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杜威学校的原则
杜威学校(1906年摄)
按照杜威对“学校”一词的理解，当时存在的传统学校和后来出现的一些新学校，也算不上是“学校”。在杜威的毕生之中，他亲自主持的教育实践便是这一时期的“大学初等学校”的实验。这个实验成为我们理解杜威学校观的重要窗口。
学校各项教育教学总的原则是什么?在杜威看来，这个原则即是促进儿童生长。“这种原则认为教育是在所有水平上的生长，是明智行动的结果——是一个人对他的环境那种不断适应的结果。而且，正常的生长是持续的。在一个人的全人生的过程中，生长在一个或在更多的方面继续地进行着。”①也就是说，“第一，在所有的教育关系中，出发点是儿童行动的冲动，即他对周围环境刺激作出的反
应；第二，教育的过程在于提供材料以及各种积极的和消极的条件——允许和阻止——以便他的受理智控制的表达得以选择在形式上和感情上都具有社会性的正常方向”。②
而且，生长的原则，“意味着更多的主义个人、儿童和当代社会生活的现状，而不去注意主要以过去的成就为基础的学校中的情况”,意味着“对工作、游戏和探求持积极态度，来替代那种在传统学校还占统治地位的硬塞、强吞现成知识和固有技巧的教学方法”,“更意味着比传统学校给首创、发现和理智自由的独立的传授以更多的机会”。③
《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史》的作者德彭西尔认为，这一原则具体表现为以下五个方面：一是使学校与儿童的家庭生活联系起来；二是儿童应该学习现在的生活，而不仅仅为将来的成人生活做准备；三是学校成为儿童通过问题而激发好奇心的一个场所，面对挑战的儿童在那里尽可能运用自己的方法去发现结论；四是应该使儿童得到训练；五是教师牢记教学的中心是儿童而不是教材。④
2.杜威学校的课程
以生长为原则的学校中，其课程势必也是在这个原则下进行组织的。而要选择课程，对儿童生长的一般过程必须有个清楚的认识。1898年12月，杜威明确提出了儿童发展的三个阶段，并要求按照这三个阶段儿童生长的特征来组织课程。
“第一个阶段从四岁到八岁或八岁半。在这个阶段，学校生活和家庭邻里的生活的联系当然特别密切。儿童大体上从事直接的社会的外向活动，忙于做事和说话。相对地很少努力进行理智的阐述，有意识的思考或掌握专门的方法。……因此，在第二个阶段(八岁到十岁),重点放在获得读、写、操作、算等的能力上，这不是为了这些能力本身，而是作为更为直接的经验形式的必要的帮助和附属品。……第三个阶段，持续到十三岁。儿童获得的技能，应用于明确的研究和思考方面的问题，进而认识到概括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当达到这一点时，明显的中等教育时期可以说已经开始。”①
杜威把整个课程分为三种基本类型：第一种是主动作业，即有助于促进儿童生长，并符合儿童兴趣需要的各种形式的活动、游戏和工作；第二种是提供与社会生活背景相关的素材的课程，包括历史、地理等；第三种是有助于“第一种课程为儿童提供了同一种类的、在日常生活中他所直接从事的活动；并向其展示了一些在他每天的生活环境中完全熟悉的社会职业模式。第二种课程仍是社会性的，但为儿童提供的是共同生活的背景，而不是直接的现实。
第三种课程的社会性，体现在它最终的动机和效果上，即体现在保持文明在理智上的连续性之中，而不在其本身或任何更为直接的建议与关联”②。
由于儿童发展的阶段不同，学校中不同年龄阶段的班级的课程计划是不同的。课程计划的宗旨在于保证儿童经验的连续性、创造性习惯的培养和使用实验方法的技能获得。
“它不是把课程本身看做在儿童经验之外的某些固定的和现成的东西，也不是把儿童经验看做僵硬的和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在某种意义上，实验学校就是通过活动组织课程。但是这些活动在必要时必须有加以改变、删节或重复的充分自由。结果，学校课程计划总是多少属于暂时性的，经常有所变动。”③
3.实验学校的教学方法
1897年5月，杜威表达了他对学校教育教学的方法原则的认识。他说：
“至于方法，其目的是在活跃与指导儿童的主动的研究，并使事实和原则的收集服从于理智的自我控制，以及使构想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得到发展。无论何时，以取得的一定分量的知识或学习一定范围的主题作为目的，而牺牲每一个儿童对研究方法和思想方法的掌握，便会造成巨大的损失。倘若儿童能保持他们自然的调查研究的倾向不受损害，到了适当的年龄，他们便能容易地、有效地掌握所需数量的事实并加以概括；反之，如果很早就把事实和概念强加给他们，扼杀寻找新的真理的自然兴趣，那么就流于以获得一些知识取代调查研究。”①
正是基于这样的方法论，在实验学校中，最为基本的方法便是活动，而活动的具体表现形式则是各种类型的主动作业(occupations)。在杜威看来，作业的益处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作业符合儿童生长的内在要求。在早先的时候，杜威便已经对儿童的本质做出了规定——即儿童是自主的、活动的、社会性存在。经过选择的各种作业，诸如木工、烹饪和纺织等，不仅有利于儿童各种能力和习惯的养成，而且也有助于激发儿童的“完全健康的、永久的、真正具有教育意义的‘兴趣’”①。儿童提供了大量的直接经验和生活知识。因此，它不是“为灌输知识而组织的实物教学”所能比拟和替代的。另一方面，“它使学校有可能与生活联系，成为儿童生长的地方……成为一个小型的社会，一个雏形的社会”。②从而有助于实现学校与社会的联结，有助于社会的进步。
