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靠墙站着，被栏杆均匀地隔开。附近几条街的拐角处，都张贴了巨幅海报，上面用巴洛克字体印着：“拉美莫尔的露契亚(103)……拉加尔迪……歌剧……”天气晴朗，大家有些热，汗滴在鬈发上，掏出手帕来擦拭发红的前额。偶尔从河面拂来一阵和风，缓缓摇动小咖啡馆门前斜纹布帐篷的边沿。然而稍往下走，又会被一股阴冷的气流吹得发凉，风中能嗅到油脂、皮革和油的味道。这是夏雷特街(104)的气味，那里全是黑魆魆的大货栈，有人在里面滚动大桶。

爱玛害怕被人取笑，想在进场前到码头溜达一圈。谨慎起见，包法利将票攥在手里，插进裤子口袋，贴紧肚皮。

从进了前厅开始，爱玛的心就怦怦直跳。她看到人群沿着另一条走廊匆忙向右走去，自己却上了“包厢”的楼梯，无意间露出了虚荣的微笑。当她用手指推开包厢那扇挂有帘幕的宽门时，简直快乐得像个孩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走廊里尘土的味道。可当坐进包厢里时，她挺直胸脯，落落大方，宛如一位公爵夫人。

剧场大厅渐渐坐满，有人从套子里取出观剧镜，那些包厢的老订户，彼此远远看见了，互相打着招呼。他们过来是想在艺术里缓解一下生意上的焦虑，可是，他们仍然不忘“业务”，谈论着棉花、三六烧酒(105)或者蓝靛(106)。一些老人只看得见脑袋，脸上毫无表情，一动不动，头发灰白，脸色灰白，就像蒙上一层铅气的银纪念章。时髦的美男子在“池座”里神气十足，或玫瑰红色或苹果绿色的领带，从背心领口露出来，他们戴着黄手套的手按在金头手杖上。包法利夫人在上面欣赏着他们。

这时，乐池的烛光亮了，枝形吊灯自天花板上垂下，上面的水晶切面闪闪发光，突然间将欢乐撒向大厅。接着乐师们陆续入场，先是低音号长长的一声不和谐的嗡响，有吱吱鸣响的小提琴，有管乐小号，以及长笛和古竖笛幼鸟嘤嘤般的声响。这时舞台上响了三下，定音鼓擂响了，铜管乐器奏响和弦，幕布升起，眼前出现一幅美景。

这是一座森林的交叉口，左侧的一棵橡树下，有一眼喷泉。几位村民和领主，肩披格子花呢长巾，合唱着一支捕猎之歌。后面跟着一名卫队长，双臂伸向天空，祈求着邪恶天使。另一名队长登台，二人退场，猎人们再次合唱。

她再次回到了年轻时读过的那些书中，回到了沃尔特·司各特中间(107)。穿过这片薄雾，她似乎听见了苏格兰风笛回响在欧石楠花丛上空。另外，小说的回忆有助于领悟歌词。她逐句逐句听着，好奇心被激发起来，同时那些难以捕捉的思绪闪现在她的脑海里，随即又消散在乐曲的风暴之中。她任由自己随着这些旋律去摇摆，感到自己的整个生命都在震颤，仿佛小提琴的琴弓正在她的神经上漫步。这些服装、布景、人物，还有走过时就会抖动的画上去的树，都令她应接不暇，还有丝绒托克帽(108)、披风、宝剑，所有这些幻想之物和谐地摇摆起伏，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氛围之中。这时一名年轻女子走到前面，将一个钱袋扔给一位绿衣侍从。她独自留下，这时只听奏起一支长笛，笛声或似淙淙泉水，或似啾啾鸟鸣。露契亚底气十足，开始唱起那首G大调咏叹调；她惋叹着爱情，企求上天给她翅膀。爱玛同样渴望逃离人世，在拥抱中飞到天上。突然，埃德加-拉加尔迪登台了。

