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之前刘玄的不作为,更始政权从未真正主导过天下,不仅有赤眉军与之争斗,在远离长安的地方,天下各路豪杰更是纷纷而起,扯起旗子,挂上尊号,准备取而代之或者割据一方。当时,叫得出名号的有睢阳的皇帝刘永、巴蜀的皇帝公孙述、淮南王李宪、楚黎王秦丰、齐王张步、海西王董宪、关中的延岑、夷陵的田戎、号称五郡大将军的窦融和西州大将军隗嚣等。这些还是实力较大的,至于那些实力稍弱的,则多如牛毛,不可计数。
在群雄割据的年代,什么样的人才可能在乱世出头,甚至替老天爷收拾天下这个烂摊子?无疑是有能力、有实力,并且有雄心的人。光阴蹉跎,到了建武六年(公元30年),有能力、有雄心的刘秀经过三年的征战,终于基本肃清广袤的关东地区。当时,除了北边跑到匈奴那里、不成什么气候的卢芳,剩下的就是有能力、有实力、有雄心,占有大半个天下的刘秀,以及稍微有能力、有实力、有雄心,占据蜀郡的公孙述和稍微有能力、有实力,却没什么雄心,偏安于西州的隗嚣,天下局势逐渐明朗。
在这三人里面,隗嚣无疑是日子最难过的。
这么一说,好像隗嚣比其他人要差点儿,其实也不尽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个人的优劣要看以谁为参照物。隗嚣相比于刘秀、公孙述是差点儿,可要是和同时代的其他人比起来,他却要强上不少。
隗嚣是天水郡人,年轻时便崭露头角,先是在州郡做小官,后来不知怎么得到国师刘歆的赏识,得以到长安做国师府的属官。刘歆死后,隗嚣迅速脱离即将崩溃的新朝,回到天水。等时局一乱,他马上得到家乡人的拥护,拉起队伍割据一方,但他脑子还算清醒,仍以汉臣自居。不久后,隗嚣接受了当时看起来最正统、呼声最高的更始皇帝刘玄的招安,到长安没几个月就做了御史大夫。可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更始朝廷发生内乱,隗嚣再次跑回自己老家天水一带,拉起队伍割据地盘,随即又得刘秀器重,准许他专制凉州和朔方郡的一切事物。与之通信,刘秀不仅亲自起笔,还呼其字“季孟”,两人之间甚至采用国与国之间的礼仪。
这一切说明隗嚣这个人还是有能力的,在哪儿都混得开,不管时局如何变化,他总能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按照这个思路,他本来实力也不怎么强,最适合他的方案应该是彻底向汉朝纳地称臣。以刘秀的为人和秦汉时期开国皇帝的传统,大多数功臣还是能活命的,尤其是像隗嚣这种并不缺乏情商的大臣,混个寿终正寝应该不成问题。可隗嚣或许是在外当了两天土皇帝,之前又在刘玄那里受了点儿刺激,脑子就有点儿糊涂了,坚持认为“打工不如自己做老板”,竟准备以区区两郡之地和刘秀分庭抗礼。
也不是说实力弱就不能有想法,刘秀当年还不是没兵没将,在河北一路狂奔,现在不也称了皇帝,占了大半个天下?他隗嚣好歹现在已经有了两郡之地和十几万弟兄,有点儿想法不过分吧?
可惜的是,隗嚣确实没这么大的雄心,也不想太折腾。刘秀能平定河北,关键是他有问鼎天下的想法。而且,当时整个天下都很乱,刘秀在乱糟糟的局势中一开始并不起眼,并非众矢之的,所以他才能发展壮大。同样,如果隗嚣想争夺天下,那建武三年(公元27年)到建武六年(公元30年),刘秀平定函谷关以东之前,是他浑水摸鱼扩充地盘、增强实力的最后机会。可是这三四年隗嚣做了什么呢?
