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虫生无常,世事难料,谁能想到跳蛛同学好端端的,突然就得了大奖呢?”星天牛同学嫉妒地说道。
“什么?我还以为她得了大病呢!”铁甲虫同学说道。
“是评委们得了大病,才会把太白新闻奖给了跳蛛。太白新闻奖是为了纪念为新闻事业牺牲了生命的记者太白虎凤蝶而设立的。”星天牛同学不痛快地说道,“跳蛛那家伙牺牲什么了?她有什么资格拿这个奖?!”
“她不是为了新闻事业而吃了蚁蛉的粪便吗?我觉得这也是巨大的牺牲!”铁甲虫同学说道。
其实跳蛛同学也没搞明白,她那篇名为《极品粪便,屎得其所》的文章怎么竟会得了奖呢?“我可能是走了虫屎运!”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在这篇文章中既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文章的前半部分,她简要介绍了蚁蛉和草蛉同学丢失粪便,以及找到粪便的经过。文章的后半部分,她详细讲述了这两坨极品粪便的理想结局。在文章中她这样写道:
看着失而复得的草蛉粪便终于被泥土吞没,蚁蛉同学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在他还是一只小蚜狮的时候,每天都会爬到这棵大树上捉蚜虫。那些被蚜狮吃掉的蚜虫,它们的精华变成了他的血肉,糟粕变成了他的粪便。现在他将这坨粪便埋在树下,让它滋养树的根,让这棵树变得更加茁壮!
那坨历经坎坷的蚁蛉、跳蛛二合一粪便,被蚁蛉同学埋在了沙坑下面。那个沙坑是他小时候用来捕捉蚂蚁的陷阱。在这个沙坑的庇护下,蚁狮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地长大,变成蚁蛉。希望这坨粪便能使这块贫瘠的沙地变得肥沃,期待有一天这沙坑里也能发出绿的芽,开出美的花!
当某一天,我们的生命走到终点时,我们无用的躯壳也将回归大地,滋养万物!
萤十三小朋友虽然不知道这篇文章好在哪里,却被打动了。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做点儿什么的冲动。“嘿!十三,以后你就跟姐混吧,姐带你去追寻梦想!”就在这时,跳蛛同学对她说道。
“好啊,好啊!”萤十三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从那以后,幼稚班的萤十三小朋友就成了校报的实习记者,她跟着跳蛛同学跑前跑后几天之后,便郑重宣布:“实习期结束,我要开始独立采访了!”
“好吧,我正准备去采访几只社会性昆虫……”还没等跳蛛同学说完,萤十三就冲了出去:“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
“你是社会性昆虫吧?”萤十三找到举腹蚁同学后,立即向她问道。
“是呀。”举腹蚁答道。
“作为一只社会性昆虫,你却过上了独居生活,你不觉得这是离经叛道的行为吗?”萤十三向她问道。
“是吗?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举腹蚁思索着答道。
“听说你连再见都没说一声就离家出走了,你不觉得对不起把你生下的蚁后,辜负了把你养大的姐妹们吗?”萤十三继续问道。
“我……”举腹蚁突然哭了起来,“我现在就得……呜呜……我得回去看看她们……”哎呀,还没采访完呢,被采访对象怎么情绪失控了呢?萤十三只好又找到了红火蚁同学。
“你是一只兵蚁吧?”萤十三向红火蚁同学问道。
“没错。”红火蚁答道。
“作为一只兵蚁,却不守在蚁巢外面保护亲人,你觉得你的存在还有意义吗?”萤十三向她问道。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红火蚁迟疑着答道。
“如果兵蚁们都学你的样子说走就走,那你们的蚁巢肯定会被别的蚂蚁占领。你们的蚁后和工蚁们就会被屠杀,蚂蚁卵会被敌人吃掉,而你就成了始作俑者。”萤十三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红火蚁突然大哭起来,“我必须马上……呜呜……马上回去救她们……”哎呀,这些被采访者怎么都那么脆弱呢?
几分钟后,举腹蚁和红火蚁就背着包袱一起走了出来,幸好在伤心的归途中,她们有彼此陪伴。就在她们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萤十三追过去向她们问道:“听说举腹蚁家族和红火蚁家族是世仇。如果你们回去后发现举腹蚁家族已经被红火蚁家族消灭了,或红火蚁的家人已经被举腹蚁的家人杀光了,那你们两个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那时你们准备怎么办呢?你们还能做朋友吗?你们要杀死对方为亲人报仇吗?”
举腹蚁和红火蚁同学望向对方的温暖目光瞬间变得冰冷,然后她们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过身,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迈着沉重的步伐孤独地离开了。
萤十三顺利完成了采访社会性昆虫的任务后,她又代替跳蛛同学去采访了由蜜蜂、黄蜂、杀人蜂、小熊蜂和食蚜蝇同学组成的疯子小分队。
她只问了他们三个问题,就成功瓦解了这个在校园里颇具知名度的百年老队。这三个问题是:
“你们当中谁最没用?”
“你们当中谁最笨?”
“你们当中谁最爱欺负那些又笨又没用的成员?”
