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纳:奥地利作曲家,曾在音乐学院任职,教授管风琴和音乐理论,创作有九部交响曲,室内乐及合唱等。他的乐曲多系宗教作品,作为一位教徒,他以创作表达了他虔诚和纯朴的信仰。
布鲁克纳在十七岁时当上了小镇温德哈格的小学老师,他不仅要给小学生上课,还要清扫教室,打扫马路,甚至清洗厕所。夜间他才有时间去研究和声和对位,星期天去教堂弹奏管风琴。经过七年这样艰苦的努力,他向一个国家考试机构提出了考试的申请。这个机构是当时奥地利音乐领域的最高权威,它由享有众望的音乐界的名人组成:泽希特尔(西蒙·泽希特尔,1867年,作曲家、管风琴家、音乐理论家、维也纳音乐学院教授、对位学泰斗),著名的指挥家德索夫,音乐学院的院长海尔麦斯伯格(1862—1893,小提琴家、指挥家),维也纳音乐之友协会的合唱团团长海尔麦斯伯格组成。
面对这些音乐界的大佬,甫过二十岁的布鲁克纳,心怦怦直跳。他们先是考查了他音乐理论方面的知识,感到满意之后,就把他带进那座庄严肃穆的天主教堂。在这里,泽希特尔首先在一张乐谱上写下了四个小节音符,赫尔伯克又把它扩展至八个小节,德索夫做了稍许改动,海尔麦斯伯格最后把形式固定下来。然后把它递给布鲁克纳,指示他坐在管风琴前,提出要求,让他即兴演奏。布鲁克纳望着谱纸发呆,他一声不响,纹丝不动。海尔麦斯伯格有些恼火,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布鲁克纳迟疑地走上台阶。
他坐在管风琴前,开始弹奏,悦耳而洪亮的琴声慢慢地响起了,一条优美的旋律如长河倾泻而下,无休无止,最后以一个雄浑的和弦结束了演奏。四位考试权威还着魔般坐在那里谛听,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
这时海尔麦斯伯格向管风琴扫一眼,向身边的人说道:“亲爱的朋友们,他应该考我们才是啊!”
布鲁克纳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每天早晨他都前去教堂做礼拜。当他跪在十字架前时,他会忘记身边的一切,置周围一切于不顾,沉浸于祈祷之中。他在维也纳大学教对位学时,授课期间,每当附近的教堂钟声响起时,他便当着他那些玩世不恭的学生的面虔诚地跪了下来,划起十字,赞颂圣玛丽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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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纳是一个羞怯的人。有一次维也纳爱乐乐团邀请他指挥自己的《浪漫交响曲》。他到排练场时受到热烈的欢迎,他走上指挥台,拿起指挥棒,伫立在那里等待。
“呐,不,先生们,”布鲁克纳说,“我不敢呀。先生们,随你们的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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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排练布鲁克纳的第六交响曲期间,指挥汉斯·里希特(1843—1916)有一个问题要向布鲁克纳请教。“大师,这是一个什么音符,一个F还是一个升F?”问得布鲁克纳不知所措,他回答说:“随您好了,教授先生,随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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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布鲁克纳出席他的第七交响曲的演出,执棒是著名指挥家卡尔·穆克(1859—1940),这是一次辉煌的演出。演出结束后人们聚在一起饮酒庆祝。布鲁克坐在穆克身边,指挥家对作曲家说:“一个了不起的成就!而我觉得其中最为新奇的是那个可爱的大号的主题。对创作出的这个主题的您,表示崇高的敬意!”
布鲁克纳谦逊地表示拒绝:“好是好,但它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您的?”穆克惊讶地问道:“那它是谁的?”
“穆克先生,您没有听到,公鸡总是唱出这种声调的,它每天清晨蹲在大粪堆上就是这么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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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纳就是在他已成为名人之后,也依然在待人处世方面不近情理,不善交际,不谙世事。那是在他任职维也纳音乐学院教授期间,他不得不去参加一次宴会。同桌有一位女士,是他的一位崇拜者,她竭力要与他攀谈,但他却漠然置之;她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轻声地对大师说道:“教授先生,我今天因为您特地穿了一套特别漂亮的服装,难道您没有注意到?”布鲁克纳露出微笑并窘迫地回答说:“在我看来您根本就不需要穿衣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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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纳参加了拜罗伊特节庆剧院举办的《帕西法尔》的首次演出,在第二幕结束之后,他眼里饱含泪水走了出来。李斯特看到他,走到他跟前,充满同情地问道:“我亲爱的布鲁克纳博士,这部作品如此深深地感动您?”
