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所在是教书与办学(1 / 1)

为什么要教育?救国。怎样救国?知识与人格。这在一办教育的时候便应打定主意,这在一愿作校长教师的时候便应该牺牲了自己的那点小利益……

——老舍:《猫城记》

老舍于1899年2月3日出生在北京西城小羊圈胡同一户贫苦的旗人家庭。因家境贫寒,他入学受教育的经历也颇为坎坷。1905年,老舍靠热心人的资助得以进入一家私塾学习,之后又转入小学读书。虽然读书的经历并不顺利,但老舍的学业成绩却一直非常优秀。在南草厂第十四小学念书时,老舍就曾因学业优异而经常被指定为代课的“老师”。当老师有事不能来上课时,他就代替老师给同学讲课。他的学识广博扎实,语言幽默风趣,甚至比真正的老师口才还好,因此很受同学们的喜爱。这段充当“小老师”的经历虽然只是老舍学习生活中的一个插曲,却为老舍带来了信心。不久之后,他真的走上了小学教师岗位。

小学毕业之后,老舍考入北京市立三中。但因为家庭的贫困,半年后,他已负担不起那里的学费,随后便转入北京师范学校继续学习。而这一次转学也给老舍成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创造了良好的机会。在师范学校学习期间,老舍的成绩依然十分优异,在语文方面更是突出。他的作文写得很好,常常被当做范文供大家学习。在其他方面,老舍的表现也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与他同学的罗常培曾回忆说:“宣讲所里常常见他演说,辩论会中十回有九回优胜。再加上文学擅长,各种学科都好,一跃就成了校长方还最得意的弟子。”[1]1918年6月,由于品学兼优,老舍受到校长和老师的赏识,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便被京师学务局任命为内城左区方家胡同京师公立第十七高等小学校兼国民学校校长,那时,老舍只有19岁。

一个19岁的青年,自己本身还是个才长大没多久的“大孩子”,却要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然而,这位校长的行动并没有让教员和学生失望。在担任小学校长期间,老舍和他的同事们注重转变教育观念,统一教育思想,提倡教育创新。他们采用新教材,开设新课程,实行新的学生管理办法,用新的思想去启发、教育学生。老舍每天吃、住都在学校。他常常和学生一起参加课余活动,常常和教师们一起研究教材、教法,他还经常和工友们一起打扫校园、养花种草。[2]就这样,这位年轻的校长和他的同仁们一起努力,用新思想改造学校,把学校办得越发出色,连学生家长也称赞老舍“治校有方”。

鉴于老舍担任校长一职时的良好表现,1919年下半年,他被京师学务局选派赴江苏省考察小学教育,先后在南京、上海、无锡等地查访了二十多所小学校。并与其他考察人员一起撰写了“参观苏省小学教育报告”。随后,老舍又被京师学务局提升为京师郊外北区劝学所劝学员,负责巡察一个区的小学教育。这期间,老舍依然对教育工作尽心尽责,曾经上呈京师学务局,申述有十七处私塾塾师不良、守旧,并且指出为了严肃学习和发展教育,应将这些私塾淘汰。

老舍不仅在学校中对孩子进行教育,还经常作为志愿者参加教学活动,如在刘寿绵办的贫儿学校和地方中学做义务教员,帮助贫苦孩子读书。1922年夏,老舍应聘在西北城地方服务团附设铭贤高等小学及国民学校主持教务,负责教授修身和音乐。他积极参与推广平民教育。在具体办学上,他带领老师和学生使用新教材,坚持贯彻以平民精神陶冶儿童的心、以勤劳主义锻炼儿童的身、以自学主义发展儿童的脑的办学宗旨,使学生得到全面发展。

1922年,老舍结束了他四年的小学从教生涯,开始了中学教员旅程。9月,他应聘到天津南开学校中学部担任国文的授课教师,并兼任初级二年级七组(班)辅导员。在那里,他的第一堂课让学生们记忆深刻。

那天,年仅23岁的老舍身着粗布大衫,登上讲坛,开口便是:“鄙人姓舒,字舍予,为嘛名字这么简单?而不像有些老先生总有个古色古香,曲里拐弯的大号?既然名字如此平浅,人又长成这付人嫌狗不待见的模样,学问自然就不济了……”一边说着,老舍还饶有兴味地摸着头上刚长出不久的稀疏的头发,看着台下听得有些发傻的学生。学生们都笑了,那由于陌生所带来的紧张感,在老舍的调侃中顿时全消。老舍接着说道,“中国有句老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这个老师虽然比在座的诸位只多吃几年咸盐,但教书这行当已不是什么初学乍练,虽没积下什么宝贵经验,可也不是一肚子屎。兴许能讲些大家没听过,所以爱听的事,这就妥了,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的责任是把大伙领进学问这个门坎,今后能否修行成器,那就全仗诸位的个人努力了,这是一星半点差不得的……”[3]学生们一下子被老师生动的语言抓住了,他们感到这位年轻的先生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不知不觉一堂课下来,学生和老师都似乎变成了相识多年的知交,所有的陌生感觉都被先生的诙谐话语吹跑了。学生们觉得他们找到了一个爱开玩笑的大哥哥,打心眼里喜欢。下课后,总是身前身后簇拥着老舍,想再听几句平常绝听不到的话语。

1923年到1924年上半年,老舍赴京师第一中学任教,讲授国文、音乐和修身等课程。作为老师,他上课时不是单纯机械地教给学生课本知识,而是注重运用多种教学手段,不硬邦邦地囿于一篇古文的字斟句酌,而是以广泛的拓展内容吸引学生的兴趣。他还充分运用自己的特长,如说相声、表演京剧、唱曲等方法,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和参与性,进行生动的课堂教学。

1924年夏天,老舍前往英国,在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华语讲师,并在此期间发表了《老张的哲学》《赵子曰》等作品,开启了他的文学创作之路。从英国返回故乡的途中,他曾在新加坡担任华侨中学的国文教员。归国之后,又先后在齐鲁大学和山东大学任教,直至30年代末辞去教职。

回顾这段无法割舍的教育情缘,老舍曾说:“在我二十七岁以前,我的职业与趣味所在都是教书与办学校。”实际上,教育的影响已经深入到老舍之后的创作及工作中。从事教育工作,尤其是中小学教育工作的经历不仅丰富了他的人生经验,也与他此后的文学创作形成了一系列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