他苍白的肤色中有一种华丽，这便给热情的南方人身上赋予了某种大理石般的威严。他体格强健，身上裹着一件棕色紧身短上衣；一把镂花小刀挂在左边大腿处来回摇撞着；他的目光颓丧，环顾四周，同时露出一口白牙。据说，他在比亚里兹(109)修补小艇时，有位波兰公主，在一个傍晚听到他的歌声后，与他坠入了爱河。她因他而破了产。他却为了别的女人而抛下她，这样的风流韵事确实有助于他艺术上的声望。这个油滑的戏子甚至想到在广告里悄悄塞一句诗来展现他的个人魅力和多愁善感。一副好嗓子、一种沉着大胆的心态，性格的优势掩盖了有限的智力，夸张的表达弥补了**的缺乏，成就了这个江湖骗子身上令人钦佩的气质——兼具了理发师与斗牛士的特点。

自第一幕起，他就煽起情来。他将露契亚紧紧抱在怀中，又丢下她，又回来，他似乎绝望至极：他赫然大怒，随后又无限温柔，嘶哑哀歌，音符从他**的脖颈溢出，饱含呜咽与热吻。爱玛探出身子来看他，指甲抓破了包厢的丝绒。这些哀叹曲调优美，在大提琴的伴奏下拉长了音调，仿佛遇难船只上的人员在狂风恶浪中的呼救一般，将她的心注满。她从中听出了那些当初几乎令她自寻短见的痴心与不安。对她而言，女演员的嗓音就是她心底的回响，这个使她着迷的幻觉，似乎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可是这世间并未有人像这样爱过她。最后那晚，当他们在月色下相互说起“明天见；明天见！……”时，他不曾像埃德加这样流泪(110)。剧场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演员重唱了整个密接和应(111)部分；那对恋人说到他们墓地的鲜花，说到誓言、私奔、命运和希望。而当他们唱出最终的诀别时，爱玛一声尖叫，尖叫声淹没在收场和弦的震响之中。

“为什么？”包法利问道，“那个领主要这样折磨她？”

“并没有啊，”她回答，“那是她的情人。”

“可他发誓说要向她的家人复仇啊，而那一位，就是刚才登场的那位，说：‘我爱露契亚，而且我相信她也爱我。’再说，他和她的父亲一起下了场，手挽着手。那个人就是她父亲，对不对，就是帽子上插了一根公鸡毛的那个小丑八怪？”

尽管爱玛的解说，从吉尔伯特向他的主人阿什顿坦白自己的奸计、二人唱起宣叙调二重唱开始讲起，可夏尔看到了那枚用来哄骗露契亚的订婚戒，仍然以为那是埃德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112)而且，他承认自己没有明白剧情——都怪音乐妨碍了歌词。

“有什么关系？”爱玛说，“别说了！”

“你知道的，”他俯到她的肩上接着说，“凡事我都喜欢弄个明白。”

“别说了！别说了！”她不耐烦地说道。

露契亚被侍女们半扶着向前走来，头戴一顶柑树枝编的花冠，面色苍白，胜似她身上的白缎长裙。爱玛神游起自己结婚的那天，她仿佛看见自己置身于那些麦田中间、那条小径之上，正向教堂走去。那时她为什么没有像这位一样反抗、哀求呢？相反，她由衷地高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匆忙走向深渊……唉！如果她在芳容正茂之时，在耻辱的婚姻与幻灭的**之前，就能将自己托付给一颗高贵稳重的心，将美德、温柔、肉欲与责任合为一体，那么她就绝不会从极乐之巅跌落下来。然而这样的幸福，无疑也是一个幻想出来的谎言，只为抚慰那万念俱灰的绝望。她现在明白了，经过艺术夸张的**，实在渺小。于是她尽力将自己从这些思绪中拉拽回来，她打算不再将其看作自己痛苦的复制，仅仅当成一次取悦耳目的可塑性幻想。于是，当舞台深处的丝绒门帘下，走出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时，她甚至在心中既鄙视又同情地笑了起来。