“感动?”布鲁克纳惊讶地问道,“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这里有上百个小偷在转悠,而其中一个偷了我的皮制钱包,我的钱都在里面,现在我都无法付我的旅馆账单了。”
新的泪水又从他苍老的面颊流了下来,李斯特转身过去,把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面带极大的轻蔑表情,连一眼都没有看他,就把自己的钱包递给了布鲁克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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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布鲁克纳像贝多芬一样,一生未婚。他对女人的态度就像对待金钱、吃饭那么简单,似乎除了音乐之外,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容易的、普通不过的了。每当他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他首先就是从他的鼻烟盒里撮出一撮烟递上去,而当他的这种殷勤的举动遭到拒绝时,他为之愕然,不明所以。
有一次,他在林茨爱上了一个虽不年轻但却风韵犹存的妩媚的女人。一整天他都在盘算,在周末会面给她送上一份什么样的礼物,让她惊喜,讨她欢心,这个女人也在殷切地期待着。布鲁克纳星期六出现在她的面前时,郑重地递上了一本祈祷书。这个女人不但失望,而且恼怒地抓起这本书把它抛到楼梯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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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林,布鲁克纳应邀参加了指挥家西格弗利德·奥克斯指挥布鲁克纳D小调弥撒曲的演出。为了表达对作曲家的敬意,指挥家计划晚上举办一场大型的庆祝宴会。奥克斯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布鲁克纳打来的。他在电话中称,他非常抱歉地通知指挥家,只有他的未婚妻也得到邀请时,他才能出席这场盛大的活动。
“未婚妻?”奥克斯感到迷惑不解。他知道,布鲁克纳一直是个单身汉,现已年近七十,从未听到他有未婚妻一说。他觉得不妙,于是急速登上一辆马车,驶向布鲁克纳所住的饭店。
他找到布鲁克纳,老先生一下不知所措,陪伴他的是一个并不使人产生好感的女仆,她显然没有什么教养,可却十分精明。
事情原来是这样:前一天,布鲁克纳很晚返归时在楼梯上遇到这个姑娘,并要求她一同进入他的房间。现在她强调说,他不仅仅只是夺走了她的贞洁,而且也许诺与她结婚。安东·布鲁克纳,哲学博士,佩戴弗朗茨·约瑟夫勋章的骑士,九部交响曲和其他无数音乐作品的作曲家,在此期间像只小老鼠似地,卑微地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奥克斯很快就理解了,他不想耽误时间。“要多少?”他冲女仆问道。
“要多少,这是什么意思?”女仆生气地反问。
“您要多少?”
“我的爱情可不是能用钱卖的,先生,再说……”
“您好好听着,孩子,”奥克斯说,“这儿是一百马克,要还是不要?”
这个精明的女仆当然是要了,她拿走钱,迅即离去。布鲁克纳这时才松了一口气,朝向他的救助者投去诚挚而无邪的目光,抓起他的手,印上感激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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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充满阳光的秋日中午,人们惊讶地发现布鲁克纳坐在普拉特公园的一个椅子上安然入睡。正与朋友们走在林荫大道上散步的勃拉姆斯对此情此景说道:“音乐家都和孩子一样,当他们无事可做时,睡眠就成了他们的主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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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纳惬意地在一个大木浴桶里坐浴。在浴桶旁的一个桌子上放有一张谱纸,他顺便谱起曲来。突然一阵敲门声惊动了他。他下意识地喊了声:“进来!”是他的学生克齐查诺夫斯基的母亲。布鲁克纳仍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习惯地向一位夫人表达他的礼貌。他跨出浴桶,径直地朝克齐诺夫斯基夫人走去。这个女人惊恐地大叫起来,随后跑出房间,这时作曲家才发现自己赤身**,竟然要在伊甸园式的场合里招待一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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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纳的一位朋友,在一次拜访作家时发现,这个老光棍的生活一塌糊涂,于是他建议他尽快结婚。
布鲁克纳回答说:“亲爱的朋友,我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种事情,我必须谱我的第四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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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纳的一个朋友来访,他的女管家招呼客人并抱怨说,大师今天格外地郁闷,因为裁缝给他送来的订做的新裤子不合适。布鲁克纳在自己的房间中恼怒地指着他的新裤子说:“您看看,右腿那么长,可左腿却又那么短!”
客人使大师安静下来,把钉错了的背带扣改正过来,裤子正合适;布鲁克纳感谢地把朋友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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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纳经常对他的女管家不满,说她做菜时加的调料太少了。有一次,她送上一枚煮的鸡蛋。布鲁克纳把它剥开,怀疑地尝了尝,随即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了,又没有加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