答案是什么都没做,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待着,甚至还在建武四年(公元28年)帮刘秀打过一次公孙述。
等时间到了建武六年(公元30年),刘秀基本肃清关东地区的异己势力,天下由非常乱变成有点儿乱之后,隗嚣就显得特别碍眼,而且以他那点儿地盘和实力,实在难以成为刘秀的对手。如果隗嚣不想争天下,他现在就该彻底倒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真命天子刘秀,继续做他的高官,享他的富贵,而不是接受巴蜀皇帝公孙述的册封,与刘秀对抗。
至于公孙述,他的想法一直很明确:试一下自己是否能得天下,不行就守住巴蜀这个地方至少十二年。至于十二年之后,那就多守一天赚一天。
有人会质疑我的说法,但我也没办法,因为公孙述自己对此深信不疑。
公孙述也是能力不凡,年纪轻轻便任清水县县长,因为有才能被太守委以“兼摄五县”的重任而一鸣惊人。在新朝的时候,他更是做到导江卒正(蜀郡太守)的高位。后来天下大乱,当权者自顾不暇,谁有空理巴蜀那千里之外的闭塞之地?于是公孙述趁机以千余人起兵,很快就摆平本土势力,又在绵竹击溃更始部将李宝、张忠的军队,由此威震益州。
既然没人拿他有办法,公孙述干脆在当地称王,自称蜀王,建都成都。
乱世中蜀王公孙述的日子一度十分好过,群雄忙于逐鹿中原,没人有空搭理巴蜀这个地方,让蜀地在乱世中享有一份难得的平静。这又吸引了大批从关中以及关东地区逃难而来的百姓和士族,甚至那些在关中斗争中失败的将军、统帅首选的逃亡之所也是蜀地。
在蜀地占了渔翁之利的公孙述逐渐发展到属地户口百万、甲兵数十万、积粮满仓的地步。有兵有粮,公孙述的心思就多了起来。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某天晚上,公孙述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神人对他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八厶子系,十二为期。”说完人就不见了。
一觉醒来,公孙述不得其解,便在**干坐着苦想。整整一天下来,他顶着辘辘饥肠,终于灵光乍现:“八厶”是“公”,“子系”就是“孙”,这不就是拆字游戏嘛!至于意义,猜都可以猜到,但凡托梦,都代表着了不得的事。对于已经是蜀王的公孙述来说,什么是了不得的事?
那就只有当皇帝了!
公孙述激动得一下子从**蹦到地上,出门就将此事告诉老婆。他老婆也很高兴:“那是大人的贵兆啊!”
公孙述却有一丝疑虑和不爽:“贵是贵,可惜后面有句‘十二为期’,十二年而已,有点儿短……”
公孙夫人倒是比公孙述想得通透:“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何况你有十二年的气运,有什么不知足的!”
公孙述受了夫人的鼓励,抛弃最后一丝疑虑,早于刘秀两个月,于公元25年四月在成都称帝,自称公孙皇帝。
当然,自西汉末年开始,世人多重视符谶天命,因此这件事也可能是公孙述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称帝显得不那么突兀。反正就是个梦,他说有就有,也没什么人能证明它不存在。
但要说公孙述和隗嚣不同的地方,其实不在于公孙述敢称帝,而在于他确实有过逐鹿中原的想法和举动。得了神人的暗示,精神上受到鼓励的公孙述自定年号龙兴,企图做一个隆兴之主。
然而,现实并不如理想那般简单。蜀王要出来争夺天下,要么出陈仓道、褒斜道、子午道,入关中;要么出江关,入荆州;再不行就得入长江走水路了。在古代,要走这些路进蜀郡是很难的,而想从蜀郡里面出来显然也不容易。只要人家把路上的关口把住,将几个关键的地方一掐,你身后纵有百万雄兵,也只能徒呼奈何。建武四年(公元28年),公孙述好不容易趁乱出了一次三辅,还被隗嚣帮着冯异给顶了回去。等到建武六年 (公元30年)之后,出了蜀郡,天下基本上都是刘秀的,公孙述就更加没办法了。
现实逼得公孙述变成了隗嚣,在乱世中不求成大事,只要能守住自己那点儿地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满足了。可这种满足是相对的,有时效性。当乱世逐渐被平定,他们再没办法也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刘秀的对手已经很少,你不动他,他也要动你了。
建武六年,刘秀与最后的对手终于要碰头了。对阵双方,一方是刘秀,另一方是公孙述和在中间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隗嚣。
那隗嚣和公孙述,刘秀要先打谁呢?