他做了一个动作，头上那顶大大的西班牙式帽子便掉了下来，乐队和歌手随即起音开始六重奏。埃德加怒目而视，以清脆的嗓音压倒众人。阿什顿用低缓的声调向他发出一决生死的挑衅，露契亚尖声哀吟；阿瑟尔在一旁，用中音抑扬转调；还有牧师嗡鸣的男低音，仿佛一架管风琴；侍女们齐声合唱，重复着口中的歌词，美妙动听。他们全部站成了一排，各自做着手势，生气、复仇、嫉妒、恐惧、同情以及惊愕，从他们半张的嘴中同时发泄而出。受辱的恋人挥动着出鞘的宝剑，镂花的领饰随着胸脯上下起伏，他迈起大步跑向右侧，又跑向左侧，脚上的软皮靴鞋口开到了脚踝，上面鲜红的马刺在舞台上铮铮作响。爱玛心想，他一定有取之不尽的爱，才能如此喷涌，撒向观众。剧中角色的诗情感染了她，所有贬低他的想法全都消散而去，她被这位剧中的男子所吸引，她竭力想象着他的生活，这种能够引起轰动的、非凡的、富丽堂皇的生活，若不是阴错阳差，她原本也能过上的。他们应该相识，应该相爱的！她将和他一起游经欧洲所有的王国，从国都到国都，分享着劳顿与荣耀，捡起扔向她的鲜花，亲自给他的西服绣上花饰；然后，每晚在包厢深处，在金色护栏后面，她忘情地迎接他灵魂的吐露。他只为她一人而唱；他在舞台上，一边表演，一边全程望着她。一个疯狂的想法抓住了她：他正望着她，确实如此！她真想跑进他的怀抱里，躲进他力量的庇护之中，就像投入了爱情化身的怀抱，并且对他说：“把我抢走，把我带走，我们走吧！给你，给你！我全部的热情和梦想，全都属于你！”

大幕落下。

煤气灯的味道混着人们呼出的气味，扇子扇起来的风让这里的空气更加令人窒息。爱玛想到外面去，但人群挤在走廊里，她只好又坐回扶手椅中，心里发慌，透不过气来。夏尔害怕看到她晕倒，跑到小吧台给她买了一杯杏仁糖浆。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子，他双手拿着杯子，每走一步，都有人碰到他的胳膊肘，他甚至还把四分之三的糖浆洒到了一位穿短袖的鲁昂女士的肩上。那位女士感觉有一些冰凉的**流到了自己的腰间，发出尖叫，好像有人要杀害她似的。她的丈夫是一位纱厂老板，对这位笨手笨脚的人发起了火。这位夫人正用手帕擦去自己漂亮的樱桃色绸裙上的污渍时，他一口含含糊糊，不无粗暴地说起赔偿、费用、退还一类的话语。终于，夏尔回到了妻子身边，气喘吁吁地对她说：

“老天，我以为我回不来了呢！哪儿都是人！……挤满了！……”

他又说道：

“猜猜刚才我在上面遇到谁了？莱昂先生！”

“莱昂？”

“正是他！他马上过来向你问好。”

话音未落，这位雍镇的前书记员就进了包厢。

他大大方方，很有风度地伸出了手。包法利夫人不由自主，也将手伸了过去，想必这是被一种更加强大的意愿所**驱使。自从那个春季的傍晚，雨打着新叶，他们站在窗边道别之后，她便再没有碰过这只手。不过，很快，一想到眼下的情况，她奋力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蹦出了几个词：

“啊！您好……怎么，您也在！”

“安静！”后排一个声音喊道，“第三幕开始了。”

“您是在鲁昂？”

“是的。”

“多久了？”

“到门口去！去门口！”

人们朝他们转过身来，他们安静了。

而从这一刻起，她便不再往下听了，宾客的合唱，阿什顿与侍从那场庄严的D大调二重唱，都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进行，像是乐器声变微弱了，台上的人也退远了。她忆起药房老板家里的牌局，以及奶妈家的那次漫步，凉棚下的阅读时光，火炉边的二人世界，这段可怜的爱情，那么平静，那么悠长，那么矜持，那么温柔，而她已经忘怀了。他为何还要回来？为何又将他重新安排到她的生命中？他站在她的身后，肩膀靠着包厢的隔板，从他鼻孔里呼出的热气，向下拂到她的长发上，她不时感到微微颤抖。

“这部剧您喜欢吗？”他俯身贴近她说，他的胡须几乎掠到了她的脸颊。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我的上帝，不！不是很喜欢！”

于是他提议到剧院外面，找个地方喝几杯冷饮。

“啊！先别走啊！待一会儿！”包法利说，“她头发都散开了，最后肯定是个悲剧。”

可是爱玛已经对剧中人物的疯癫没有兴趣了，她觉得女歌唱家的表演太过夸张。

“她叫得太用力了。”她转过来向正在听剧的夏尔说道。

“是……也许……是有点。”他回答说，究竟是老老实实地欣赏，还是尊重妻子的意见呢，他有些犹豫不决。

接着莱昂叹了一口气：

“这里热得简直……”

