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我永远的梦[1](1 / 1)

白金声

上篇:我的成师道路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经意间,我从事小学语文教育事业已经38年了。如今就要离开我那魂牵梦绕的三尺讲台了,回首往事,感慨万千。

人生是海,希望是舵手的指南针。我的希望是当一名人民教师,手执金钥匙去打开少年儿童智慧的大门。但世事难料,曾经的我只能在生产队里扶大犁、赶大车、刨大粪。工余,我经常悄悄地趴在村小学墙头,津津有味地看孩子们游戏。上课了,我躲在教室门后,耳朵贴在门缝,偷听老师讲课。现实无情,我的教师梦却似乎永无止境。

3年时间,我接受了现实的磨炼和考验,把希望熔为了心灵的圣火。命运终于有了转机,1971年,通过严格的考试,我以优异的成绩当上了一名民办教师。那一天,我起了个大早,烧了一锅热水,小屋里满是蒸汽,我泡在水中把自己上上下下搓得发红,像一次庄重而圣洁的洗礼。我穿好一套新洗的中山装,站在一块并不十分亮洁的小方镜前,不太敢看自己,镜中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仿佛变得陌生。久久地,我终于对着镜中的自己大喊了一声:“白金声,你当老师了!你要去教书了!”随即扑倒在小屋的**,热泪涌流……

尽管我读了高中,但因缺少教育理论支撑,又无良好的学业修养,仍乃井底之蛙。为了弥补不足,更为了语文教学的需要,必须先学,多学,厚学。为此,我把读书当成人生头等大事,刻苦修炼,不断充盈自己的底气。唯有这样,才能拥有“一览众山小”的沉着与自信。

读书得有书,书籍哪里来?买。说起买书,有一件事使我终生难忘。1974年,命运让我认识了我的妻子徐淑杰,她也是小学教师。我们从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爱。记得结婚前夕,我们到哈尔滨去买东西,仅有的一百元钱,她一半,我一半,她上楼买衣服,我去书店购图书。中午12点,约定的时间到了,我抱着两摞子书兴冲冲地奔回来,却见徐淑杰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原来,我们刚一分手,她的钱就叫小偷给偷去了。就这样,东西没买成,徐淑杰一直坐在台阶上等待我。我笑了,笑得有几分苦涩,有几分内疚。她也笑了,眼角分明闪着泪花。车尔尼雪夫斯基说:“爱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为他幸福而高兴,为使他能够更幸福而去做要做的一切,并从当中得到快乐。”我和徐淑杰就是这样对待爱情的。

一直以来,我在衣、食、住、行方面舍不得花钱,出门常常是乘火车坐硬板,坐轮船买散席,住旅店睡加床。但是,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见到用得着的书,不管多少钱,我非把它买到手不可。一次,我去昆明开会,在哈尔滨上火车的时候,想买点水果,一打听,非常贵。正当犹豫不决之际,一位小摊主看出了我的心思,指着一箱子烂梨说:“师傅,您给5毛钱全拿去。”俗话说“烂梨不烂味”。我付了5毛钱,捧着这箱子烂梨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用小刀作了精心的“处理”。把剩下二分之一的放在一起,把剩下三分之一的放在一起,把剩下三分之二的放在一起。在火车上,开始我偷偷摸摸地吃,因为不好意思。后来我大大方方地吃,因为这是我花钱买的,怕啥!最后我是狼吞虎咽地吃,因为不吃全烂了。就这样,从哈尔滨到昆明,我花了5角钱,吃了一路水果。归来时,我在北京图书大厦选购了500多元钱的教学用书,这些书,我既没有托运,也没有邮寄,而是上车下车硬扛回了哈尔滨。

