此时,曾国藩正在攻打安徽,他拒不调兵东下。清政府以为曾国藩又乘机要权,便任命曾国藩为兵部尚书,并出任两江总督。然而,曾国藩仍然没有调兵。
其实,曾国藩这次抗旨是另有打算的。他认为,苏、常之地的地理位置远没有安庆重要。如果按照清政府的命令,暂缓对安徽的进攻,转而调兵支援苏、常等地,无异于丢帅保车,到最后又会重蹈前几次失败的覆辙,造成“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后果。
因此,曾国藩丝毫没有动摇自己的作战方略,尽管派出了部分兵力东下支援,但仍将攻打安徽作为重中之重。
在曾国藩攻打安徽、围攻安庆的过程中,时势发生过一些变化,曾国藩总是灵活应付,死死盯住安庆不放,最终取得了主动权,迫使安庆城内的太平军与湘军决战,从而将其打垮。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俗语有“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无非是表明人们对名声的重视。大多数人都有功名之心,也正是因为功名之心,人们才会拼搏奋斗,为取得功名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甚至失去了生命。
但是,—在求功名的过程中,人们的表现方式各异。有人认为要想取得功名;就得向外人证明白已有才。于是,他们会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标榜自己的实力。没有赏识者的时候,他们仍然会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这类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庸才,便选择了炫耀自己.结果为此遭到的反感、忌恨远远超过了自己需要的赏识。
曾国藩遍读古书,深谙锋芒毕露招祸患的道理。他常以古人为鉴,检点自身,生怕自己因为露出锋芒而遭忌受挫。
三国时的杨修,在曹营中任曹操的主簿。他思维敏捷,颇具才华,但他总是锋芒毕露,不知伴君如伴虎。
曹操曾命属下为自己建造一处花园,属下尽心尽力,很快将花园建好,请曹操前去观看。曹操去后,面无表情,没有对所建花园发表看法,只是提笔在门上写了一个“活”宇,便匆匆离开。属下人苦苦思索,仍然觉得茫然。杨修对众人说道:“门上添一‘活’字,自然为阔,丞相觉得花园门太大了而已。’于是,主管此事的人立即对已建花园进行翻修,建好后再次请曹操前来观看。曹操见后,心里很高兴。不过得知是杨修解其意后,心中不是滋味。
事后不久,塞北官吏给曹操送来了一盒酥饼,曹操即兴在盒子上写下了“一合酥’三个字,然后将其置于台上。杨修看到后,即刻将酥饼取来与众将士同享美味。曹操问杨修为何不经过自己的准许便将酥饼分与众人,杨修却解释说,“一合酥”乃“一人一口酥”之意,既然丞相如此命令,不敢不从。曹操听后,脸上虽然高兴,心中却暗暗妒忌杨修的才能。 曹操猜忌心很重,他怕别人会暗杀他。于是常对手下说,他睡觉时总是做一些杀人的梦,告诫他们不要在他熟睡时靠近他。一日,曹操睡觉的时候将被子蹬到了地上,一侍从慌忙拾起被子准备给他盖上。这时,曹操一跃而起,拔剑就刺,侍从一命呜呼。曹操继续上床睡觉,醒后,假意不知其事,召人问之。待知实情后,曹操大哭,甚为痛苦,随后厚葬被杀侍从。杨修一语点破曹操的心思:“丞相非在梦中,而君在梦中。”曹操对其更加忌恨,欲找借口杀了杨修。
曹操带兵驻扎汉中一带,本想速战速决,不想竟与刘备大军形成对峙局势。曹操心中极为矛盾,进退难定。一天,厨师送上鸡汤,曹操见碗底有鸡肋,顿时心生感慨,暗自沉吟。适逢夏侯谆前来禀请夜间号令,曹操脱口而出:“鸡肋!鸡肋!”夏侯悼误以此为号令,将其传出,众人皆知。作为行军主簿的杨修立即令随行军士整理行装,为撤退做好准备。夏侯悼不明白杨修所为,急忙赶往其帐内。杨修说道:“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可惜。今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来日魏王必班师矣。”听了杨修的一番解释,夏候悼甚感有理。曹操知道事情缘由后,异常愤怒,以造谣惑众的罪名将杨修处死。
