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早期焦虑情境及其对儿童发展的影响(12)(1 / 1)

但是,这种强迫行为会跟另一种强迫行为背道而驰。同一种恐惧也会使后种强迫得到强化,即她希望拿走母亲拥有的一切东西,以便保护自己的身体。因此,在这个发展阶段,女孩受控于一种既想全部拿走、又想全部归还的强迫行为。正如我们一直强调的,[212]这种强迫行为是引起强迫性神经官能症的必备因素。比如,我们看到小女孩们会不停地画一些象征粪便的小星星或者十字;或者大一点的女孩会一直在纸上写字母和数字,它们象征着母亲的身体或者自己的身体,并且她们还极其仔细,力求做到中间不留任何空隙。或者,她们会把一堆堆的纸在盒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直到放不下了为止。最常见的是,她们会画一幢房子,这幢房子象征他们的母亲;并且会在前面画上一棵树,它象征父亲的阴茎;她们还会在树的旁边画上一些花,这些花象征孩子。大一点的女孩会先画个木偶,然后是衣服或者书籍等;她们有时也会自己动手裁剪和制作这些东西。它们代表母亲重新组建起来的身体(有时是整个身体,有时是遭到破坏的身体部分)、父亲的阴茎和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或者是父亲和兄弟姐妹们。

当她们参与这些活动时,或者是完成这些活动后,她们通常会表现出愤怒、抑郁、失望、甚至是消极厌世的反应;因为她们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做好重建工作。这类焦虑由多种原因造成,[213]并在根本上阻碍了所有的建设性倾向(constructive trends)。女孩会在幻想中占有父亲的阴茎、粪便和孩子,但之后,随着施虐幻想的出现,她开始害怕阴茎、粪便和孩子;她因而对它们身上的好品质失去了信心。此刻她的脑海中出现了疑问:她还给母亲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好”的?这些东西的数量,质量甚至它们在身体里的排列顺序是不是一切如初呢(因为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重建工作)?再者,如果她相信自己确实把母亲身体里的“好”东西都归还回去了,她又怕这么做会危及自己的人身安全。

此外,这些焦虑因素会促使女孩对母亲产生一种特殊的不信任感。女孩会时不时把画作、纸质图案及任何一切代表阴茎或者孩子的东西打好包,绑起来,并小心翼翼地把包裹藏在玩具抽屉里;在整个过程中,她都对我怀着戒备之心。这种时候,她通常不允许我靠近包袱甚至抽屉,我必须走开或者眼睛朝向别处。一走进我的房间,很多女孩患者都会对保存在抽屉里的纸和铅笔疑神疑鬼;她们生怕这些东西不见了,或者相比前一天,东西有没有变小了,数量是不是减少了;有时候她们会确认抽屉里的东西没有被弄乱,确认抽屉里的东西既没有丢失,也没有换成别的东西,[214]并确保一切都还井井有条。对她们进行分析后,我发现这个抽屉和里面的包裹代表她们自己的身体,并且她们害怕母亲不仅会对它进行攻击和掠夺,还会把“坏”东西放到里面,以此交换“好”东西。

除了这些焦虑因素,另外一个因素也会恶化女性位置(feminine position)及女孩和母亲的关系,即她的身体结构。男孩因男性位置(male position)的支持而乐在其中,而且得益于阴茎的存在,他们还能在现实中测试焦虑。相比之下,女孩的女性位置并不能帮助她减缓焦虑,[215]因为占有孩子才能完全证明和满足女性位置,而这毕竟是将来的事情;[216]而且她的身体结构也无法让她得知身体里面的实际状况。在我看来,正是对自己身体条件的无能为力加重了女孩的深层恐惧,即她害怕自己的内在身体被破坏或者被毁灭;[217]也害怕自己生不出孩子,或者只能生出残缺不全的孩子。

**在婴儿期性发展中的作用

我认为,女孩针对内在身体的焦虑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这个现象,即为什么早期性结构中的**作用会在**活动下显得黯然失色。甚至在她最初的**幻想中,她把母亲的**转变成了破坏工具;这表达了她潜意识中的**认识。由于口腔和肛门倾向的主导地位,她虽然把**比成了嘴巴和肛门,然而她的诸多幻想细节却清楚表明,她在潜意识中只是把它当成性器中的一个空隙,以便用来接纳父亲的阴茎。