其实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刘秀强,公孙述和隗嚣弱,他们只要想抵抗,就不得不联合起来,因此打谁都一样。
但刘秀一开始的想法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隗嚣这个人的声誉一直不错,或者是刘秀认为他是个值得争取的对象,因此刘秀最初的战略是拉拢隗嚣,打击公孙述。建武六年(公元30年)三月,刘秀给隗嚣去了一封信,明言想让他从天水郡出兵,配合汉军讨伐公孙述。
这是刘秀对隗嚣的最后一次试探,或者说是争取。
隗嚣虽占据州郡,可他长期以汉臣自居,而且多次出兵配合刘秀。建武二年(公元26年),邓禹的部将冯愔叛变,企图率部逃往天水,结果被隗嚣击溃于高平;建武四年(公元28年),公孙述曾派兵出陈仓,欲占据长安周边的三辅地区,但很快便被隗嚣和冯异击溃;后来公孙述也曾想拉拢隗嚣,在派兵出汉中以武力威胁的同时,还派人给隗嚣送去扶安王、大司空的印绶,但公孙述的这一举动引起隗嚣极大的不满:你我都割据一方,要说也是国与国之间的对等关系,怎么现在你什么都没做,我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你的臣子呢?结果隗嚣不仅斩了公孙述的使者,并且派兵联合冯异一起击败了蜀军;到了建武五年(公元29年),隗嚣干脆打发自己的长子隗恂到洛阳做人质。
那这样看来,是否隗嚣就会安安心心地做刘秀的人呢?
非也。
仔细观察隗嚣在建武六年之前的所有行动,不难发现其实他做事有一个原则和底线,那就是维持现状,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绝对不能动,不能受威胁。虽然他不想扩张,但谁威胁到他的地盘,他就针对谁。天下大乱的时候,最能威胁他的不是强大的刘秀,而是在蜀地对其虎视眈眈的公孙述;当天下将定未定之际,最能威胁他的人就变成了占有大半个天下的刘秀。因此,隗嚣倒向公孙述也是必然。
当然,即便刘秀有这个想法,他内心大概也是存疑的,毕竟如果能把隗嚣争取过来,就不用打那么多仗了,对他和天下百姓都有莫大好处。于是刘秀才最后试探了隗嚣一次。
刘秀的这次试探对于他将以什么方式处理隗嚣无疑是有决定意义的,因为这是一次触及隗嚣底线的试探:打破现有的平衡,消灭公孙述。
果然,隗嚣马上就跳起来了。两头敲敲竹杠,可以;打破平衡,不行!
于是,隗嚣给刘秀回了一封信,说自己现在根基很差,地盘还没站稳,还有刘文伯(卢芳)在匈奴那边窥视自己,因此不能轻易动兵。而且,入蜀的栈道破败不堪,出了名地难走,加之白水关易守难攻,即便进兵也难讨得好处。
可隗嚣也不敢直接拒绝刘秀,不能说“我不去,你也别去”之类的话,这样非但不给刘秀面子,更可能把汉军引来。于是,隗嚣想了个自以为能混过去又不会让刘秀怨自己的办法。
什么办法呢?隗嚣做愤愤状,继续说:“公孙述这个人的性格出了名地严酷,这已经让蜀中臣民很不满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他的罪恶积累到天怒人怨的程度,那时候我们再振臂一呼,天下人自然会群起而攻之!”