杨修恃才傲物,屡次引发曹操忌恨,得此下场也是必然。历史上不乏类似杨修之人。 隋代的薛道衡,天资聪颖,十来岁便能够将《左氏春秋传》烂熟于心,并能够讲给别人听。隋文帝在位时,薛道衡因出类拔萃在朝廷任内史侍郎。文帝驾崩后,炀帝即位。炀帝很是自负,他自认为文才很高,无人可以居其右。
炀帝时,薛道衡先在潘州任刺史,后被召至京城,在宫廷内做事。他作有《高祖颂》,其文辞自然超群,炀帝阅后,心生怨恨,妒其才。御史大夫火上浇油,在炀帝面前搬弄是非,说薛道衡自认为才华横溢,没有人可以超过他,尽管有人指责他,他仍然我行我素,不把炀帝放在眼里。炀帝本来就对薛道衡不满,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其绞死了。
虽天下人都为薛道衡鸣不平,那又如何?封建王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薛道衡不露锋芒,就不会引起炀帝嫉恨,也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土出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有才,并不意味着能仕途通达,它需要有德来约束。这里的德,乃是指掩盖锋芒的自制力。
关于才德,曾国藩有自己的看法,他曾写过这样一段文字:
司马温公曰:“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叫、人。”余谓德与才不可偏重。譬之于水,德在润下,才即其载物溉田之用;譬之于木,德在曲直,才即其舟揖栋梁之用。德若水之源,才即其波澜;德若木之根,才即其枝叶。德而无才以辅之,则近于愚人;才而无德以立之,则近于小人……二者既不可兼,与其无德而近于小人,毋宁无才而近于愚人。自修之方,观人之术,皆以此为衡可矣。
曾国藩的见解颇为独到,洞察了德与才的相互关系。他认为,有才无德,便会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最终会自食恶果。
曾国藩之所以有这样的见解,正是吃了很多苦头后才体味出来的。
曾国藩的前半生,处处锋芒太露,因此处处遭人忌妒,受人暗算,连咸丰皇帝也不信任他。1857年2月,他的父亲曾麟书病逝,清朝廷给了他三个月的假,令他假满后回江西带兵作战。但三个月后曾国藩却伸手要权,遭到了皇帝的拒绝。同时各方面的舆论认为此次曾国藩离军奔丧已属不忠,此后又以复出作为要求实权的砝码,这与他平日所标榜的理学家面孔大相径庭。对他发出种种指责与非议,对于朋友的规劝、指责,曾国藩还可以接受,如吴敏树致书曾国藩谈到“曾公本以母丧在籍,被朝命与办湖南防堵,遂与募勇起事。曾公之事,暴于天下,人皆知其有为而为,非从其利者。今贼未平,军来少息,犹望终制,盖其心态有不能安者。曾公诚不可无是心,其有是心而非讹言之者,人又知之……”奏折中常以不填官衔政被旨责,其心事明白,实非寻常所见。”吴敢把一层窗纸戳破,说曾国藩本应在家守孝,却出山,是“有为而为”,上给朝廷的奏折有时不写自己的官衔,这是存心“要权”。 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曾国藩忧心忡忡,遂导致失眠。在经历了一段时期的自省自悟以后,曾国藩在自我修身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变。及至复出,为人处事不再锋芒毕露,日益变得圆融、通达。
生活中,他也尽量做到不露锋芒,将才华深藏。他曾说过:”吾平生短于才,爱者或以德器相许,实则虽曾任艰巨,自问仅—愚人,幸不以私智诡谲凿其愚,尚可告后昆耳。”
这里有一封他写给陈源兖和郭嵩焘的信:
易念园归,称岱云有《之官诗》四章,未蒙出示。(近各省有拐带幼儿之案,京城亦多,尊处有之否?若有,须从严办也。) 杜兰溪于闰月抄奉母讳,将以八月出都,留眷口在京。胡咏芝来京,住小珊处。将在陕西捐输,指捐贵州知府万余金之多。不费囊中一钱,而一呼云集,其才调良不可及,而光芒仍自透露,恐犹虞缺折也。岱云在外间历练,能韬锋敛锐否?胡以世态生光,君以气节生芒。其源不同,而其为人所忌一也。尚祈慎旃!(陕甘番务办毕,尚为妥善。云南回务尚无实耗,大约剿抚兼施耳。镜海文尚在南京。)比移广信,土友啧啧以肥缺相慕,眼光如豆,世态类然。
在这封信中,曾国藩提到陈源兖凭着个人气节引人注意,胡咏芝凭着擅长交际露出不俗气息,虽然二人才能出众的途径不同,但都没有掩盖锋芒,都会招人忌限的。
曾国藩认为,为人与书法有相通之处。书法有藏锋之说,藏锋收尾才能笔落惊鸿,写出上乘的作品,做人也是如此。
锋芒不露讲的就是一个“藏”字,仅这一个“藏”字,就包含着无穷意味。“藏”的目的,是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长处,不引起别人的妒忌,更好地保护自身:是等待时机,在最有把握的时候出击,令敌人大吃一惊,防不胜防。
古今多少人,他们目光短浅,急于求成。他们不愿意放过任何可以表现的机会,一旦表现,则力求做到淋漓尽致,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别人看。殊不知,他们犯了激进的毛病,这样做的结果只能让自己陷入被动。如果自己有才,不一定能够得到别人赏识,有时候还会让掌权者产生妒忌,如曹操妒杨修之才,炀帝妒薛道衡之才;如果自己无才,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极力自我表现,无异于班门弄斧,掘笨之处暴露无遗,给别人留下可乘之机。
处世中,有人锋芒毕露,有人藏锋露拙。曾国藩则属于后者,他虽有才干,却不轻易外露。毕竟,才华横溢会遭人忌恨和打击,最终导致事业上的失败。
《易经》上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里的“器”,便可引申为才华、实力。没有才干,想要有大作为,无疑是很困难的。但有了才干,却不加掩饰,锋芒尽露,这些“锋芒”或者“器”便如同带刺的玫瑰,很可能触痛别人的不平衡心理,于是,人们便会反击,将其“锋芒”拔掉,将其“器”缴械。
曾国藩有言:“处兹大乱未平之际,惟当藏身匿迹,不可稍露头角于外,至要至要。”
自剪羽翼,保全自身
曾国藩说过:“宦途险恶,在官一日,即一日在风波之中,能妥帖登岸者,实不易矣。
同治三年(1864),湘军攻破天京,太平天国走向覆亡之路,曾摇摇欲坠的清政府终于可以暂时稳住脚跟。长达12年的苦战终于结束了,曾国藩受任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克敌制胜,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这12年中,凡有战果,一般采说都会受赏。曾国藩培植起来的各湘军集团头目纷纷授予官职,巡抚居多。平息太平天国运动前后,曾国藩权势大增,不仅原有属下各有成就,他自己也受到众多赏赐。咸丰十一年(1861)被授职于两江总督,执掌四省军权。同治元年(1862),曾国藩被加授“协办大学士”头衔,此时的他已经是大清建朝以来权势最高的外臣。消灭太平军后,曾国藩再次受封,加衔太子太保。
为保地方稳定,曾国藩创建的湘军被清政府分派各地,无形中替曾国藩编织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
清政府已感觉到曾国藩的潜在威胁,他们开始瓦解曾国藩的组织,削弱其势力。他们一方面提拔曾国藩属下的一些湘军将领,使他们的地位有所提高,摆脱客观上与曾国藩的从属关系,一方面刻意去压制那些不改气节的曾国藩死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曾国藩目前也面临着这样的境况,其心情可想而知。