“没错！无法忍受！”

“你不舒服吗？”包法利问。

“是的，我喘不过气了，走吧。”

莱昂优雅地将她的花边长披肩披到了她的肩上，他们三人到码头上一家咖啡馆前的露天座坐下。

夏尔先是关心起她的病情，爱玛不时地打断他，她说担心会让莱昂先生感到无聊；而后者告诉他俩，自己来鲁昂好好学习两年，熟悉一下业务，在诺曼底做这些，和在巴黎不太一样。接着，他问起了贝尔特、奥梅一家、勒弗朗索瓦大妈。她丈夫在场，他们并没有多少话要说，谈话很快便结束了。

散场后，一些人经过桥两边的人行道，一路嘴里有哼有唱，或是扯着嗓子高声怪叫着：“哦，美丽天使，我的露契亚！”于是莱昂冒充起了音乐发烧友，开始谈论音乐。他看过唐比里尼、吕比尼、佩西亚尼、格里奇(113)；拉加尔迪虽说显赫一时，可同他们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夏尔咬了一小口朗姆冰糕，打断他说道，“据说在最后一幕里，他的表演十分令人叹服，很可惜没看到最后就出来了，我才刚刚开始享受呢。”

“还有机会，”书记员说，“他很快还要演一场。”

可是夏尔回复说他们第二天就要走了。

“除非，”他转向妻子，接着说，“你愿意一个人留下来，我的小猫咪？”

这个意外的机会给了年轻人一丝希望，他改变了策略，开始大加称赞起拉加尔迪在末尾那段的表演：“太棒了，简直精彩绝伦！”于是夏尔坚决要求道：

“你星期天再回去。好啦，快决定吧！要是你觉得这对自己的身体一点好处没有，那就错啦。”

与此同时，四周的桌子都空了，一名服务生悄悄走了过来，站在他们旁边。夏尔心领神会，掏出钱袋；书记员拉住他的胳膊，同时不忘再撂下两枚银币，让它们在大理石桌子上丁零作响。

“真是过意不去，”包法利小声说，“让您付钱……”

莱昂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表示别见外，然后，拿起帽子。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六点钟，对吧？”

夏尔再次申明他不能再久留了；不过，爱玛倒是……

“这个……”她怪异地一笑，磕磕巴巴地说，“我说不好……”

“好啦！你再想想，到时再看吧，过一晚你就有答案了……”

然后，夏尔对与他们做伴的莱昂说：

“现在您又回到了咱们这里。我想，时不时地，您会来我们家里吃个晚饭吧？”

书记员说那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他的事务所也有事需要他去雍镇一趟。随后他们在圣-埃勃朗路口分别，此时教堂敲响了十一点半的钟声。

(1)　天主教方济各会的一支，因其会服带有尖顶风帽而得名。

(2)　阿布维尔位于法国北部皮卡第大区的索姆省。

(3)　博韦是皮卡第大区瓦兹省的首府，距离巴黎很近，是法国北部重要的交通枢纽。市内有多座著名的教堂。

(4)　里勒河与下文的昂代勒河，为两条流经滨海塞纳省和厄尔省的河流。

(5)　此处的布赖，即上文的新堡区，全名“讷沙泰勒昂布赖”。

(6)　法兰西岛大区，即今天的大巴黎地区。

(7)　法国上法兰西大区索姆省的省会，是法国北部的工商业中心之一和交通枢纽。

(8)　西欧的一个历史地名，包括今比利时的东弗兰德省和西弗兰德省、法国的加来海峡省和诺尔省，以及荷兰的泽兰省。

(9)　查理十世（1757年10月9日—1836年11月6日），是法国波旁王朝第二次复辟后的第二位国王，也是波旁王朝名义上的末代国王，1824年9月16日至1830年8月2日在位。

(10)　桑威奇群岛又称三明治群岛，是英国航海家詹姆斯·库克在1778年1月18日发现夏威夷群岛时，给当地所起的名称，以纪念当时的第一海军大臣三明治公爵。19世纪晚期，这个名称开始不再被广泛使用。

