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滔滔东入海,我居江东。
石城虎踞山蟠龙,我当其中。
三院嵯峨,艺术之宫,文理与林农。
思如潮,气如虹,永为南国雄。
耄耋之年,欣与盛典,思如潮涌,感慨万千。我首先想起的就是这首令人难忘的校歌,其次便是陈老校长20年前百年校庆时所赠照片上的题字:“发扬金陵之光。”
其实,我在金大校园生活时间不长,1946年9月入学,1948年11月离校去中原解放区,前后不到两年半。但是金大对我影响甚大,是我参加革命与研究史学的两大人生起点。饮水思源,我不能忘记母校哺育之恩。特别是从1985年以后,我转而研究中国教会大学史,不仅在耶鲁神学院图书馆发现了贝德士、史德蔚等师长的丰富私档,而且还参阅了13所教会大学档案全宗,其中包括金陵大学原来保存在UB(亚联董)的档案全宗。后来,UB又委托耶鲁制作缩微胶卷,并且无偿赠送一套给我创建的中国教会大学史研究中心。正是在20多年的研究过程中,我逐步加深了对母校的了解,也更加增添了对母校的亲情。
对于母校的历史贡献,金陵大学校史与陈校长传记已有详尽论述。我现在只想引用两位金大故人的评语。一是当年东南大学校长邹秉文给中华教育协进社的信,认为“从全国范围来评论,有些教会大学已处于中国最好与最有效率的大学之列。而且,由于它们兴办得较早,所以它们就有更大的影响与更多的优势。”他所说的“有些教会大学”,就包括他关系最为密切也了解最深的金陵大学。还有一位是曾在金大任教多年,以后又担任过UB主席的芳威廉,他满怀深情地说:“在20世纪上半叶画下句号时,中国教会大学可以充满骄傲地回顾既往……结局是悲剧性的,但中国教会大学这个名字,将被视为大西洋两岸基督徒对太平洋东岸伟大人民的辉煌贡献而永远铭记。”当然,为金大作出辉煌贡献还有众多中国的非基督徒。
金大的辉煌贡献,首先当推农林学科。在贝德士档案中保存一份美国学者对于中国教会大学的评估,内称:“据报告,1947年北京大学农学院的教师有一半以上毕业于金大农学院。而金大校友还主控着许多农业机构与学校。”1949年以后,由于院、系调整,金大培养出来的众多农学精英及其影响更遍及整个大陆,而在台湾地区对社会经济的发展贡献之巨大更为卓越显著。可以说,在神州大地上,凡有农业科学与农业改良之处,都可以看到金大校友的踪迹,或至少可见其劳绩的影响。即以湖北地区为例,所有盛产柑橘之地,包括许多高山深谷、穷乡僻野,都可以看到章文才及其几代弟子的身影,而甜美的脐橙则是他留在人间最大的遗爱。
当然,金大的成就不仅限于农学,在文理两院也各有其许多领先全国的亮点,如中英文,如社会学,如历史学、如教育学、如化学、如电化教育等,都是成果累累,英才迭出。无须我在这里赘述。一个规模甚小而资源有限的私立大学,能够办成如此水平、如此贡献的中国名校,堪称高等教育史上的辉煌篇章。金大与中大一样,都为今日南大、南农、南师的蓬勃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金大是中外文化交流的产物,是中国最先引入西方近代教育理念与模式的少数高校之一,她从一开始就与国际接轨,因而对国内高教发展起过一定示范作用。而金大的传统办学理念,如:把大学定位为沟通中西文化的桥梁,教、育并重,把陶冶学生品格放在极其重要的地位,倡导教育为社会服务,实行教学、研究、推广的“三一制”(即三结合),以及在学校管理方面一贯坚持的“共和精神”等,至今都是一笔极为宝贵的遗产,其中有许多可供今日教育改革借鉴的经验教训。
作为“南京大屠杀”研究者之一的我,还想借校庆之机强调一下金大的另一历史贡献。金大教工实际上是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的主要策划者与善始善终坚持到底的骨干力量。史迈士是总览全局、主持实际运作的秘书长,贝德士是倡导于先,全力奉献,坚持到底的最后一任主席。这一点,杭立武的回忆录,国民政府的表彰令,特别是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的大量档案文献已经表述得非常清楚。金大中外籍教师职员在腥风血雨的金陵,为二十余万难民所奉献的生死救援,金大校园成为数万难民栖息庇护之所,其英勇、其坚韧、其爱心,也堪称金陵之光,光照日月。
我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归来,感金陵培育之恩,也感南大等校数十年亲情之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金陵之光已融入南大、南农、南师之光,金陵血脉因已融入南大、南农、南师血脉而永远流传。我们缅怀金大的昨天,我们珍爱南大、南农、南师的今天,我们殷切期待南大、南农、南师更为辉煌壮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