但是,除了潜意识中她对**的总体认识,女孩也经常会对**进行非常有意识的认知。海伦娜·朵伊契提到过一些非常特殊的案例[218];在这些案例中,女孩曾遭到性侵害,处女膜因此破裂,她们在此基础上获得的**认识致使她们沉湎于****。除此之外,大量女孩的分析结果还使我确信,大部分小女孩已经有意识地认识到,自己的性器里有条缝隙。有些女孩会跟别的儿童(无论男孩还是女孩)玩性游戏,她们在游戏中通过互相观察获得了此类认识;有些女孩是自己发现**的。不管怎样,毋庸置疑的是,她们都特别强烈地倾向于否认或者抑制此类认识;这个倾向源自于她们对**和身体内在感受到的焦虑。大量的女性分析表明,**是身体内部结构的一部分,而且大量的深层焦虑都与此有关。分析还表明,在女孩关于父母**的施虐幻想中,她们都认为**极其危险,甚至会危及生命,这从根本上引起了性障碍和性冷淡,尤其是抑制了**兴奋。

大量的证据表明,**要在发生性行为后才会发挥出全部的作用。[219]另外,我们知道,女性对**的态度通常会在经历了性行为后彻底改变,而且女性的性压抑通常会被强烈的欲望所取代(在发生性行为前,女性基本都会产生这种抑制,这很正常)。我们推断,她之前的性压抑可能部分来源于焦虑,而性行为消除了这种焦虑。[220]可以说,**之所以能产生安抚作用,是因为**产生的力比多满足使她确信,**中她吞并掉的阴茎是一个“好”的客体,她的**并不会对阴茎产生毁灭性影响。她对内在和外在阴茎的恐惧由此在真实的客体中得到了消除,要知道这种恐惧在无法证实的时候最为强烈。在我看来,女孩对身体内在的恐惧、再加上生理因素的作用,会导致她无法在儿童早期形成一个非常清晰的**期。虽然如此,基于大量的女孩分析,我确信,**的心理表征就像其他力比多期的心理表征一样,它会对女孩的婴儿期性器结构产生同样深刻的影响。

倾向于隐藏**心理功能的同时,同样的因素会强化女孩对**的固着,因为后者是看得见的器官,它可以在现实中进行测试。我发现****伴随着多种多样的描述幻想。在女孩发展的早期阶段,这些幻想内容会随着阶段之间的剧烈变换而快速变化。一开始时,幻想的主要内容跟前性器期有关,但是,随着孩子想要通过口腔和性器吞并父亲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幻想也会呈现出性器和**特征(genital and vaginal character)(它们似乎通常伴随着**知觉),因而也开始朝向女性特质发展。[221]

由于小女孩一旦认同了母亲,她很快就开始认同父亲;故而在她的**幻想中,她的**很快便呈现出了阴茎的意义。在这个阶段中,她所有的****幻想都受控于施虐倾向;对我来说,这是关键因素。因为当性器期结束时,她的罪疚感会渐变渐强,这些幻想和**行为总体上会慢慢减少、甚至完全停止。她的**并不能取代她一直渴求的阴茎。在我看来,她如何领悟这一点仅仅是一连串行为中的最后一个环节,但它却能决定她的未来生活,而且在很多案例中,它还会让她余生都坠入性冷淡的深渊。[222]

阉割情结

就我观察所知,女孩会在性器期明显认同父亲,并清楚地表现出阴茎羡慕(penis-envy)和阉割情结;这是多个阶段共同作用的结果。[223]通联系起来的心理分析师。在她的论文《论女性阉割情结的起源》中,她指出了一些因素。她认为,基于前性器贯注(pre-genital cathexes),这些因素对女孩建立阴茎羡慕非常重要。其中的一个因素是,女孩发现男孩子能从排尿中获得偷窥和暴露倾向(scoptophilic and exhibitionistic tendencies)的满足;另外一个因素就是,她相信拥有阴茎可以获得更强烈的尿道兴奋(urethral erotism)满足。其他因素则来源于她因女性特质而产生的各种障碍(比如她羡慕母亲能拥有孩子),这些让她困扰不已,并使她过仔细研究其中的一些重要步骤,我们会看到女性特质引起的焦虑以何种方式影响了她对父亲的认同;我们还会看到,她在早期阶段选择的男性位置是如何跟她在每个阶段采取的男性位置进行吻合的。