曾国藩早就说过:“处大位大权而兼享大名,自古曾有几人能善其末路者,总须设法将‘权位’二字推让少许;减去几成,则晚节渐渐可以收场耳。”他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目前形势对己不利,于是采用了保身之法,即自剪羽翼。
太平军叛乱平息不久,曾国藩向上奏请停解了广东厘金。广东乃富庶之地,税务繁多,有地丁、漕粮、海关、盐场、劝捐和厘金等。1862年,曾国藩上奏,由于缺乏军饷,要求朝廷派出官员奔赴广州办理抽调厘金等事务,后一直延续下去。
既然曾国藩提出了停解厘金,清政府自然是喜不自禁,立刻批复。他们令广东巡抚将厘金的七成征人本省,另外的三成仍解给驻扎在皖的湘军大营。曾国藩毅然拒绝,坚持不再从广东抽半点厘金。
事过不久,曾国藩再次奏请,要求停解江西半厘。江西半厘得之不易,为此,曾国藩曾与当时的赣抚沈葆桢争得面红耳赤。如今,却将此厘金拱手相让,从此不再解给湘军大营,统由沈葆桢征收。不仅如此,曾国藩还要求将鲍超、周宽世二人率领的两路湘军归其旗下,军饷由沈本人发放。
1865年,曾国藩又一次奏请,停解用于编扩湘军而专设的湖南东征局厘金。1860年,为扩大湘军规模,曾国藩在湖南特设东征局,在湖南省厘金的基础上再加抽半厘,解送至曾国藩的湘军大营。
不仅如此,曾国藩还锐裁湘军。湘军的建立是为抵抗太平军的,它与清政府的绿营军是有本质区别的。既然太平天国运动已经被平息,理当解散。
曾国藩所率湘军达12万,实际上除去左宗棠属下的4万人和沈葆桢属下的3万余人外,只有其弟曾国荃属下的5万人掌握在手中。这5万湘军正是清政府的疑惧所在,此军队一日不散,清政府就总会感到坐立不安。
1864年,曾国藩奏请将直属湘军裁去一半,仅留25000人,分守江宁、皖南、皖北。清政府接到奏折后,喜忧参半。喜的是曾国藩主动裁员,忧的是曾国藩裁兵过多,那些被裁的散兵游勇会破坏社会治安。为达两全其美,清政府向曾国藩提出,将所裁兵士中的精壮者编入绿营军。曾国藩不予理睬,坚持原有的裁军主张,大刀阔斧地进行了裁员。
1865年,曾国藩又宣布将张诗日和彭毓橘手下镇守江宁的1万湘军裁去八营。由于当时这些守军正在清理秦淮河内的淤泥,未能执行。不久,御史朱镇告发湘军在江南一带骚扰乡民,不待曾国藩执行,清政府又下令裁军。曾国藩加大力度,将裁军数量由八营增至十二营,江宁仅剩下二千余人守城。曾国藩裁军前后,刘连捷、朱洪章和朱南桂的一万五千驻皖军队也进行了大量的裁员。几次大裁员后,曾国藩的部队人数骤减,不足以对清廷构成威胁。 其实,曾国藩裁减湘军还有其他原因。
自从安庆之战结束后,湘军的数量虽然大增,但是因为多方面原因,湘军的素质与以往相比,却大为逊色,战斗力远远不如镇压太平天国运动之初。攻克天京后,曾国荃部下的湘军在城内大肆抢掠财务,很多军士都弄到了不少钱财,无心恋战,并且在城内欺辱妇女,可谓无恶不作,腐败至极。如果不将这样的部队遣散,他们手持兵器,则无法使社会安定。不仅如此,湘军内部还出现了一些会党,哥老会在当时的军队中甚为活跃,经常聚众扰乱军纪,引发冲突等等。治人先治心,面对这样的湘军,曾国藩再也无法管理,裁减湘军成为必然。
为了使清政府能够对自己放心,曾国藩做得很彻底,除了停解厘金和裁减部队外,曾国藩还用了其他方式保全自己。
早在同治元年(1862)湘军攻打雨花台时,曾国藩就感到自己权高位重,怕平定太平军后不能保身,打算辞去两江总督和钦差大臣之职。因其弟曾国荃竭力反对,曾国藩才没有如此行事。但为了向清廷表示自己无心贪念权位,曾国藩还是决定上奏,免去其中一职。
曾国荃与兄曾国藩不同,他没有曾国藩那样低调。天京是曾国荃属下的湘军攻陷的,破城后,湘军首领顿时放宽军纪,湘军欣喜若狂,在城内肆意劫掠,将整个天京城洗劫一空。可是,城内太平军并未被完全剿灭。他们乘湘军军纪涣散,到处劫掠之际突围而出,突围人数竟达千余人。残兵败将却能够突围冲出,说明还有重要的统帅没有被湘军俘获或杀死。 尽管有人逃脱,捷报还是得上传。为推卸并未彻底消灭太平军的责任,曾国荃与幕僚商议,在起草奏折时加了一段话,大意是说金陵城太大,搜捕太平军散部难以彻底,曾国荃曾在扫城时回过雨花台大营,困在城中的败寇,可能有逃走的,曾国荃定会率大军出城沿路追杀。 清政府收到奏章后,严厉呵斥曾国荃,指责他贪图享乐,在未对天京完全控制的情况下,擅自回城外大营,导致太平军没有彻底消灭。曾国荃本想推卸责任,没想到弄巧成拙,惹得清廷震怒。
