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省合一(1 / 1)

雍正元年(1723),雍正说六科的掌印给事中责任紧要,人选交都察院公同拣选保奏。并具体规定各科掌印给事中员缺,该科知会吏部,开列各种不掌印的给事中名单,送都察院拣选二人,出具考语,转回吏科,缮本具题。题本用都察院的印信。这是把六科给事中的考核交由都察院掌管,使他们成为该院的属吏,都御史的属员。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向例有巡视京师五城、京仓、通仓、巡盐、巡漕等差,给事中归都察院考核后,都御史把他们与御史一体对待,巡视城、漕、盐、仓等差。于是,给事中与御史没有什么区别了。

六科,原是一个衙署,职责是所谓“传达纶音,稽考庶政”。它把皇帝批过的臣工题本,从内阁领出,誉抄清楚,发给有关部门执行。它不仅转发文件,还具有封驳权,已经皇帝批准的奏章,六科认为有不妥的地方,可以封还执奏,若内阁票签批本错误,原奏章的失当之处,就应当接受它的驳正。它还稽察六部,察核奉旨事件完结情况,如有迁延迟误情事,即行参奏。六科给事中所理之事,在唐朝属于门下省,是宰执机关的事情,清初虽沿元、明之旧,没有门下省,但给事中有封还奏章之权,职位虽然不高,但地位极为重要。

给事中自归都察院管辖,被按照御史来分派差遣,原来分外的事多了,以致“奔走内外,朝夕不遑”,原属分内的事,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有时大量被派遣出去,本科只留一人,忙不过来,把领到的本章匆匆发出,来不及详细审读,至于封驳就更无从谈起了。这样就削弱了给事中的职权,使他们等同于御史了。都察院在唐代为御史台,雍正使六科实质上隶属于都察院,按当时的说法,是“台省合一”。

六科由都察院管辖的御旨刚一下达,编引起一些人的不满,给事中崔致远“晓晓陈奏”,反对这一措施,雍正拒不理睬。乾隆初有人说这个做法是“轻重倒置”,是不尊重纶音。雍正恰是要重者轻之,使给事中不能违抗皇帝之命,使纶音得到绝对尊崇。

雍正这样做,还是接受明末党争的历史教训。明朝六科,比较能够实现“制敕宣行,大事复奏,小事署而颁之,有失,封还执奏”的权力,明朝统治后期,以言官的身份,较多地干预了朝政。这种情况,清初已经有所改变,但康熙后期储位斗争,也就是雍正说的朋党之弊严重,明末遗风不息,而六科官员又参与其间,给事中秦道然为允糖管理家政即是一例。雍正为打击朋党,就对六科的官制进行了相应的改革。

雍正贬低给事中职能,却加重了监察御史的职责,向地方派遣了各种类型的巡察御史。雍正元年(1723),以黑龙江船厂等处人口增殖,贸易事繁,原设将军料理不开,命派出御史、给事中二员,巡视吉林和黑龙江。雍正三年(1725),向各省派遣巡察御史,其中山东、河南各一人,两湖一人,江宁、安徽两布政司共一人,官员由小京堂、科道及各部郎中内拣选,他们到各省,处理一些政事,监察地方官吏,有钦差的味道。雍正四年(1726),因直隶旗下人多,不法者众,派御史和给事中数人往八府巡视,凡旗下告退官员、庄头、内监的亲戚、雍正帝行乐图(二)在籍绅衿,犯法的,即会同地方官惩处。雍正七年(1729),又因直隶兴建了营田,特派巡农御史,巡历州县,考察农民生产情形,以定州县考成,以示重视农业。在京城,于雍正四年(1726)添稽察内务府的御史四员,雍正五年(1727)又增设稽察宗人府的御史二员。

