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晚上,她抱着鼠宝给妈妈打电话,刚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爸爸,妈妈马上就明白了,“微微,你以为替他来做说客吗?”郑微艰难地说,“妈妈,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我总是不放心……爸爸也说了,他不会再跟你吵架……”“你也知道,我跟你爸爸离婚并不只是因为吵架。”

“可是林伯伯都不在了……你又何必……”郑微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妈妈的声音很平静,“是,他死了好几年了,我也不是为他守着,我不答应你爸爸复婚,不是怕他再跟我吵,而是性格确实不合适,缘分尽了就尽了,我不想再试一次。

你跟他说,趁年纪不是太大,另外找一个吧,我遇见好的,也会考虑的。

还有,你别光操心我的事,你怎么样了?都大姑娘了,妈妈像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你了。”

“不着急,你女儿还怕没人要吗?”她笑着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便问了一句,“妈,孙阿姨现在好吗?”妈妈跟孙阿姨还是在一个单位上班,“老样子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她是单位领导,也不能老为这事跟我纠缠,最多了是视而不见罢了。

对了,微微,我听说林静回国后,本来在上海找了一个不错的单位,后来又去了G市,你们……”郑微赶紧打断,“妈,我们还能有什么,上海的单位好,但说不定这边的单位更好,难道你以为他会是为了我来G市?他不是这种人。”

一个星期后,林静出差回来,郑微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可以听到机场广播的声音,他说,“微微,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郑微暗暗揪着自己的裙子说:“我今天没空。”

他笑了,“你要忙到什么时候?”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林静说道:“任何犯罪嫌疑人都应该被允许有申诉的权利,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谈谈吗?”“今天阮阮出院,我真的要去接她。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她没有再给他说话的余地,匆匆收线。

阮阮的腿伤恢复得不错,虽然还不能拆石膏,但在旁人搀扶下也能支撑着行走几步。

吴江对郑微来接阮阮出院再三表示感谢,他说他忙完手上的事情就会马上赶回家,另外,阮阮行动不方便,他也请到了有经验的保姆照顾她的起居。

郑微抢白了几句,“谢我干什么,我是来接我的朋友,又不是来接你吴医生的夫人。

你继续去发扬白求恩精神,我肯定会把平安送到家。”

阮阮见吴江面露惭愧,便笑着对郑微说,“恩公,我们走吧。”

吴江帮忙搀着阮阮走到医院门口,正待为她们打车,看见停在路边的车子,就对阮阮笑道,“这回免费的车夫也有了。”

郑微当然也认出了林静的车,他看到了她们,走了下来,跟吴江打了个招呼,就看着郑微和阮阮说道:“走吧,我送你们。”

郑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睛却不看他,专注地在马路上留心过往的出租车。

阮阮站了一会,忽然皱着眉“嘶”了一声,表情里似有痛楚。

“没事吧?”郑微问。

“有些疼,不过还挺得住。”

正好赶上出租车交接班的时间,拦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郑微担心阮阮的腿,叹了口气,只得对林静说,“那谢谢你了。”

林静赶紧为她们打开后面的车门,吴江小心地协助阮阮坐了进去,郑微也坐到了阮阮身边。

吴江嘱咐阮阮回家后好好休息,谢过了林静,车子发动后就返回了医院。

一路上,郑微只跟阮阮低声交谈,并不理会林静,反倒是阮阮跟他闲聊了几句,郑微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的侧面,大概是上飞机前刚结束公务,他正装打扮,形貌言谈均是一付谦谦君子模样,她很自然地想起了一个词“衣冠XX”,可是又本能地抗拒这个说法,也许她还是不习惯把贬义的词汇用在林静的身上。

开到阮阮家门口的时候,保姆接到电话已经在门口等待,郑微说,“我送你进去,晚一点再回去。”

阮阮摇头,示意保姆过来扶了一把,“回去吧,你也上了一天的班了,我回去后马上就休息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吧。”

她继而对林静说,“谢谢了,林副检察长,麻烦你送微微回家了。”

林静自然点头,“叫我林静就好。

别客气,都是应该的,你好好休养。”

郑微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挥别了阮阮,就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去哪吃饭?”林静看着后视镜中的她问道。

郑微闷闷地说,“不用了,我直接回家。”

林静没有再勉强她,车子径直往中建大院开,郑微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两人都异样地沉默。

刚到楼下,郑微立刻下了车,她想想,又回头问,“你是现在把鼠宝带回去还是改天。”

林静无奈地说,“都行吧,要不我跟你上去接它。”

郑微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去把它带下来。”

林静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由失笑,“别把我想得那么可怕,我忙了一天,刚下飞机,累得没有心思想别的。”

她脸一红,扭头“蹬蹬”地上了楼,林静不紧不慢地随着她走了上去,门没关,她低头抱着鼠宝,不知道在喃喃说着什么。

她看见他走了进来,便把鼠宝塞到他怀里,“别因为没时间陪它,就老宠着它,给它吃那些高热量的罐头,医生都说它要减肥了。”

林静换了个姿势抱紧不安分的鼠宝,忽然把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还没触到她,她就像受惊的小兔一样,满脸胀红地一连退了几步。

“干什么?”她厉声说。

看着她紧张得花容失色,全身戒备的模样,林静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示意她放轻松,柔声道:“我只是想帮你拿掉头发上那根鼠宝的毛。”

他见她愣愣的样子,便低头笑了,“傻孩子,看来我真把你吓着了。”

郑微窘得不行,她承认从他走进这个屋子开始,她满脑子都是那晚他毫无预兆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既紧张又是难堪,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犹如惊弓之鸟。

他这么一解释,她反而觉得更无地自容,不禁恼羞成怒,为什么他笑得如此舒心,而自己在他面前总是稚嫩蹩脚地不行?她的怨忿顿时迸发,狠劲一上来,便上前一步,使劲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笑,不准笑!”林静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招,被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得后退了几步,鼠宝脱手蹿到了地上。

他嘴上说,“好,好,我不笑。”

可脸上却忍俊不住。

他的从容更刺激了她。

郑微像被激怒的豹子一样冲上去,两手并用地推搡着他,“还笑,我让你笑。”

这一次她没有推动林静,反被他顺势一把抱在怀里。

此刻的林静终于收起了笑容,紧紧抱着眼睛红红的郑微,任凭她在怀里挣扎撕扯踢咬怒骂,就是没有不松手。

郑微挣不开他的怀抱,总是刚刚摆脱,他又拥紧了她,饶是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番折腾下来,依旧筋疲力尽,尽情的宣泄之后,她忽然就松懈了下来,混乱、矛盾和怨怼全化作委屈。

林静感觉怀里的人渐渐安静,终于无力地伏在他的胸前,他于是放慢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惊动了她,胸口贴住她面颊的衣服却一点点地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