杜威强调，作业活动的选择需要注意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活动应是基本的，能作为社会生活基本需要的那些东西。例如，吃的、穿的或住的。这类活动能激发儿童的兴趣并博得他们的努力。其次，对少年儿童来说，这些活动应当是简单的。例如人类生活的早期阶段——当时还使用着原始的工具和器械——的各种职业和工业。再次，通过这些活动能有助于促进他们对于社会关系的理解，并能发展他们的合作精神和能力。
这所初等学校正是通过儿童熟悉的活动来扩展他们的兴趣，并把这些兴趣与范围更广大的社会生活联结起来。
“这些活动具有最大的建设性，既能使儿童投入自己的所有力量和情感，又能使儿童扩大和加深自己的经验以达到整体的发展。通过各种有意义的互动，不仅使儿童对各种经验的反应更加敏感，而且使别人的间接经验同他们自己的经验更完全地结合起来，从而加深和丰富他们的经验。”③
除活动这一最基本的方法外，实验学校还采用谈话、讨论、问答、自由交换意见、讲课等方法。杜威认为，方法的选择取决于儿童心理和年龄。随着课程的分化以及课程计划的高度专门化，实验学校也采用了讲课的方法。儿童也学会利用书本作为资料，而不仅仅作为知识的来源。大学的图书馆和城市图书馆成为实验学校儿童的书本资源，儿童早就学会了如何利用图书馆中的资源。①
“讲课应当成为一种情境，使一个班，一个组形成一个社会的统一体，有着共同的兴趣，在一个成熟的、有经验的人的领导下，促进理智的热情。”②
4.实验学校的管理
学校的管理涉及许多具体方面，主要包括校务管理、教师管理、班级管理三个方面。实验学校的历史表明，学校应是教师、学生和家长为了寻求一个共同的目的而进行合作的场所，学校应调动各方面的力量，为教育事业的发展贡献他们的才智。
在校务管理上，学校要重视与学生家长之间的联系。1897年年初，在杜威的主持下，实验学校便成立了家长联合会，先前被称做“初等教育俱乐部”。成立这个家长协会的目的在于，“通过理论的讨论和实际的应用，促进对于初等教育的一般兴趣，特别是旨在推进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工作的共同商议和合作”①。联合会由一个执行委员会领导，下设若干分委会，其中的教育委员会主要处理联合会在教育方面所关心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学校的教育原则和方法的研究。除了为学校的教育教学献计献策之外，在实验学校历史的最后几年，由于大学方面提供的拨款太少，若不是在联合会组织下，家长们积极向学校提供财政支持，“学校将不可能完成已经开始的工作，甚至学校不可能继续存在下去”②。
在教师管理上，学校要采取学术自由的原则。在1902年发表的《学术自由》一文中，杜威这样说道：
“我们坚持个人必须忠诚于真理，并且要有为其信念斗争的勇气；他不可以因为有人对他的工作不满就改变了自己，使自己脱离了为真理献身的独特性。”③
杜威的学术自由思想在实验学校的管理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在实验学校里，教师们按照个人的兴趣和才能自然地进行分工。“学校原则的应用在教师手中，而且这种应用实际上等于教师对于原则所作的发展和修改。教师不仅在使原则适应实际的情况方面有大的自由，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将赋予他们更多的自由。要避免执行严格的计划和随之而来的命令的方法。”①学校的一位老师回忆实验学校岁月的时候，这样说道：“杜威的理想是每个儿童应当通过有比较丰富经验的人的指导，就某些根本的目的自由地发展他自己的能力。这也是他在他的学校里同教师的关系。我晓得在我自己的工作中有很多事情是他不同意的，然而我总得自由地用自己的方法工作。”②
在教师管理上，定期召开教师会议也是必要的。在杜威那里，学校乃是儿童进行连续性生长、全面生长的场所。这就要求各个学校的活动、各位教师的教学活动都成为一个连续的整体。杜威学校的教师们，通过每周的教师会议和日常接触保持彼此的联系和合作。在会议上，按照总的计划回顾上周的工作，由教师报告在执行计划中所遇到的困难，接着是对计划进行修改。通过教师会议，教师知道所有班级已做了什么,以及什么是成功的或失败的。
在班级管理上，实行学生自治的原则。实验学校每周一次全校学生的集会，时间从20分钟到半小时不等。在集会上，不同小组的儿童报告有关科目学习、野外旅行等情况，朗读自己撰写的故事或唱自己创作的歌曲。“这是为学生提供机会，让他们从有兴趣的报道中分享乐趣，并培养对报道和艺术的表达给予社会价值的习惯、感情和态度。这也帮助儿童们学会合作的艺术，发展创造性以及承担责任。这促进了清晰的思维的发展，并培养了对有艺术价值的文娱表演的愿望。”①此外，学生自己每周出版一份校报。具体由那些年龄大的小组负责，但是，年龄小的小组都给这份报纸提供报告、故事、诗歌和歌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