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结束, 七里夏树升入了二年级。
对于这个入学了半年多依然是个问题儿童的学生,班主任对她百般叮嘱:“七里,从今天起, 你就是二年级的前辈了,要给一年级生做好榜样,知道吗?”
七里夏树用力点头, “好的老师!”
班主任并没有因为她答应得乖巧而放松警惕,她答应是一回事,实际上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班主任继续叮嘱:“之后的很多任务, 需要你带领一年级去做。”
“没问题的老师!”
“不过还是有进步, 记得放下帐了。”
“谢谢老师夸奖。”
“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不叫别人猴子!”
“下次一定!”
“……”
如此的对话, 每天都要苦口婆心进行一次。
把七里夏树送走, 班主任回到椅子上坐好, 对坐在对面的夜蛾正道说:“这孩子的叛逆期怎么这么长?”
夜蛾正道默默抽烟:“其实也还好。”
班主任:“这还好?她现在都二年级了,还一直叫非咒术师猴子, 她这种心态大有问题, 身为咒术师,态度一定要端正!”
“但是除了叫一叫猴子,也没有其他什么,与其说是心态问题, 我倒是觉得, 她这样叫只是故意说给夏油杰听。”
班主任:“?”
夜蛾正道默默抽烟:“每次夏油杰给她讲道理咒术师要保护普通人的时候, 她听得还挺开心的。”
班主任:“?我也给她讲咒术师要保护普通人, 她为什么听得不开心?”
夜蛾正道:“……”
他吐了一口烟,“说你是单身狗你还不乐意。”
班主任:“……”
七里夏树从办公室出来, 夏油杰在楼下等她。
夏油杰见她蹦蹦跳跳朝自己跑过来, 伸手搂住她, “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还这么开心?”
七里夏树满不在乎:“天天都去办公室,习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夏油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一下:“你要是听话一点,老师也不会每天都把你叫到办公室了。”
“我还不听话吗?”
“是,夏树听话。”见她露出满意的表情,夏油杰接着说:“你是只听我的话。”
七里夏树下巴一抬,“你也别太给自己面子,我只是偶尔听一听。”
夏油杰浅淡笑了一下,“好,夏树只是偶尔听一听。”
他去牵她的手,朝着回宿舍的方向走,“今天老师又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啊,每天说的不都是那些嘛。说我现在是二年级了,要给一年级做好榜样,不能再叫非咒术师猴子。”
“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答应他下次一定啊。”
夏油杰略无奈,“你每次都回答下次一定。”
“答应是一回事嘛,怎么做是另一回事,我不答应的话他还要跟我唠叨半天。”
见他不说话,七里夏树凑近一点看他,“你怎么不理我?”
夏油杰垂眼笑了一下,“我在想,这次要怎么跟你讲道理,你才能听进去一点。”
七里夏树眨着眼,“你随便讲啊,之前是怎么讲的,现在就怎么讲。”
他笑着,“可是你听进去了吗?”
“当然。”
“那怎么还是叫普通人猴子?”
“为了听你继续讲大道理嘛。”
这个理由让夏油杰感到意外,他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我讲大道理很好听吗?”
“不好听,跟念经一样。”
她实话实说,很不给面子。
夏油杰失笑:“那你还要听?”
“……”
七里夏树别开眼,声音变小了一些:“但我喜欢坚定保护普通人的你。”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牵着她的手久久握着,而后对她微微一笑:“会的,哪怕是为了给夏树做好榜样,也会一直坚定下去。”
回宿舍的路上路过了中间的人工湖。
天气渐暖,进入初夏后的阳光也慢慢明亮灿烂,湖面的波光粼粼像云雾散去后的镜子,清亮地映着天空的颜色。
她想起刚刚回到过去的时候,入学那天,她故意跳进了这个湖里。
从前不知道他的心意,那一天是第一次在他的眉眼间看到慌乱,有关于她的慌乱。
她看着湖面上倒映着她和夏油杰牵手走过的影子,散去的云雾里,他眼底的爱意温柔见底。
忽然很想很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每年的入夏以后,诅咒都会进入一个爆发的高峰期。
七里夏树虽然是个不怎么守规矩的问题学生,但是身为为数不多的特级之一,堆到她手里的任务只多不少。
一年级的时候,她还能跟夏油杰一起做任务。
然而夏油杰在二年级的时候就可以单独任务,到了三年级,基本上没有再跟别人一起做任务的情况。
他的任务又多又重,每次七里夏树都担心他受伤。
回宿舍之后,第一时间把他衣服扒开从头看到脚,确认他毫发无伤,然后趁机揩了一把油。
夏油杰配合地任由她胡作非为,看她满意了,才把她抱到腿上坐好,笑眼弯着说:“我没有那么容易受伤,别太担心。”
其实按照她的记忆,夏油杰直到叛逃为止都健健康康的,很严重的伤应该是没有。
但在明知道他平平安安的情况下,仍然担心他受伤,哪怕不是致命伤,哪怕是家入硝子可以治好的重伤,仍然会担心。
确认了他没有受伤。
那还有另一个问题。
她伸手去摸他衣服口袋里的糖盒,“吞掉咒灵之后吃糖了吗?”