笑话!等公孙述到天地不容的地步,天知道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而刘秀岂是那种三言两语就情绪激昂、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货色?隗嚣的信送到洛阳后,换来的只是刘秀的一声冷笑。刨去表面激愤的词藻和字眼,他迅速抓住了隗嚣内心的真意:维持原状。
维持原状就意味着国家分裂,国家分裂就意味着战争不能停歇,百姓就得继续受苦,刘秀这个皇帝也名不副实——这是刘秀不能忍的。不过,既然摸清楚了隗嚣想维持原状的态度,刘秀就不太可能主动进攻隗嚣,于是他决定先干掉公孙述。
建武六年(公元30年)四月,刘秀以耿弇、盖延等七位将军为先锋,自率大军在后,准备取道陇西征讨公孙述。
为了安抚隗嚣,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刘秀事先还派自己的表哥中郎将来歙给隗嚣送去一封信,言明自己只是借道入蜀。
刘秀大概有些低估隗嚣。他虽然只想守着自己的地盘,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如果让汉军消灭了公孙述,那刘秀解决自己不过是时间问题。况且说是借道,谁知道刘秀是不是假道灭虢,准备进了陇西后再倒戈?
就事论事地说,站在隗嚣的角度上,他的顾虑不无道理。于是,隗嚣决定趁汉军不备主动进攻。
汉军要取道陇西,就得翻过陇山,隗嚣便派将军王元率军在陇山的半山坡上埋伏,并且砍断了许多树木,用来堵住行军道路。
到了陇山底下,以耿弇等为首的汉军先锋对隗嚣的行动毫无察觉,也缺乏必要的警惕,当队伍行进到半山坡时才发现道路被横七竖八的大木头堵住。一时间大伙儿还挺好奇,有趁机停下来歇脚的,有指挥人搬树木清理道路的,还有纯粹往前挤着看戏的。总之,干什么的都有,现场一团乱哄哄,好不热闹,就是没人想一下这些树木为何倒在这里,以及“伐木塞道”有何潜在的意义。
这时,天上响起一声尖锐的响声,四周突然矢下如雨。箭雨过后,早埋伏好的士兵从山上和道路两旁冲出,杀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好在七个将军里有一个马武挺厉害,一看情况紧急,赶紧亲自带着精兵断后,奋力杀退王元队伍的几次冲击,才确保其他汉军连滚带爬地下了陇山。
隗嚣既然先发制人,在陇山击溃了汉军先锋,迫使汉军后退,便干脆乘胜占领了陇山脚下的几座城。这下子陇山周边几个郡纷纷投靠隗嚣,隗嚣和刘秀正式撕破脸皮。
然而,这一点儿失败对刘秀来说并不算什么,况且它还帮刘秀解决了一个长期以来不知如何对付隗嚣的难题:既然和平手段已无可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建武六年(公元30年)十二月,刘秀将之前在对付赤眉军时大放异彩的征西大将军冯异派到前线,命他进驻栒邑城(今陕西咸阳旬邑县北),又让从陇山退下来的征虏将军祭遵进驻汧县(今陕西宝鸡陇县东南),准备应对隗嚣的再次进攻。
冯异接到命令就出发了。在行军途中,他得到消息:隗嚣派行巡和王元二人率两万多人出陇山,也朝着栒邑和汧县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冯异马上命令全军急行军,要在最短时间内抢先抵达栒邑。
对于冯异的这个决定,他手下的将领们纷纷表示不同意:“将军,现在敌众我寡,敌人气势又盛,这个时候恐怕不好和他们争锋,我们应该让队伍停下,找一个有利的地点安营扎寨,然后再慢慢谋划进攻的事情。”
“不对!”冯异力排众议,“如果让敌人占据栒邑,那么整个三辅地区都会受影响。我们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要进攻是不够的,可用来防守则绰绰有余,所以我们应当抢先抵达栒邑,以逸待劳。”