然而,早在左宗棠破杭州城时,已经有过好几万太平军突围成功的前例,但左宗堂并未受到任何指责。可见,清政府是有意与曾国藩为难。
收复天京后,曾国荃没有吸取教训,并不收敛,他甚至散布说攻克天京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这难免招人不满。再加上他攻克天京后的恶行被舆论到处散播,直接影响到了曾国藩的名声。还有,当时曾国荃手握5万大军,清政府无法对其放心。于是,曾国藩以其弟曾国荃有病在身为由,奏请让其去浙江补缺,赴任浙江巡抚。清政府甚是高兴,爽快同意了曾国藩的奏请。
曾国藩的自剪羽翼取得了良好成效,他的做法无疑是明智之举。他曾在写给李鸿章等人的信中说道:
长江三千里儿无一船不张鄙人之旗帜,外间疑敝处兵权过重,利权过大。
在给弟曾国荃的信中提到:
自古握兵柄而兼窃利权者,无一不凶于国而害于家,弟虽至愚,岂不知远权避谤之道?
善于自守,不越雷池一步
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去世后,曾国藩在家守制一年多。在这段时间内,战耻的湘军和太平军的作战形势发生了突变。曾国藩刚离开江西回家守丧之时,湘军与太平军在江西展开了一番苦战,双方实力相当,出现了两军对峙的局面。江西的一些城池仍被太平军占领着,形势相当危急。此时,太平军发生了内乱,能征善战的太平天国高级将领石达开因受到洪秀全猜忌,带着部下离开了湖北战场。
咸丰七年(1857),太平军在湖北、江西的大部分精锐部队跟随着石达开转移。这样一来,太平军在湖北、江西战场上的兵力大大削弱。苦战的湘军没有放过这个绝好机会,一鼓作气,连克九江、瑞州、抚州、湖口等地,紧接着,又攻陷了湖北的武昌等地。至此,湖北、湖南、江西几乎全在湘军的控制之下。湘军稍作休整,开始进军安徽。
在与太平军的交战中,湘军战果辉煌,更何况这是关系到清政府安危的战争,理应受赏。朝廷没有薄待湘军,凡参与作战的湘军将领一个个被加官晋爵。曾国藩手下的几位重要人物权势陆续跃居其右,胡林翼在原有官职上加封太子少保头衔,杨载福、李续宾分别被提升为提督和巡抚。
此时的曾国藩仍然只是一个在籍侍郎,虽然是他亲手组建了湘军。此时的他,纵使后悔不该请求回家守制也无济于事,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功成名就,光耀门楣,难免心生感慨。在给弟弟曾国荃的信中,他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和对弟弟的希冀:“愿吾弟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则不特为兄补救前非,亦可为吾父增光泉壤。”
其实在守制期间,曾国藩也曾想过向咸丰皇帝请示返回战场,但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提笔写下奏章。
太平军虽在两湖、扛西的战场上失利,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实力。咸丰八年(1858),石达开率大军经江西人浙江,浙江一带硝烟四起。石达开大军攻陷数城,浙江形势危急。同年三月,湖北巡抚胡林翼、解围。浙扛告急,除了曾国藩,咸丰皇帝再无可用之人,只得重新起用曾国藩。
