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奇怪他为什么对你忽冷忽热的时候,他可能正在为另一个人赴汤蹈火。
你有没有见过那个少年?
文/喵小姐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就这样六月到了?
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
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十一月尚未到来,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
十二月大雪弥漫?
——林白《过程》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遇见你之前,我就像一棵纯洁的豆芽菜。
懵懵懂懂,不修边幅,还来不及想象喜欢的人将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遇见你之后,我开始患得患失、斤斤计较、性格暴躁。就像现在正值初春,季节变换,晴时多云偶阵雨,我被这该死的天气折磨得皮肤过敏,脸上都是一块一块的红斑。
我内心有十二分的不乐意。可就是这样,你发来短信说你来到了长沙,我就立马狗腿地回复了一条“我去接你”。
然后,我也确实这么顶着一张干燥蜕皮即将开裂的脸,“身残志坚”地去了。
高端洋气上档次的机场里,我像旅行社的小导游一样,戴着墨镜,用围巾遮住脸,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欢迎许一空降长沙”。
然后我就看见了你。
你拖着荧光色的行李箱,正缓缓地从电梯里走出来。灰色的运动外套里,一件深V的T恤衫,露出那隐约的胸部线条和脖颈,总是将我迷得七荤八素。
你还是那个可口的少年。
我冲你摇了摇手中的牌子,你先看到纸牌,然后才注意到我。你似乎脸色变了变,然后挂上微笑向我走了过来,一把揽过我的肩:“苏眠眠,你怎么把自己弄得像难民似的。”
原本按照我的原始个性,我将冲你傻笑。但是我没有,沉吟了片刻,我开始像其他小女生一般撒娇:“人家哪里像难民啦!”
山寨的台湾腔,你听完之后做了一个想吐的嘴型。
其实,我确实穷苦得像难民,银行卡里的生活费还剩下两百块,可即使这样,我依然拉着你从机场打车到市内,然后,我们开始找酒店。
连锁酒店不可以,怕你觉得low,家庭客栈不可以,地理位置太偏僻。最后定位在市中心的凯悦,四星级酒店,大堂富丽堂皇,卧房整洁舒适。
埋单时你说你来,被我生生阻止了。我在钱包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张办了半年都没有用过的信用卡,说:“刷这张。”
你知道的,你是我的男神、我的一个梦,我不忍心让你来投奔我却住不好吃不好。
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给。
二月,你睡在隔壁。
送你进房间,你靠在门口坏笑着看着我,问:“要不要留下来?”
我愣了一下,明白了你话里的深意之后,开始害羞起来。我想我的脸一定红透了,可我还是摇了摇头,然后逃走了。
你这么美好,令我恨不得想扑倒。可正因为你这么美好,我又舍不得。
那个晚上,即使没有躺在你身边,但知道你也在这个城市,我睡得特别心安。
在你来长沙的第十天,我的信用卡已经透支5000元。我压力山大,又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好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你什么时候回程。
你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想留下来,不走了。你觉得怎么样?”
见我一时愣住忘了反应,你又说:“其实在广州,我没有一个朋友。我一直很孤独。”
你流露出像流浪犬即将被主人遗弃前的表情,我一下子就心软了。你是知道的,你对于我的存在,像阳光、雨水、花瓣,那么美好珍贵,却又是免费的,这原本就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情。现在你想离我近一点,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于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人一开心难免冲动,有一句话便脱口而出:“转校的费用我来帮你搞定。”
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三月,下起了大雨。
我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你都怎么看我。是不是觉得我人傻钱多,还是觉得我好兄弟够义气。
但其实你偶尔拍拍我的头,搭搭我的肩,捏捏我的脸,说越来越喜欢我了,我却都不敢往恋爱那条路上想。
我在你面前,总是卑微的。
所以当你怀揣着我东拼西凑来的3000块转校费,失踪了三个月之后,我也并没有着急,也没有联系你。我只是接了更多的兼职,白天站柜台,晚上发传单,几乎没有时间兼顾我的学业。
我想我的心底,始终都相信你会回来的。
果然,你还是回到了我身边。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你站在我宿舍的楼下,瑟瑟发抖,一声一声地喊着我的名字:“苏眠眠,苏眠眠。”
宿舍阿姨怎么赶,你也不走。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撑着伞走下楼。
你真高啊,我几乎将伞举过头顶,才将你纳入伞里,避开风雨。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消失,又为何突然出现。
你满腹委屈地站在雨里,那么狼狈,但丝毫不减帅气。
你的手伸过来,就把我狠狠地揽进了你的怀里。你身上淡淡的像绿茶一般清雅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那柔软得像云一般的触感,是你吻住了我的唇,辗转反侧。
是我在做梦吗?
一定是的吧。
为了这个梦,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啊。
四月里,遍地蔷薇?
我想我恋爱了。我真想告诉全世界。
我在你的身后,以崇拜者的身份守候了你三年。现在你终于站在我身边,以男友的身份。
有什么比这个更励志的事情呢?