(11)　爱奥尼亚圆柱源于古希腊，是希腊古典建筑的三种柱式之一，广泛出现在古希腊的建筑中，外形纤细优美，又被称为女性柱。

(12)　半圆拱腹是古罗马建筑的典型特征。

(13)　高卢公鸡是法兰西民族的象征。

(14)　1832年春、夏，霍乱大流行，肆虐整个欧洲。短短几个月，仅在巴黎全市，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数就将近2万人。

(15)　教堂执事最初是指教会中的帮手，其职责并未在《圣经》上清晰具体地列出，一般来说是负责长老或牧师职责以外的一切事务。

(16)　原词是tubercules，意为“块茎”。结合文中的“吃死人”和“它们是自己从地里长出来的”，此处很是微妙，或可大胆猜测福楼拜选用这个词的深意，故此翻译。

(17)　即下文中客栈伙计伊波利特，是女掌柜和女仆之间称呼客栈伙计时用的昵称。

(18)　1830年11月，波兰爆发反抗沙皇俄国的起义，后被镇压。起义失败后有不少波兰的爱国人士逃到西欧。

(19)　 1840年10月至11月，里昂发生特大水灾。

(20)　教堂在早上、中午、下午各鸣钟三次，提醒教友纪念耶稣降生救世的奥迹。

(21)　6世纪，教会利用《圣经》中农牧产品的十分之一属于上帝的说法，开始规定农民必须向教会缴纳收入的十分之一作为宗教捐税。直到1789年大革命后，什一税才在法国得以废除。

(22)　贝朗瑞的上帝，即善良人的上帝，来自其一首同名歌曲。

(23)　出自卢梭的《爱弥儿》第四卷，是其为自然宗教辩护的文章。

(24)　即1789年8月颁布的《人权与公民权宣言》，其中包含三权分立、人人平等以及信仰自由等。

(25)　出自《圣经·旧约·约拿书》，“耶和华安排一条大鱼吞了约拿，他在鱼腹中三日三夜”。

(26)　由法国科学家列奥米尔（1683—1757）于1731年提出，以水的冰点为0列氏温度，沸点为80列氏温度。前一句指摄氏度。1列氏温度=1.25摄氏度=1.8华氏度。

(27)　当时的一首流行歌曲，歌中唱道：“我们都有我们的天使，这痛苦之路我们并未独行。”

(28)　雅克·德利尔（1738—1813），法国诗人和翻译家，因翻译维吉尔的诗歌而在法国声名鹊起。

(29)　1841年至1887年在巴黎发行的一本刊物，内容为新闻报道、短篇小说和趣闻的汇编。

(30)　在福楼拜于1856年10月写给路易·布耶的信中，得知此处的报刊名原为《鲁昂日报》，后改为《鲁昂灯塔报》。

(31)　此处为法兰西共和历，以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建立之日（1792年9月22日）为历元，风月是共和历的第六个月，相当于公历2月19日至3月21日。

(32)　大革命时期曾颁布过一条法令，给新生儿取名时，只允许使用日历上出现的圣人名字或者古代历史上有名的人名。该法令现已废除。

(33)　玛德莱娜，一译抹大拉，《圣经》中被耶稣所医治改宗的女罪人。

(34)　伊尔玛是一个源自日耳曼语的女名，意为宇宙、全部。

(35)　阿塔丽是17世纪法国大剧作家拉辛同名诗剧中的主人公。

(36)　一种由米粉、马铃薯粉、可可粉和糖制成的食品。

(37)　贝朗瑞的一首歌曲，歌词内容与美酒有关。

(38)　基督教有七大圣事，即洗礼、坚振、圣体、告解、终傅、婚配和神品。洗礼为第一件圣事。

(39)　法国骑士诗人帕尔尼（1753—1814）1799年创作而成的讽刺基督教的长诗。

(40)　从12月25日圣诞节至2月2日圣母节瞻礼之间的大约6个星期，在此期间，通常产妇产后要在家静养，不能出门。

(41)　《马蒂厄·拉昂斯伯格》指一本历书，为17世纪比利时列日省一位同名的议事司铎所编，书里汇集了气象和医嘱等信息，一经出版便流传开来，该历书的伪造版在19世纪的法国乡下十分常见。

(42)　希腊人称她为“俄萨”，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女神之一，宙斯的传信使者，吹着号角、以飞快的速度传送消息。