“吃了。”他微笑着,“夏树嘱咐了很多遍,我怎么敢忘。”
七里夏树满意了,“还算听话。”
“那夏树,有奖励吗?”
“你还想要奖励?你听我的话不是应该的吗?”
夏油杰眉眼带笑,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抱起来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今天想早一点睡觉。”
帮夏油杰吹干头发之后,她顺势玩起了夏油杰的头发。
给他扎了两条麻花辫,搭在肩膀上。
然后又拆开,扎了个高马尾。
再拆开,给他扎了一个单麻花辫垂在背后。
最后她觉得还是两条麻花辫比较好看,拆开给他重新绑回双麻花辫。
她满意了,拿手机拍了照。
还特别嘚瑟地把照片举到他面前给他看,“杰,你看你好美,比我还漂亮,好让人嫉妒呜呜呜。”
她哭得又夸张又假。
夏油杰只是纵容地看着她:“夏树,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拆掉?”
七里夏树嘿嘿笑着:“为什么要拆?不好看吗?”
他无奈地说:“夏树说好看就好看。”
她搂着他的脖子,变本加厉:“那当然很好看,杰小妞,给本大爷亲一口——”
七里夏树在他脸上很响亮的啵唧一口,然后学着电视剧里演的流氓那样,挑着他的下巴,“不错,果然是美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将来就算你年老色衰了,我的后宫里也绝对还有你的位置,你还是我最宠爱的小妾。”
“……”
在她话音落下后的空白里,夏油杰只是眼底带笑安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七里夏树被他这样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放开了挑着他下巴的手指,“你、你干嘛?”
“你的,后宫?”他微笑着。
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个字眼。
“……”
七里夏树连忙干笑两声,“那不是说着玩的吗,电视剧里的流氓渣男不都是这样演的。”
见他仍然盯着自己笑。
她干脆先发制人,假装生气地说:“你配合我一下怎么了!”
“好,配合你。”夏油杰无奈地笑,眼底柔和里满是纵容。
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来抱着她,他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黑色柔软的发梢掠过她的皮肤,有些痒,像是挠在她的心尖上。
“夏树大人,那我陪你这么久,不能有一个名分吗,只能做一个小妾?”他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声音低低的。
她忽然觉得好像是有一点过分,于是改口道:“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你娶回家的。”
“真的?”
“真的真的,不能更真了。”
夏油杰低声笑了一下,他抬头,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
再次开口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又缓又低:“那夏树什么时候把我娶回家?”
他的语速缓缓,低沉的声音压着几分柔和的笑,像旖旎的夏风,连温度都恰到好处得缱绻。
尽管早已习惯了他各样亲昵的体温,但她还是在此刻失了神,在他的怀抱了里一时间忘了开口。
夏油杰眼尾带笑微弯,轻轻捧起了她的脸,手指将她耳廓的碎发拂开。
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地描摹着她的模样,开口时,低声的笑意缓缓问道:“难道夏树又不愿意了吗?”
被他这样注视着,她几乎是本能回答:“愿意愿意。”
话音落下后,她看见夏油杰的眼底的笑意展开。
近在咫尺的怀抱里,可以看见他细密的眼睫和眼睛的颜色,温柔如云雾散去的湖面,而湖面上倒映着的是她的影子。
他的眼神温柔得没有改变,对着她微微一笑,“那我等你,夏树大人。”
夏油杰倾身去吻她,捧着她脸的手掌轻轻扣着她,他的吻也像温柔熬制的药,一寸又一寸地腐蚀着她的思考能力。
直到他抱着她躺回**,夏油杰反手扯下了她给他编的辫子。
长发柔顺散落,顺着他的脖子垂落在肩膀,白皙精瘦的肌理映着黑色的发梢,他正定定凝视着她。
他眼底的笑意不减,温柔吻下来时,他的长发散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里是压抑的情动,又更像是溺水之人的哀求。
他的吻一寸又一寸滚烫而过。
许久后,他低声说:“夏树,你要好好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时候听不懂他的语气里为何让自己感到心悸。
她只有抱紧他,用轻松地语气说:“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别看我每次都让老师头疼,可是我没有一次任务是受了伤的哦,我超级强。”
夏油杰只是沉默吻着她,从额头到眉心,鼻尖,嘴唇,下巴,再一路向下。
她见过他清醒时的眼,也记得他沉溺时的私欲,他像是将灵魂都双手奉上一般,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展现。
唯独不知道,当她受伤时,他会是怎样面对人间。
经书上说,魔与佛各自始于一念,魔与佛之间,却也只差了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