台省合一,削弱六科谏议权,加强都察院对臣工的监察,两者相辅相成,是强化皇权的两个侧面。雍正这一改制,使皇权得以加强了。

向地方委派观风整俗使,也是雍正的一个创造。浙江文化发达,人才较多,浙籍士人与江南士人一起垄断科闱,宫员散布朝内外,幕客布满各衙门。雍正三年(1725)十月发案的汪景祺、雍正四年九月判决的查嗣庭都是浙江人,这两个案子引起雍正的警觉,加之他联想到欧秀臣为允褪造舆论,杭州发生反对摊丁入粮的运动,因此雍正对浙江的印象极坏。雍正四年(1726)八月,浙江巡抚李卫奏称,该省“民刁俗悍,动则钱粮挂误,命案参黜”,以致“大吏屡易某人,守令席不暇暖”。这就更使雍正认为“浙江风俗浇漓,甚于他省”,绅衿“好尚议论”,浙江人是“恩德所不能感化者,狼子野心聚于一方”,决心对其大加整顿。是年十月,决定派遣专职官员到浙江“查问风俗,稽察奸伪,应劝导者劝导之,应惩治者惩治之,应交于地方官审结者即交地方官审结,应参奏提问者即参奏提问,务使绅衿士庶有所警戒,尽除浮薄嚣陵之习”。赴浙官员的任务确定后,至于用什么官名,吏部以为唐太宗贞观年间派遣萧瑀、李靖等人巡行天下,号“观风使”,可仿之取名“观风整俗使”。雍正接受这个建议,任命光禄寺卿、河南学政王国栋为右佥都御史衔浙江观风整俗使。十二月,雍正说浙江风俗既如此败坏,士人“挟其笔墨之微长,遂忘纲常之大义,则开科取士又复何用”,因命停止浙江人的乡会试。同月,浙江人,吏部左侍郎沈近思奏请整顿其故乡风俗十事,说该省逆种迭生, “越水增羞,吴山蒙耻”。雍正认为,这十议切中浙江情弊,敕令浙抚和观风整俗使贯彻施行,又夸奖沈近思不为恶俗所染,足“洗越水吴山之羞耻”。王国栋赴任前进京觐见,雍正给他关于浙江棚民的两份奏折,又要他清查钱粮积欠。王国栋到任,遍巡浙江府县,到处召集绅衿在孔庙明伦堂训话,宣布雍正整饬浙江士俗民风的宗旨。那时查嗣庭的家乡海宁县发生“屠城”的谣传,有的居民迁出县城,人心惶惶,王国栋前往宣讲,使绅士“战战栗栗叩头谢恩,切齿查(嗣庭)贼”。他在一般的宣讲之外,做了三件事,一是清查钱粮,行文各府州县依限催征,及时将征收情况报告给他,凡未按期完纳的,如系绅衿黎庶顽抗,不待州县详报,即分别轻重处分,应参究的参究,应革职的革职,以使钱粮清楚。他为清积欠,严惩包揽绅衿,还预备在仙居县清丈土地。一是清查各府州县命盗讼狱案件。再一项是清查保甲,编审棚民。此外,他对整理营伍,兴修水利,买粮备荒等事亦行参与。雍正对王国栋的举措很是满意,在他的奏折上批示: “尔到浙与李卫协衷任事,能推诚布公,宣明朕旨,风俗人心颇觉转移,朕闻知嘉悦之至”。“所奏办理数事,均属公当明白”。他到任半年多,雍正就将他升为湖南巡抚,把他同鄂尔泰、田文镜相提并论,说“朕又庆得一好抚臣矣”。王国栋调任后,由浙江粮道许容接任,雍正六年(1728)其升至甘肃巡抚,遗缺由粮道蔡仕舢补进,雍正七年(1729)蔡仕舢署巡抚。雍正八年(1730),雍正以浙江风俗已渐改移,又有总督李卫善于训导,因而不再派遣观风整俗使。从雍正的历次上谕和王国栋在浙江的实际做法可知,这个官职,是针对某省的特殊情况设置的,其使命主要是惩治不法绅衿,改变当地风俗,强化对绅衿和人民的统治。观风整俗使所办理的事务,有的与巡抚职责相冲突,因此雍正要王国栋与李卫和衷共济,又命他将征收钱粮等具体业务交李卫办理,避免双方矛盾的发展,并在观风整俗使任务完成之后,即行撤销。

曾静案发后,湖南被官方认为“风俗不端,人情刁恶”,雍正即向这里派遣观风整俗使。雍正七年(1729),雍正以广东“盗案繁多,民俗犷悍”,设置观风整俗使加以整训。广东矿徒问题严重,雍正对此很是担忧,这是他向广东派出观风整俗使的主要原因。福建地处沿海,民穷事繁,雍正也派了观风整俗使。湘、粤,闽等省的观风整俗使,在职权上都不如王国栋。雍正八年(1730)六月,粤藩王士俊折奏观风整俗使焦祈年行为虚浮,与地方官发生了冲突。雍正为支持观风整俗使,并不责备焦祈年,却说: “其责任不过为稽查耳目之寄,非有专阃重权,纵使仪制少逾,庸何伤乎?”说明这个职务已不能管理多少政事了。

与观风整俗使性质相近似的,是雍正向陕甘派出的宣谕化导使。雍正统治后期,陕甘人民因西北用兵负担加重,不满情绪大增,雍正派尚书史贻直、侍郎杭奕禄、署理内务府总管郑禅宝率领翰林院庶吉士,进士分赴六部学习人员、国子监肄业的贡生,到陕甘宣抚,希望民人“笃尊君亲上之义,消亢戾怨怼之情”。

雍正统治间,或用人唯贤,或因事权授,往往不拘定制。督抚的设置亦时有变化。直隶原设巡抚,为李维钧改作总督,后成为定制,原无布、按二司,亦行增设。河南巡抚田文镜为雍正宠信,特为他授予河南总督,又置河南、山东总督,辖这两个省。闽浙总督先为一人,雍正用李卫为浙江总督,兼理江南五府二州的盗案,于是福建也单独为一总督。两广总督辖下的广西割归云贵总督,广东仍保留总督。巡抚,历来各省只有一个,雍正在有的省派人协理。当王国栋任山东巡抚时,雍正又用吏部左侍郎刘於义协办山东巡抚事务。伊都立为晋抚,布政使高成龄协办巡抚事。马尔泰署陕抚,宣谕化导使史贻直亦为协理巡抚,待史任署抚,雍正又用内阁学士德龄协办巡抚事,后又命甘肃布政使鄂昌协办。直隶总督宜兆雄任上,礼部侍郎刘师恕被任命为协办总督,后来何世堪接替宜兆雄,刘师恕协办如故。齐苏勒任河道总督多年,雍正又命署理广东巡抚尹继善为总河协办。大学士也增添协办。

雍正二年(1724),雍正命田从典为协理大学士;雍正六年(1728),命尹泰、陈元龙为额外大学士;雍正十年(1732),用福敏为协理大学士。到乾隆时,协办大学士就成了定制。

雍正对这些官制的变动,有的成为定制,反映了客观事物发展的需要;有的因特殊情况所必需,事毕即行裁撤;有的是他观察客观事物不准确,故亦不能长久;有的是他为酬劳宠臣,特为立制,他说的很明确,人去事变,不为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