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原来很小(1 / 1)

谭谈文集 谭谈 788 字 9天前

儿子要远行。

他是一所大学建筑系的学生。实习时,到南方一座城市打工,替别人绘图,赚了一笔对一个学生来说很可观的钱。他决定用这笔钱去看看外面那个精彩的世界。结合自己的专业,考察一下各地各种各样不同风格的建筑。这对他以后的人生无疑是有益的。我和他妈都支持他。只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学生,没有多少社会生活经验,只身作这么远的旅行,我们真是有点不放心。有语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于是便问:“有伴吗?”“邀了两个同学。”“那好,不管钱怎么少,一定不要节省那几个电话费。每到一地,都要给家里来一个电话。”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出门走了。我们的心也跟着他出门走了。到了武汉,他来了电话;到了洛阳,他来了电话;到了西安,他也如期来了电话。电话,如同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儿子和我们的心。有两天,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我和他妈的心,好像**秋千似的,七上八下的不踏实。这时,我们对每一次电话铃声,都特别的敏感,都特别的富于感情。在不知接过多少次令人失望的电话之后,那晚九点多钟,终于接到了儿子的电话。我们的心才稳定下来。

这是他在敦煌打来的电话。他说,与他同行的两位同学,到西安就回家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我连忙在电话里对他说:“那你不要再往前走了。看了莫高窟后就打转身回家来。”儿子很轻松地笑笑,执意要前行,说:“我决不半途而废。我还是想去天山,看天池。”我看没有办法说服他,只好仍旧叮嘱那一句话:“每到一地,头一要打一个电话回来。”

在乌鲁木齐,他来电话了。他那万里之遥传回的声音,却十分的清晰,就如同他在河西那座大学里打回来的电话一样。电话,这根魔线,把一个本来很博大很博大的世界,缩得很小很小了。把一个本来很笨重很笨重的世界,变得很轻巧很轻巧了。不禁想起毛主席满八十岁的那一年,省里组织几位作家,到韶山去写一些纪念性的文章,叶蔚林和我说的一个关于电话的故事。他说,一个农村老太太,下火车时把东西忘在车上了,急得哭了起来。车站服务员问明情况后,安慰她说:“大娘,你不要急,我给你打一个电话到下一个车站,要他们到车上把你的东西取下来。”老太太急切地问:“是电话快?还是火车快?”“当然是电话快。”老太太一把抓住服务员的手说:“求求你,快让我坐电话去,把我的东西追回来。”……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故事啊!多少年后,报纸上,电视里,经常见到农村老太太抓起新安上的电话,与远方的亲人通话,或者与外地的客户洽谈生意呢!这又是多么轻松惬意的镜头啊!

电话,把很大一个世界缩小了,也把一个很机械的世界变得灵活了。我一位二十余年不曾见面的战友从外地出差到我居住的这座城市,他想找到我。然而,我们多年没有联系,不知道我的具体地址,只隐约地知道我住在这座城市。怎么办呢?他心想,这年月了,他家里兴许会有电话了,不妨打个电话问问“114”。他拨通“114”,对方果然很准确地说出了我家的电话号码。一根断了多年的心线又接上了。有一次,我们单位的司机在外有事要找我,一时又记不起我家的电话号码了,拨通“114”,“114”一下就报出了我家的电话号码。那时候还不是电脑化管理,而是人工回答别人的询问。我真佩服话务员对业务的精通。

有一天半夜,电话铃把我惊醒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在电话里说:“是谭谈吗?”当我应允后,对方十分歉意地说:“打扰你了,我叫张抗抗。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我想我们彼此都熟悉吧?”原来,她应我省一家刊物之邀,前来参加一个笔会。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加上航班又误点,到机场后没人接。她搭乘民航的车进了城,真可谓流落街头了。为难之际,她想只有和我联系。可是,我们没有见过面,她也不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她心里一动,打电话问省委值班室,终于找到了我。是电话,解了我这位友人的围……

让我们都来感谢“电话”吧!这世界有了你,就亲近多了,轻巧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