(43)　肌酸、肌酸肝、肌醇和乳酸等的混合。

(44)　一种多人参与的纸牌游戏，三张牌得31点者为胜。

(45)　一种两人玩的32张纸牌游戏。

(46)　1843年创立的一本周刊。

(47)　多米诺骨牌共28张，每张牌上刻有0到6的一对点数，双六是最大的点数。

(48)　法国西南部的旧省名，即现在的阿基坦大区和比利牛斯大区。法语“Gascon”一词还有“爱吹牛的人”之意。

(49)　法国人常用杉木来制作棺材。

(50)　雨果小说《巴黎圣母院》中女主人公爱斯梅拉尔德的母亲。

(51)　迪耶普的一个郊区。

(52)　法语“Mon Riboudet”（我的里布代）与“Mont-Riboudet”（里布代山）谐音。

(53)　基督教纪念耶稣升天的节日。据《圣经·新约》记载，耶稣于复活后的第四十日升天。该节日也于复活节后第四十日举行，大约在每年5月1日至6月4日。

(54)　博托库多人是居住在巴西的南美印第安人，因反抗白人的扩张，曾遭到灭绝政策的无情打击。

(55)　法国人达盖尔于1839年发明了以其姓名命名的银版摄影术，是摄影史上最早的实用摄影方法，成像细腻清晰，可长久保存，在当时颇为时兴。

(56)　巴黎的拉丁区位于塞纳河左岸，是巴黎著名的学府区，也是艺术家的聚集地。

(57)　蛋奶酒是圣诞节的传统饮品，17世纪由英国人发明，一直都是中上层阶级的节日饮品。

(58)　在福楼拜的小说《情感教育》中，主人公弗雷德里克·莫罗与希希子爵间的那场决斗，后者在决斗刚开始时便昏倒在地。

(59)　红肩章和黑胸甲分别为国民自卫队和消防队的标志。

(60)　此处的老先生，指法国寓言作家拉封丹，“奶酪里的老鼠”，典出其《寓言诗》第七卷。

(61)　荷兰中部城市，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纺织业比较发达。

(62)　辛辛纳图斯（前公元519—约前430），古罗马时期的英雄，他正在自己的小农庄上耕作时，临危受命担任罗马独裁官，去救援被困的罗马军队，退敌后，他便立刻辞职返回农庄。

(63)　戴克里先（约245—313），罗马帝国皇帝，在位期间建立了“四帝共治制”，晚年放弃帝位，退隐田园。

(64)　唧筒是一种水泵，在中国也有悠久的历史，过去常用于救火，利用压力将两个大水箱里的水从连接在水箱上的水枪龙头中喷出。

(65)　罗耀拉（1491—1556），西班牙贵族，天主教耶稣会的创始人。

(66)　指法国古两。

(67)　细密画为一种精细刻画的小型绘画，是波斯艺术的重要门类，主要用作书籍的插图和封面等，题材多为人物肖像和风景。此处应指画有二人肖像的细密画。

(68)　此处的原文为picot，为英语孔雀peacock的法语发音。在法国，雄火鸡也被戏称为鸡舍里的孔雀。另从下文得知，胡欧老爹的这封信中有多处拼写错误和病句，故而作此译。

(69)　1里弗尔约等于12盎司，即340克左右。

(70)　古罗马时期的医学家，生前编著有一部涵盖诸多主题的百科全书，现仅存其中有关医学的八卷，被称为《医术》。

(71)　安布鲁瓦兹·帕雷（1510—1590），文艺复兴时期的法国外科医生，被誉为“现代外科之父”，以截肢中的动脉结扎止血法而闻名。

(72)　迪皮特伦（1777—1835），法国解剖学家和病理学家，曾是路易十八和查理十世的御医。

(73)　约瑟夫·让苏尔（1797—1858），1826年被任命为里昂医院的首席外科医生，因其开创性医治上颌及内下颌的恶性疾病而为人所知。

(74)　芭蕾舞术语，指人跳起后，脚尖前后交叉数次的舞蹈动作。

(75)　语出《圣经·旧约·以赛亚》第35章5—6节：“……那时瞎子的眼必睁开，聋子的耳必开通，那时瘸子必跳跃像鹿……”