当女婴放弃母亲的**,并转而把父亲的阴茎当作兴奋的客体时,她对母亲产生了认同感。但是一旦她在这个位置也遭受了挫折,她又会立即对父亲产生认同。在她的幻想中,父亲能从母亲的**和整个身体中获得快感,而她却被迫痛苦地放弃这些原始的快乐之源。她对母亲的仇恨和嫉妒,以及她的力比多欲望渐渐促使女孩对施虐的父亲产生了早期认同;在此过程中,遗尿(enuresis)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两性儿童都认为尿液是个好东西,他们都把它等同成了母亲的乳汁;这是因为他们的潜意识对所有的身体成分进行了相互等同。我的观察结果表明,尿床在早期意味着积极的给予行为,是一种施虐反向,它在男孩和女孩身上都是一种女性位置的表现形式。[224]母亲的**挫败了他们的欲望,因而他们对母亲的**产生了仇恨,这使得他们幻想用尿液伤害并毁灭母亲的**,[225]不论是这种幻想否跟食人冲动(cannibalisticimpulses)一起出现,还是紧随其后。

正如前面所示,女孩会在施虐期完全相信排泄物的神奇力量,而男孩则会把阴茎当成主要的施虐工具。但是,女孩也同样相信尿道的全能功能,这使她认同了施虐特质的父亲,虽然这种认同会在程度上轻于男孩;在她看来,特殊的尿道施虐能力归因于父亲拥有的阴茎。[226]因此,尿床很早便开始表征两性儿童身上的男性位置。加上女孩早期对施虐性父亲的认同,它变成了一种毁灭母亲的方式;与此同时,她幻想通过阉割父亲的方式占有阴茎。

在我看来,女孩在内射阴茎[227]的基础上认同了父亲,之后便很快通过尿床对父亲产生原始施虐认同。在她早期的**幻想中,她对父母的认同总在不断的交替进行。跟内化父亲阴茎有关的女性位置会使她害怕内化的父亲“坏”阴茎。但是,这种焦虑反而强化了她对父亲的认同,这是因为在消除焦虑的过程中,她激活了认同焦虑客体(anxiety-object)的防御机制。[228]她偷走和占有了父亲的阴茎,这使她产生了全能感,而且她还更加相信,她能利用排泄物施展毁灭性力量。这种立场下,她对母亲的敌意和施虐欲望得到了强化,她幻想利用父亲的阴茎毁灭母亲。与此同时,由于父亲曾让她感到挫败,她对父亲的报复之心也得到了满足。她感受到了全能感,觉得自己要比父母强大,由此她找到了一种消除焦虑的防御手段。我发现,这种态度会在有些偏执特征主导[229]的患者身上特别强烈,而且它在有些女同性恋身上也同样强烈,因为她们跟男性之间的敌对竞争关系深刻地强化了她们的同性恋倾向(homosexuality)。因此,恩斯特·琼斯认为,这种态度也同样适用于前面提到过的那一群女同性恋身上。

首先,占有外在阴茎会使女孩相信,她可在现实生活中通过施虐力量打败父母,不然她无法消除自己的焦虑;[230]其次,阴茎是一种战胜客体的施虐力量;事实证明,它可以打败内化的危险阴茎和其他内射客体,由此占有阴茎最终可以保护自己的身体。

当她的焦虑强化了她的施虐特质,因而构建了男性情结(masculinity complex)的基础时,她的罪疚感也促使她渴望拥有一个阴茎。她梦想拥有的真实阴茎会被用来弥补母亲。正如琼·里维埃(Joan Riviere)所观察的,[231]由于女孩从母亲身上抢走了阴茎,她想补偿母亲的愿望是促成阉割情结和阴茎妒忌的重要条件。当女孩出于害怕不想再跟母亲竞争时,她想要和母亲和解,并弥补自己的一切行为,因此,她强烈渴望她可以通过阴茎进行偿还。根据琼·里维埃的观点,女孩施虐症的强烈程度和容忍焦虑的能力,是促使她选择异性恋或同性恋的决定性因素。

现在我们将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为什么在有些案例中男性倾向和占有阴茎是不可或缺的条件;要不然,女孩就无法对母亲做出补偿。早期分析显示了潜意识中存在一个基本原则;它支配着所有的反应和升华过程,要求补偿行为在每个细节上必须跟幻想中所犯过错一一吻合。无论儿童在幻想中通过偷窃、伤害和毁灭犯过何种错误,它都必须通过一一归还,修复并复原的方式成功完成补偿。这个原则还要求儿童使用当初用来破坏和毁灭的施虐工具(如阴茎,排泄物等);同样的工具如今要再次转变成“好”东西,并使它成为成功补偿的手段。无论“坏”阴茎或者“坏”尿液带了何种伤害,“好”阴茎[232]或者“好”尿液都必须重新修正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