1992年,我获双城市重大贡献奖,政府奖励我一套三居室商品住宅楼。良辰吉日,我搬进了新居。母亲与我女儿住在一个房间,我与妻子住在一个房间,余下的一个房间没有作为客厅,而是辟为书屋,取名“天地书斋”。一位书法家为之题词:“藏中外教育,聚古今思想。”不言而喻,我所收藏的一万多册图书都与我的专业有关。我为什么把我的书房称为“书斋”呢?因为它不是一般的书库或写字间的同义语,而是由我的阅读个性与修养,以及由此而不断收罗、不断淘沥书籍“精华”的结合物。在书房、在书屋,书籍是作为一种载体陈列着,而在书斋里,书籍则是作为我的特定需要的文化精灵活跃着。书房易有,书斋难得。十几架的藏书,横七竖八,没当摆设,没充斯文,我经常在书架间整理思绪,换得自豪,找到愉快。只要将一颗虔诚的心融入书籍,便会真切地感受到书中乾坤大,书中日月长。我仿佛是在一扇小小的窗户前窥视浩瀚无垠的海,又好像坐在书做的船上,向那片大海的深处驶去。每当落日余晖消失,白天嘈杂、纷乱退却的时候,四周静谧而美好。沏上一杯弥漫着清香的绿茶,要么慵懒地席地而坐,要么靠在床头,在灯光的笼罩下,手秉一卷好书,鼻翼轻轻翕动,呼吸一口淡淡的油墨芳香,然后在轻柔的音乐声中,让**的心归于沉寂,静静地沉到书中去,沉到那些美丽的文字或是深湛的思想中去,在翻开书页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启动每一个细胞的快感。每每这时,我便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心里充溢着浓浓的喜悦和满足。一书在手,万事皆忘,这就是我读书的感觉。

说到读书,我体会最深的是要科学运筹时间。时间是一个无头无尾的系列,昨天已经逝去,明天还没到来,可以抓得住的就是今天。我常这样想,补昨日之非,创明天之是,必须通过今天的努力;要想今天胜过昨天,明天又胜过今天,也只有努力于今天。因此,我给自己规定读书时间为每天一小时。在正常情况下,每天保证一小时学习,这是可以办得到的,在非正常情况下,我也会尽量完成。一次,我去四川开会,在成都换火车时,有点空闲时间,本想到诸葛亮的武侯祠参观游览一番,好好感受一下“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的幽雅环境,赏梅凭吊这位“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的孔明先哲。可是,我的脚步却迈向了四川图书馆,在那里坐了一下午,查了3个多小时的文献资料。有失有得,在成都我失去了一次了解祖国文化遗产的机会,而得到的是对西部现代语文教育的切身感受。

我认为一个语文教师的完整工作流程应当包括读书、教学、研究、写作四项活动。他的专业知识如同一棵大树的根系,他的教学实践如同大树的枝干,他的科研活动如同大树的花朵,他的教学论述如同大树的果实。这四者相辅相成,是一个相互为用的系统工程。因此,多年来在买书、读书、教书的同时,我又与笔墨结缘。因为读书必有心得,教书必有体会,在读书、教书的过程中,我又搞起了教育科研,写了几本书。有人问我:“白老师,您又上课,又搞科研,又经常外出,还写了那么多的书和文章,哪来的时间?”我说,我搞科研和写东西都是有感而立,有积而发,有思而作。至于时间,还是鲁迅先生说得有道理: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意挤,总还是有的。一天24小时,除了8小时正常睡眠之外,其余的时间我几乎都在工作。孔子做学问,常常达到了“发愤忘食”的程度,我不敢和孔老夫子相比,只是学习。有时我伏案备课,仰面沉思,埋头爬格子真的忘了吃饭,直至爱人和孩子千呼万唤,才清醒过来。有时**提起我的精、气、神,使我心血**,灵感突发,不能自已,常常夜半时分披衣而起,凌晨3点振笔疾书。我的许多文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大千世界,各有各的活法:有的沉湎于灯红酒绿,有的追求权势金钱,有的喜欢轰轰烈烈,有的乐于淡泊宁静。我是属于那种愿意坐冷板凳的人,“板凳要坐十年冷”这是我甘于寂寞,潜心语文教学的劝勉之言。20年时间,我绕地球转了两圈半,在全国28个省、市、自治区讲学100余场,作学术报告、上公开课近百次,反响特别好。我的努力探索,得到了社会的承认。

[1] 白金声:《语文,我永远的梦》,载《语文教学通讯》,2009(0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