(76)　慈济圣母教堂位于法国西北部布列塔尼省的甘冈市，自11世纪起便是重要的朝圣之地。

(77)　由肌肉组织剥离以及上文的其他描述可知，伊波利特患有下肢干性坏疽。

(78)　即福尔日莱索，法国西北部滨海塞纳省的一个市镇。

(79)　此处原文为英语，cold-cream。

(80)　每年6月29日是纪念使徒之首圣彼得的传统宗教节日。

(81)　即带有拿破仑头像的法国旧时金币，一枚拿破仑金币价值二十法郎。

(82)　苏是法国旧时的货币，一百苏折合五法郎。

(83)　意大利文，心心相印，字面意思为“爱在心间”，是16—17世纪意大利代表性的诗句。

(84)　一译马姆齐，为原产于希腊的一种白葡萄酒。

(85)　乔治·克拉伦斯公爵（1449—1478），英格兰国王爱德华四世与查理三世的兄弟，因图谋造反而被控叛国罪。也是莎士比亚的戏剧《查理三世》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溺死在马拉瓦兹酒瓮里，并因此广为人知。

(86)　旧时用来送信的四驾马车，速度尤快，也常兼载游客。

(87)　热那亚是意大利第一大港口，位于意大利西北部，历史悠久，是著名的旅游胜地。

(88)　一种生长于美洲的大戟科植物，其树皮、树叶和果实都有毒，毒性随季节而变化，尤以夏季为甚。

(89)　原文将前面的Adieu（永别了）拆为两个单词： à Dieu（在上帝面前），具有“在上帝面前永别”的双关意义。

(90)　拉丁语，是荆芥的学名。

(91)　鲁昂市区的一条街道。

(92)　位于鲁昂，是一个自治的生态社区。

(93)　英文，莎士比亚剧作《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中的名句，意为：这是个问题。

(94)　福楼拜曾在文中提及，此处爱玛的幻象，受到了弗拉·安杰利科的画作《加冕的处女》的启发。

(95)　M.德迈斯特（1753—1821），君主主义者，大革命后保守主义的重要思想家，鼓吹黑暗，厌恶科学，他认为只有在令人畏惧的情况之下，绝对的统治才能成功。

(96)　这三本书并非作者杜撰，均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君且三思》出版于1815年，《圣母脚下的名流》出版于1836年，《伏尔泰谬误》出版于1762年。

(97)　见第38页脚注2。

(98)　即耶稣受难日，这一天按照教规要领圣餐守斋戒。

(99)　即教士所戴的帽子，借指教士。

(100)　原文sauter aux yeux兼有“溅到眼中”和“一见便知”的双关意义。

(101)　一句拉丁文格言，字面意思为“笑叱风俗”。

(102)　一种掺有热咖啡的烧酒。

(103)　《拉美莫尔的露契亚》是意大利浪漫主义歌剧作曲家唐尼采蒂最有名的作品，1835年9月在意大利首演，法语版本于1839年8月首次在巴黎上演。该剧讲述了露契亚的爱情悲剧。

(104)　夏雷特为音译，其法语意思是“双轮运货马车”。

(105)　产于诺曼底地区的一种高度烈酒，饮用时要兑三份的水来稀释酒精浓度，因此得名。

(106)　一种用蓼蓝叶加工制成的深蓝色染料。

(107)　《拉美莫尔的露契亚》改编自苏格兰作家沃尔特·司各特的小说。

(108)　即没有帽檐的帽子。

(109)　位于法国西南部，19世纪起便是法国大西洋沿岸最豪华的度假胜地之一。

(110)　该剧第一幕结尾处，埃德加与露契亚互道“明天见”。

(111)　音乐术语，指对主题形式的模仿并与之紧密衔接，从而使答题在主题结束之前进入。

(112)　领主阿什顿与埃德加世代为敌，阿什顿的妹妹露契亚却爱上了埃德加，阿什顿百般阻挠，埃德加在即将出使法国前与露契亚交换了戒指，作为永不负心的见证，分别后给露契亚写了很多封信，但均被阿什顿的心腹吉尔伯特截获，吉尔伯特伪造了一封信使露契亚误以为埃德加已经变心，二人趁机逼迫露契亚与巴克洛勋爵成婚。

(113)　这四人均为当时著名的意大利歌唱家，也是1837年《拉美莫尔的露契亚》在巴黎首演时的主要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