曾国藩接旨后,立马上任,与太平军展开了更为激烈的斗争。咸丰十一年(1861),清廷内部发生政变,咸丰皇帝驾崩。在此形势下,为保宫廷安宁,两宫皇太后对曾国藩更加重用,封他为两江总督。就这样,曾国藩掌握了江苏、江西、浙江和安徽四个省份的地方军政实权。 在太平天国运动平定前后,曾国藩势力更为庞大。同样是因为战绩辉煌,曾国藩率领的湘军各集团头目中,很多人都被授予督抚职位,如李鸿章、沈葆桢等人,他们是曾国藩奏保出任的。而有些出任督抚的湘军头目则是得到了其他高官的保荐,如胡林翼、骆秉章和文样三人共同保荐了刘蓉,官文、胡林翼二人一同保荐了李续宾和彭玉麟。其中,胡林翼与曾国藩的关系甚为密切,他是在曾国藩的保奏下升任为湖北巡抚的。
总之,曾国藩的功业和势力在这个时期均达到鼎盛时期。短短四年的时间内,湘军头目升任督抚的竟有20人之多,这在历史上是很少见的。湘军在曾国藩的统率下,几乎控制了长江中下游的各个省份,包括四川、贵州、广东、广西等地。在黄河流域的发展虽然不及长扛中下游地区,但也控制了不少省份,如陕西、河南、山东等地。
另外,在攻克金陵的前几年里,湘军发展极为迅速,人数增加很快,至攻克金陵后,湘军总人数竟已多达50万,和清政府的正规部队绿营军人数相当。
曾国藩的湘军几乎盘踞在各个省份,他们以曾国藩为首,建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关系网。为了能够自立,各巡抚极力招募新勇,增加税收,筹备军饷,湘军在各地的实力均得到增强;而且,他们非常团结,有着唇亡齿寒的意识,可以说是同呼吸,共命运。即使内部出现矛盾,也能够迅速化解,不至于损害整个集团的利益。
他们的势力如此庞大,以致清政府在进行大的改革时不得不征求他们的意见。曾国藩在朝权势的巩固与他的苦心经营是分不开的。创建湘军是他成就大业的一个关键,而善于经营湘军则是他成就大业的关键之关键。
湘军的巨大势力对清政府造成了严重威胁,清政府早就想对其进行抑制。但由于太平军的存在,湘军仍是支撑朝廷的一支主力,所以清廷也没有做出特别出格的事情。清廷的做法无疑让在前方战场卖命的湘军感到气愤。
曾国藩创建湘军后,因没有准备充分,几次违抗咸丰皇帝的诏令,屡不出兵。待湘军攻克武汉后,咸丰皇帝听信谗言,收回已封给曾国藩的巡抚之职,弄得曾国藩颜面无光,湘军将领对咸丰皇帝的这种做法极为愤慨。
安庆攻克后,湘军将领本打算大摆庆功宴。曾国藩没有允许,只是要求将领们各作一对联,相互祝贺。李次清第一个撰成,其联为“王侯无种,帝王有真”。曾国藩看后,立即将其所作对联撕毁,并加以斥责。其他将领的对联也未让曾国藩感到十分满意。
后来,张裕钊来到安庆,为曾国藩呈上“天子欲开麟阁待,相公新破蔡州还”一联,曾国藩见到此联后,甚为满意,深表赞赏,他传令将此联向各将领传示。当时,有人认为句中的“麟’与“蔡’对仗不工整,曾国藩听到后,勃然大怒,说道:“你们只知道拉我上草树(湘人土语,意为荆棘)以取功名,图谋富贵,却不好好读书,求得实干。麟与蔡,皆为灵,以灵对灵不算工整,还要如何才算工整?”曾国藩的言下之意为:蔡为大龟,与麟同属四灵之一,对仗自然工整。
曾国藩为什么让李次清将对联撕毁呢?因为李次清的对联有明显的劝进之意,其实,当时不只他一人,其他将领如郭嵩焘、王闽运也极力拥立曾国藩,胡林翼和左宗棠也曾有所表示。
王闽运曾拜见曾国藩,跟曾国藩谈了很长一段时间,主要是提议曾国藩“取而代之”。曾国藩态度严肃,始终不发一言。他以手指蘸茶,好似在案几上写什么东西。当曾国藩起身更衣时,王阎运探身一看,几案上的字迹依稀可见,全是“妄”字。
在曾国藩寿诞之际,胡林翼将“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这一联句亲手送给曾国藩,曾国藩欣然接受。
左宗棠也曾作过一联,交由胡林翼送给曾国藩,联是这样写的:“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
曾国藩看后,用朱笔将“似”改为“未”,然后退交给胡林翼。
曾图藩的门生彭玉麟,在他署理安徽巡抚、力克安庆后,曾遣入往迎曾国藩。在曾国藩所乘的坐船犹未登岸之时,彭玉麟便遣一名心腹,将一封口严密的信送上船来,于是曾国藩便拿着信来到了后舱,展开信后,见信上并无称谓,只有彭玉麟亲笔所写的十二个字:
东南半壁无主,老师岂有意乎?