在战场上,及时地审时度势,选择适当的方式进攻或者防守,是一个出色将领必备的条件,而冯异就是这样一位出色的将领。他总是能正确地评估战场形势和敌我力量对比,从而做出最合理的行动方案,该强则强,该怂则怂,而不是一味地凭自己的感觉或面子蛮干。
在冯异的坚持下,汉军日夜兼程,偃旗息鼓,秘密进入栒邑城,而这时候同样以栒邑为目的地的行巡及其队伍对此还一无所知。第二天,等行巡的队伍来到栒邑城城下时,即便看到城门紧闭,四周一片安静,也根本没意识到汉军已经在城里了。由于一路行军疲惫不堪,他们甚至没有派出斥候就开始各顾各地休息,准备等休息好了再叩开栒邑城的城门。
有过长距离行走或者奔跑经历的朋友们都有这样的经验:如果你没停下来,那咬咬牙还能坚持走一段;如果你停下后休息够了,那起来再跑也没问题;但如果你刚坐下或者躺下两分钟,就让你起来继续跑,除非有大毅力,否则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又比方说我正在缓慢地“码字”,现在是凌晨,其实这时候我的精神还可以,坚持写到天亮问题不大;如果让我睡上五六个小时再起来写,精神会更好;但如果你让我现在睡下,三点再起来写——好吧,码什么字呢,今天不写就不写了。
现在城外行巡手下的将士们大概就处于我凌晨刚睡下的那种状态。这时平静的栒邑城里突然战鼓齐鸣,城头旌旗招展,须臾间城门大开,已经休息好的汉军高声呼喊着精神抖擞地冲了出来。这时候行巡队伍里的很多人一时间恐怕连站起来对阵的精神和力气都没有,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仅仅能凭着求生的欲望迈开双腿四散奔逃,但冯异哪里会放过他们,汉军一口气追出去几十里地,大破行巡的军队。可以说,行巡手下能活下来的,大多是在意志力一项上突破了自己极限的人。
这边冯异打了胜仗,那边祭遵也打败了王元的军队,于是刘秀命令冯异继续进军。很快,北地、安定、上郡等刚投向隗嚣的地方又全部归降汉军。
刚刚赢了一场,隗嚣还没来得及品尝胜利滋味就被冯异给了当头一棒,一下子又有点儿蒙了:看来争天下、打天下也没什么意思,胜败得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不如就跟以前一样,大家互不侵犯,和平共处,多好?
有了这个想法,隗嚣又给刘秀写了一封信,名为认错,态度嘛,感觉有点儿怪:“之前也不是我想打仗,是手底下的官吏和百姓听说汉军的大队伍来了,惊恐万分,我又实在制止不了,这才引发混乱。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打了几场胜仗,但我没忘记自己做臣子的本分,赶紧亲自去把他们都追了回来。听说过去舜被父亲责怪的时候,如果父亲用大棍子打他,他觉得受不住就会跑;如果父亲用小棍子打他,他觉得能受住,就站着挨棍子。我虽然笨,却不敢忘记君臣大义,知道自己的生死掌握在朝廷的手里。如果您让我死,我就死;让我受罚,我就受罚;但如果您能放我一马,这个恩情我至死不会忘记。”
隗嚣的这招缓兵之计用得实在不怎么样,而且这时候刘秀已没有多少耐心再跟隗嚣扯皮。他给隗嚣回了一封信:“如果你现在能约束自己的行为,再派你的二儿子来朝廷做人质,那我可以保全你的爵位。我快四十 (其实只有三十六岁)了,在军中也待了十年,实在是讨厌那些空话、套话和花言巧语。你如果不愿意按我说的做,那连信都不用回了。”
隗嚣到底是早年在官场如鱼得水的角色,还是有点儿小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刘秀的意思。那就是刘秀已经看破了他的缓兵之计,甚至连与他虚以委蛇的心情都欠奉。
没办法,好日子到头了。
可自己怎么能对付得了刘秀呢?隗嚣思来想去,眼下只有投靠公孙述,才能暂保安全。
于是,建武六年(公元30年)十二月,隗嚣向公孙述纳表称臣。次年三月,隗嚣接受了公孙述给他的朔宁王称号。
天下进入统一前最后的二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