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毓黻先生学有渊源,学养深厚,他1944年在四川三台东北大学近代史研究学社讲学时说道:“余之治学途径,大约谓始于理学,继以文学,又继以小学,又继以史学。”[1]
这是金先生对其前三十年治学道路的总结。金毓黻早年从治理学入手,精熟宋以来理学著作,“渍于义理者甚深”,“故于任事事人,皆守皎然不欺,蒙难而贞之义”;[2]理学修养不仅成为其治学之基,而且是其立身之本。“自戊申(1908年)迄壬子(1912年),则喜购古文家专集。”[3]在他22岁至26岁期间,勤于文学修习,又打下了深厚的古文基础。他主张研究史学必须以文学辅之,认为史之文字尤其应该“翔实高简”,既要“雅而能健”,又要“举重若轻”,此外不能有“格格不吐”之病。在27岁至36岁期间,他逐渐注重研究文字、音韵、训诂之学。金毓黻就读北京大学时,师承国学大师黄侃,同时又受朴学大师章太炎影响,汲取了古文经派的治学方法。他不仅推崇章氏“实事求是”、“以治史的方法来治经”,[4]将语言文字与考古文物并视为史学两大资料来源、力求实证的观点,而且将其进一步阐发,认为文字之学是“读古书之门径,不得其门则无以晓其理、知其事。”[5]有了以上循序渐进的学养积淀,金毓黻先生直到37岁以后,才完全将治学兴趣和重点转向研究史学。他对清代史学家钱大昕推崇备至,称其“于史籍致力最深,旁及舆地、金石,致为精绝”,“为乾嘉间学者首屈一指”[6]。金毓黻先生治史之初,即采用钱氏治学路径,用治经之法以治史。他在日记中写道:“余之研史,实由清儒。清代惠、戴诸贤,树考证校雠之风,以实事求是为归,实为学域辟一新机。用其法治经治史,无不顺如流水。且以考证学治经,则等于治史。古之经籍,悉为史裁,如欲究明古史,舍群经而莫由。”[7]正是基于以上的严谨治学和坚实基础,金毓黻先生出版了《中国史学史》《宋辽金史》《辽东文献征略》《东三省丛编》《渤海国志长编》《奉天通志》《辽海丛书》《东北通史》上编等大量的专著和文献,成为史学界的一座丰碑。
从金先生的治学之路可以看到,他以理学、文学、小学为根基,再去治史,收到了“交济其美之效”。[8]
诚然,金毓黻所取得的成就非一朝一夕之功,其长达几十年的治学之路和深厚的研史工夫,也不是短短一个学年的历史文选教学所能完成和达到的,但是这位史学大家的读书治学却可以给我们一个启示:在史学人才培养中,夯实传统学养、注重传统学养是非常必要的。今天,从各高校历史学科的整体设置和布局看,作为历史学入门工具课的历史文选课程涵盖了理学、文学的诸多内容,如果能够充分挖掘利用这门课程的基础性、综合性,将会为整体历史研究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们注意到,多年来出版的很多历史文选教材都注重了理、文、小、史内容的综合分布。但是付诸实践时,高校却往往因各自情况的差异,教学效果难如人意。具体而言,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教改课时缩减,文选教学内容不得不删减,而有些内容就干脆不讲了;二是教师能力所限,无法深入讲授理学、小学等方面的基础知识;三是学生基础参差不齐,难以拓广讲授深度。
笔者在教学环节中也遇到了以上诸多情况,为了既能结合地方综合性院校的具体实际,又能在有限的课程结构和时间内最大限度提高学生的史学素养,并引导他们在以后的学习研究中进一步有目的地提高基本学养,我采取了以下做法:
“课内删减课外补”法:将限于教学时数缩减的内容以课后作业、查找资料、研究报告、课前演讲的形式变化出来,尽量弥补教学内容不够充实的缺憾,同时也有助于锻炼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这样,就将许多在课内教学环节无法讲授完毕的理学、文学、小学、史学的内容以另一种形式补充进来,并且通过学生的自主读书、查阅,进一步加深印象,收到良好的效果。
“系内缺失系外学”法:对于本院系历史文选课教师难以讲深讲透的理学、小学等内容,建议、鼓励学生去相近专业或院系开设的古代汉语、音韵学、训诂学、甲骨学等专门课程听讲,或者结合具体情况选修。这样就将一门单一的课程辅以无数精细深湛的分支,将一本书扩大为无数本书,一门课延伸为无数门课。使学生在研史入门之初,就能够尽可能地拓展视野,加深学养,为日后成才夯实基础。
“普遍施教重点培养”法:针对扩招后学生基础参差不齐,难以统一讲授深度,及学生兴趣爱好不一,难以提高要求标准的情况,在开课之初即提供几种不同层次的目标选择。对于那些基础一般、或者以后志在非中国史方向的学生,要求他们能够掌握基本学习篇目、达到基本教学目的即可,不作强求;而对于基础较好,有志于以后在这一方向继续求学的学生,则要求他们精研细读所有篇目,通过多种方式加强史学素养,提升研史能力,以形成博综深厚的学养基础。
金毓黻先生言:“学贵博综,治史尤要”因此,密切结合历史文选教学,拓广加深学生的史学素养,将具有重要的意义。
[1] 金毓黻:《静晤室日记》,前言,6页,沈阳,辽沈书社,1993。
[2] 同上。
[3] 同上。
[4] 章太炎:《说新文化与旧文化》,载《太炎学说》,《章氏丛书》,扬州,广陵古籍出版社,1981。
[5] 金毓黻:《静晤室日记》,前言,8页,沈阳,辽沈书社,1993。
[6] 同上书,10页。
[7] 同上。
[8] 同上书,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