这三个问题都得到了疯子小分队成员的热烈回答,接着便引发了他们之间的激烈争吵,最后他们都发了疯,五只昆虫扭打成一团滚到了蝗虫校长的脚下。
“都给我滚到幼稚班里干活去!直到幼稚班的小朋友都长大了再回来!”蝗虫校长暴跳如雷地对他们吼道。
“我到底干了什么?!”跳蛛同学看着萤十三的背影说道,她感到一阵愧疚,就好像自己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似的。
跳蛛同学本想偷偷去采访蚯蚓头和蚯蚓尾巴两位同学的,没想到却被萤十三发现了。看着萤十三兴高采烈离开的背影,跳蛛同学颤抖地说道:“放心吧,萤十三不可能使蚯蚓头和蚯蚓尾巴反目成仇,因为他们两个早就反目成仇了。”
萤十三很快就找到了蚯蚓头同学,她总是坐在杂虫班教室里,很少出去。而蚯蚓尾巴常常流连在外,很少回来。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蚯蚓尾巴同学?”萤十三向蚯蚓头问道。
“那不是什么秘密。”蚯蚓头答道。
“你为什么讨厌他呢?”萤十三问道。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他是我的尾巴,就该和我一样做女生,可他却自作主张做了男生!”蚯蚓头生气地说道。
“如果蚯蚓尾巴做了女生,你还讨厌他吗?”萤十三问道。
“那也讨厌。”蚯蚓头答道。
“为什么呢?”萤十三问道。
“他和我的好朋友鼻涕虫做了兄弟,所以鼻涕虫就不会和我做姐妹了!”蚯蚓头愤怒地说道。
“如果蚯蚓尾巴不和鼻涕虫做兄弟,你还讨厌他吗?”萤十三问道。
“那也讨厌。”蚯蚓头答道。
“那为什么呢?”萤十三又问道。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讨厌他,不想看到他!”蚯蚓头说道。
“你想看他也看不到,你没有眼睛啊。”萤十三说完就去找蚯蚓尾巴了。
蚯蚓尾巴当然知道蚯蚓头同学讨厌自己,不过他不在乎。他觉得别人喜不喜欢他那是别人的事,和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萤十三对蚯蚓尾巴说道,“蚯蚓头同学认为,在这个校园里只应该有一条蚯蚓存在,那条蚯蚓不是你就是她!如果你一直逃避,蚯蚓头就会觉得你怕她。”
“我会怕她?”蚯蚓尾巴突然怒吼道,“走,现在就去看看到底谁怕谁!”
就这样,势如水火的蚯蚓头和蚯蚓尾巴终于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杂虫班的同学都围了上来,他们都想看看到底水会浇灭火,还是火会蒸发水。
“既然一个班里容不下两条蚯蚓,你们不如来一场决斗,失败者离开,胜利者留下,成为这里唯一的蚯蚓同学,怎么样?”萤十三看到水与火的较量还不够激烈,便赶紧朝上面泼了一勺油。
“好啊,好啊!”一部分围观者兴奋地叫道。
“不太好吧。”另一部分围观者迟疑地嘟囔着。
就连蚯蚓头和蚯蚓尾巴同学也觉得很为难,他们既没有武器,也没有用来拿武器的手,怎么决斗呢?
萤十三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片叶子对大家说道:“这片叶子的正面是红色,背面是黄色。我把叶子扔在地上,蚯蚓头和蚯蚓尾巴一起来猜是红色朝上,还是黄色朝上。五局三胜怎么样?”
这个办法的好处在于,蚯蚓头和蚯蚓尾巴都不会偷看,因为他们都没有眼睛。大家也觉得这种决斗方式非常好,当然了,与其说这是决斗,倒更像是比赛;与其说是比赛,倒更像是赌博;与其说是赌博,倒更像是大家一起在做游戏。
因为游戏规则十分简单,他们只用两分钟就玩完了。蚯蚓头猜对三次,蚯蚓尾巴猜对两次。毫无疑问,蚯蚓头同学是决斗的胜利者,她将如愿以偿成为这所学校里唯一的蚯蚓。而她讨厌的蚯蚓尾巴同学将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出现在蚯蚓头面前了。
教室里一片安静,同学们都以为蚯蚓头同学会兴奋地狂笑起来,没想到她竟哭了起来。她的身体随着哭声轻轻**着,脸上没有眼泪,却写满了深深的痛。“我知道蚯蚓尾巴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太坏了!我就是不想见到他。”她哭着说道,“自从蚯蚓尾巴出现后,我的名字就从蚯蚓同学变成了蚯蚓头同学。每当别人这样喊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空落落的,就好像我的身体不再完整,就像那件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发生过似的。”
同学们都沉默了,没有经历过身体被扯断的可怕灾难,又怎能体会蚯蚓头撕心裂肺的痛苦呢?大家只看到她已经康复的身体,却看不到她伤痕累累的心。那次恐怖的经历让蚯蚓头差点儿死去,却给蚯蚓尾巴带来了新生,但那不是蚯蚓尾巴的错,怎么能让他来为蚯蚓头的痛苦付出代价呢?这……是不公平的!
可对一场决斗来说,不看因果,不论是非,只以成败论英雄。蚯蚓尾巴败了,离开便是了。这间曾带给他快乐的教室,他不会再回来了。这些曾给予他温暖的朋友,他不会再见到了。
“没必要真的离开吧。”跳蛛同学不忍心地说道,她真想一拳砸扁萤十三的脑袋。
“等一等。”班长水蛭突然说道,“不管怎样,你们都该有个新名字。既然你们不能都叫‘蚯蚓’,不如把这两个字平分一下,一个叫蚯姐,一个叫蚓哥,没有大小,不分先后,你们觉得好不好?”
蚯姐?蚓哥?这两个名字让蚯蚓头同学感到一阵激动,好像有股暖流从她的心上缓缓流过一样,好像自己不再一无所有了,好像从此不必孤单无助了。于是,她愉快地对蚯蚓尾巴说道:“留下来吧,蚓哥!”
“谢谢!”蚯蚓尾巴激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