因为这个,我便没有追问那段时间你的去向,和不了了之的转校事件。
你不能再住酒店,我为你的住处愁眉不展,你倒好像并不介意。
“不如我们租个小房子吧,有你一间,有我一间,房子可以小,但也是家。”温暖湿润的春天,阳光从香樟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来一点点,碎碎地洒在我的脸上,我靠在你的身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何况你还说,那将是我们的家。
学校三里外的小平房,我整整打扫了两天,又用买来的碎布做了桌布铺在老旧的饭桌上,沙发是塞满书籍的厚纸箱拼凑起来再铺上坐垫,老旧的灯泡用旧连衣裙的蕾丝裙边装饰过,开灯之后,墙上地面上都会映衬出浅浅的花纹。
我给你买了一张实木床和一个床垫,却只给自己准备了一床凉席。
晚上你来参观,我如临大敌,真怕你不满意。
果然,你负手转了一圈,然后咂了咂嘴,说:“勉强能住。”
我绞着衣角有些想哭了。
这里月租400元,是我能负担的最合适的价位了。为此,我需要除站柜台发传单之外,再给一个12岁的小女孩辅导英文,每周两天。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
我总是很忙,你总是在家里等我,等不及的时候,也会从我的凉席下翻出一些钱,一出去就是一整天。
就这样,恋爱才刚刚开始,我们就顶着情侣的名分,日渐生疏起来。
你的iphone5经常有短信提示音,接电话的时候,你也会躲进洗手间。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却也不敢问。我害怕知道真相。
直到有一天,辅导课上完,我坐末班车回家,在公交车站,我看到你也在那里。
你拉着一个女人,说:“先别走,再给我些钱。”
那个女人又老又俗气,打开钱包掏出一把,甩到了你的脸上。
而骄傲的挑剔的不可一世的你,却弯下了腰,一张一张地拾起。
我心里觉得难过,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珍视的人,却站在这里,被一个陌生又丑陋的人侮辱。
我冲了过去,抓过你的手,冲你吼:“别要她的脏钱。你是缺钱吗?找我拿。”然后我把今晚家教的五百块,从口袋里掏出来,它们皱巴巴的,我全都塞到你手里。
你看看钱,又看看我,愣了许久,仿佛忘了反应。
然后你突然就生气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撞破了你的不堪,你像一只愤怒地竖起了毛发的狮子,显得狂躁不安。你把我塞到你手里的纸币甩到了我的脸上:“谁稀罕你这点零钱!”
然后你拾起掉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叠,“看见了没有?我需要的是这些,这么多,还不够。”
我以为你会把厚厚的纸币塞进怀里,你却没有,你把它们全部撒向了空中,然后跑开了。
一张一张红色的纸币从天空飘落,又残酷又煽情,有人跳跃着去抢,有人俯身去拾。
我却一直看着你的背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分明看到你的眼角有泪光闪现。
七月,悲喜交加。
回到家里,我将那些纸币一张一张叠整齐,塞到了凉席下面,然后开始想方设法联系你之前的同学。
然后,我发现其实原来我并不了解你,甚至并不认识你。
原来你当年高考失利,便没有再继续念书。所以,你的学校并不在广州,也根本不存在什么转学事件,你来长沙只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傻瓜,她愿意想方设法地养着你。你不用工作没有压力依附着她生活,哪怕她每天都累得像条狗。
你的同学郑重其事地跟我说:“许一那个人,你别碰。他整个就是一神棍。”
失踪的那段时间,你拿着我东拼西凑借来的三千块,去了丽江,游山玩水半个月。身无分文后,你来到我身边,深情演绎了一场苦情戏,于是对于你的去向,我便连问也问不出口了。
你了解我,像一个武林高手,知道我所有的罩门,还未出手我便必死无疑。
那样一个夜晚,月亮大得出奇,像一张荒诞的笑脸,挂着一丝嘲弄俯瞰着这一切。
第二天清晨,我鼓起勇气去敲你的房门。我需要一个答案。
可是在空**的房间除了那张实木床孤零零的,就只剩满屋的烟蒂。
我拾起一根,闻了闻,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连香烟都抽520牌,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我爱你。
八月,我守口如瓶。
你真像钻进我无名指的那根刺,我想拔掉它,它便让我疼得欲仙欲死。我若置之不理,它便肿胀发炎地宣告主权。我又痛,又不舍得碰。这真令我纠结。
如果我现在知道你在哪里,我一定去找你。哪怕是绿皮火车的硬座,哪怕是坐上几天几夜,但至少漫长的旅程的另一端,连接着真相和答案。
可是你的号码在我的手机里,一次也没有响起过。QQ头像上的灯塔也一直都是灰白的。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又遇到了那个把钱甩到你脸上的女人。
她更胖了,俗气愈加彰显,揽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男人,大摇大摆地在逛街。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突然被气坏了,冲过去骂她不要脸。
女人愣了半天,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巴掌抽得我晕头转向,然后一口啐在我身上。
扫了一眼散落在我身旁的传单,嘴角的冷笑昭然若揭:“这不是包养许一的小贱人吗?怎么,有钱养男人还需要出来发传单?”
我像被戳到痛点的野兽,终于怒了,我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什么修养就冲了上去。“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真爱,所以在一起,你懂吗?”
女人身旁的小男人稳稳地挡住了我。于是我只能看到女人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笑得猖狂:“真好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的真爱出来找我这个金主。逛街五百,吃饭一千,所以真爱也可以明码标价?”
是这样的。其实那天晚上我就猜到了。我不问,我以为可以当作没发生。可是这个时候,女人肥厚的手掌拍上我的脸,这恶心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
我没有力气了,滑坐在地上,看着女人继续揽着小男人从我身边走过,回头好似还嘲弄地笑了笑。
和最亲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说真话,这真的好吗?
或许,在你心中,我连最亲的人也算不上吧。
十二月,大雪弥漫。
我再也没有去上课,也不工作,信用卡的欠款也不打算还,专职找你。
我几乎去过所有与你有关联的城市,找过所有曾与你有联系的你的同学、兄弟,却依然失去了你的消息。
没有钱的时候,我就会刻意打扮一番,穿一身紧身的衬衫,配一条小热裤,点一支520牌的烟。看到街上形单影只的中年男人,我就走过去,问:“先生,要一起吗?逛街五百,吃饭一千……”
百毒不侵的女汉子,以前哪个不是心软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