这时后舱里只有曾国藩的亲信倪人皑,他也看到了这“大逆不道”的十二个字,同时见曾国藩面色立变,并急不择言地说:
“不成话,不成话!雪琴(彭玉麟的字)他还如此试我。可恶!可恶!”接着,曾国藩便将信纸搓成一团,咽到了肚里。
当曾国藩劝石达开降清时,石达开也曾提醒他,说他是举足轻重的韩信,何不率众独立?曾国藩默然不应。
按咸丰帝遗言,攻克金陵,平乱者为王。待曾国藩平定太平军后,却仅授予一等侯,清政府的做法难以使湘军满意。既然统帅曾国藩官职不高,其部下所封官职肯定会更低。 更离谱的是,清廷军机处令曾国藩呈报数年战争中的开销,并从速办理报销军费事务。为了平乱,曾国藩东奔西走,想方设法地凑军费,勉强维持着部队的生存。好不容易平定叛乱,却遇到报销军费这样荒唐的事情,不由得各湘军将领由怨生恨,萌生反意。
一天晚上,曾国藩亲自审讯了太平军将领李秀成,然后到大厅旁的卧室里休息。片刻后,约30位湘军高级将领一起来到大厅,请中军上报曾国藩。曾国藩知道后,问中军:九帅(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来否?中军回答说未见到,于是,曾国藩当即传令,要曾国荃速到大厅。曾国荃虽有病在身,然主帅强令,定有大事相商。曾国荃抱病火速赶往大厅。
曾国藩得知曾国荃已在厅中等候,便整整衣服,迈步走向大厅。众将领见到曾国藩后,立刻肃立,敛声屏息,整个大厅顿时异常安静。曾国藩表情严肃,未问众将因何而来,只是让他们坐下。
众将领坐下后,都凝神望着主帅曾国藩。曾国藩仍没有言语,他将在座的众将领扫视完后,命巡弁取出笔纸,结果巡弁取来了簿书纸。
曾国藩看后,让其换成大红垂笺。待其将纸换来后,曾国藩走到案前,挥笔畅写,然后便掷笔而去,不紧不慢地入了后室。众将领心急火燎却又不知所措。曾国荃移步案前,低头一看,只见十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曾国荃在读联语过程中,表情不断变化,先是激动,接着转为凛然,尔后则变为惶然。众将领起身,趋案观之。表情更是丰富,有点头者,有摇头者,有叹息者,还有热泪盈眶者。待众人观读完联语后,曾国荃说道:“大家不要再讲什么了,今后也不要再提这件事,在枝节上出现任何问题,我曾九一人担当。”
曾国藩对清廷是忠诚的,虽然屡次有人劝进,他从不为所动。但是他的忠诚不是愚忠,还是沉着冷静,谨慎地应付着部下那些劝进者。毕竟这些人都是自己提拔或培养起来的,在与太平军的作战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他们,曾国藩仅凭自己和家族之力是无法取得胜利的。因此,当部下劝他自立为皇帝时,他更要谨慎处理。既要表明自己没有反意,又要让部下心安,更重要的是不能使部下与自己为敌。
如果他一味地愚忠,为表自己忠君立场,大发雷霆,或惩处欲造反者,肯定会得罪很多人。更何况,此时的湘军首领都具有了相当强的势力。如果他们联合起来一起造反,曾国藩又该如何?
