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学科学的,我是怀着极大兴趣来学习研究原子核物理的。科学的任务是不断探索,不断发现未曾发现的奥秘。我渴望获得并掌握核物理科技的前沿成果。
——祁淑英、魏根发:《邓稼先》
从北京逃亡昆明之前,邓以蛰曾经对邓稼先说过这样一番话:“稼儿,以后你一定要学科学,不要像我这样,不要学文。学科学对国家有用。”父亲凭着个人经验说出的话并不能表明他就是“唯科学救国论者”,但这句话却在邓稼先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1941年秋,邓稼先考入了西南联大的物理系,果然学习了父亲所希望的科学。
梅贻琦在清华大学任校长时曾讲过:“所谓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当时的西南联大,确实是这样一所高校。物质条件虽清贫不堪,各路大师却云集在此,物理系当然也不例外。相对稳定的环境,名师的认真授课,再加上自己的勤奋刻苦,与杨振宁等高年级同学的潜心探讨,邓稼先的功课突飞猛进,不仅基础学科学得扎实,课外知识也非常丰富,经常拉着同学讲《简爱》《基督山伯爵》等外国小说,还曾和杨振宁一起在西南联大校舍旁边的大树下背诵《吊古战场文》。此外,他还热情、耐心地帮助低年级的同学。
然而,随着局势的恶化,作为大后方的昆明也受到了冲击。“民主在昂扬,历史在前进,祖国在危难中,同胞在水火中”,西南联大学生自治会宣言中的这几句话真切地反映了当时的状况。此时的邓稼先,一方面继续刻苦研读自己的学业;另一方面保持对政治的高度关注,经常翻阅《新华日报》等进步报刊,越来越多地和进步同学、地下党员交往。在一次以“救国的关键到底在哪里”为主题的讨论会上,邓稼先十分坚定地说:“看来关键是政治。”于是,邓稼先1945年从西南联大毕业后,面对日本投降后国民政府意欲发动内战所制造的混乱局面,没有立刻回北平,而是选择了到昆明文正中学和培文中学当一年的数学教员,一边借助学校的资源传播知识的火种和民主和平的思想,一边亲身加入到争取民主和平的革命斗争中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邓稼先经好友杨德新的介绍加入了“民主青年同盟”这一共产党的外围组织,这在他的政治生活中无疑是一次重要的事件。
1946年秋,邓稼先回到北平担任北京大学物理系助教后,参与民主运动的热情依然不减。1946年12月,声势浩大的北平学生抗暴运动,就是在邓稼先等人的组织下取得了巨大胜利。此后,他更加频繁地接触地下党组织,并被选为北京大学教工联合会主席。他经常把父亲的留声机搬进宿舍,以“听音乐”的名义为北大“民青”组织的小型聚会作掩护。
从听从父嘱“学科学”到后来认识到救国的“关键是政治”,这似乎是邓稼先成长过程中观念的一次转变,但实际上,不管是他投身进步民主运动,还是献身中国的核物理研究,“科学”“政治”与“救国”早已在他的脑海中融为不可分割的一体,是他一生行动的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