识时务方为俊杰
曾国藩凭着自己几十年的仕宦生涯,对封建社会官场的险恶看得最清楚,深知一人仕途人则毫无“自由”,即使是一只猛虎,也只能变成犬鼠可欺的可怜虫了。韩非子“寓言”中就有“伏虎于匣”一节,意思是说老虎在深山,在野兽中称王称霸,一人牢笼就会摇尾巴乞求同情,不 论“虎性”是否改变,都不能不屈服于现实。为虎设笼不是为了防备老虎,而是要让虎入牢笼,使那些害怕老虎的人能够制伏老虎。但是,几千年学而优则仕的传统谁能改变得了?更何况,一个有抱负的人不借助权力可以说是毫无作为的。因此,出——进官场之局,处——居江湖之远,就十分难以决断了。
曾国藩自己对出处之际虽然感到难以决断,但凭他的老道经验还是能够掌握火候的。这里说的是对其九弟曾国荃出处之疑的安排,可见曾国藩的韬晦。
曾家兄弟为大清朝把老命搭上了好几条,尤其是曾国荃攻下天京城,用曾国藩的话说是千古以来最艰难的一次攻坚战。攻占南京后,曾家成为大功臣,按曾国荃的设想,清廷
应功高厚赏,自己该做个总督巡抚,享享清福了。可是,清政府对这位敢作敢为的曾九最不放心,曾国荃虽读过几年书,但学识浅薄,急功好利,老饕之名满天下,尤其处死李秀成后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同时,清政府对他也最不放心,欲其速离军营而不令其赴任浙江巡抚。
曾国藩无奈,只好以病情严重为由,奏请曾国荃开浙江巡抚缺,回乡调理,以避开舆论的锋芒,解除清政府的这块心病。不出曾国藩所料,这一奏请正合那拉氏的心意。曾国
藩1864年9月27日出奏,10月5日即获批准,并赏给曾国荃人参六两,以示关怀。这本来是曾国藩的韬晦之计,暂时退避正是为了永久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然而,曾国荃在曾国藩移驻江宁那天,当着满堂宾客大发怨言,致使曾国藩狼狈万状,,无地自容。为了开其心窍,曾国荃四十一岁生日那天,曾国藩除派赵烈文专门劝慰外,还特写七绝十二首为他祝寿。据传;当曾国荃读至“刮骨箭瘢天鉴否,可怜叔子独贤劳”一句时,竟放声大哭,以泄胸中抑郁之气。11月2日曾国荃带着满腹委屉和怨愤返回湖南, 由于怨气仍未平消,终致大病一场。
是年11月初,曾国荃迫于清廷的压力开缺回籍养病,从南京启程归湘。多年征战在外,此时退隐乡间,本是休养身心的最好时机,但曾国荃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尤其是对于清廷有意牵制曾氏兄弟的举措表示不满,不时流露出怨恨之情。曾国藩老谋深算,一再嘱咐曾国荃不要轻易出山,时局严重,不必惹火烧身,最好在家静养一年。如他在1865年4月的家书中指出: “有见识的人士和相爱的朋友大多奉劝弟弟暂缓出山。我的意思也是让弟弟多调养一段有病的身体,在家闭门三年,再插身而出,担当天下的艰巨大任。”进一步,他又在其他书信中具体安排曾国荃如何打发时光的计划。一是修身养性,不要干预湖南地方事务;
“弟弟子素的性情就是好打抱不平,发泄公愤,同时又对朋友情谊深厚,非常仗义,这个时候告病在家,千万不要对地方公事干预丝毫。”二是趁休闲之际补攻讲求诗文奏议之学;“弟弟以不善作文章而为深深的耻辱,……眼下用力于奏议文章的学习,也应当稍稍具备当年发扬拼命的那种精神”。在另一封信中,他又嘱咐曾国荃趁空闲时间,读些有关文史方面的好书,以加强自身的学识素养。同时,又 寄去历年所写日记,希望曾国荃等明白他在外受苦,即所谓“近来衰惫之状”,以使他更加安心在家教育于侄辈读书做人。在曾国藩的耐心开导之下,曾国荃耐着性子终于在湖南老家呆了一年多时间,清政府曾诏谕他出任山西巡抚,他硬坚辞不受。于1866年2月下旬,清政府又颁诏命曾国荃改任湖北巡抚,并帮办“剿捻”军务。此时,曾国藩认为时机已成熟,力促曾国荃出而任事:“惟决计出山,则不可再请续假,恐人讥为自装身份太重。余此信已为定论下次不再商矣”;“君恩过厚,无令外人疑为装腔做势也。”于是,曾国荃决定再度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