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和”的含义多达26种,不过,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在“和”的这26种含义中,只有8种含义与心理学有密切关系,其余18种含义与心理学没有任何关联。同时,从字义上看,在“和”的26种含义中,“和”的本义是“调和;调治;调校”。若进一步分析归纳,“和”的本义主要有以下两种。

(一)调味

这样,“禾”要成为美食,必须经过厨师调配五味(和五味)才成,此种由口所体现出来的“调”即是“和”。《说文·言部·调》说:“调,和也。”而据《集韵·过韵》解释:“和,调也。”《周礼·天官·食医》说:“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斋。”郑玄注:“和,调也。”可见,“和”与“调”可以互训。这充分表明,“和”的本义之一是“调味”。《吕氏春秋·孝行览·孝行》说:“熟五谷,烹六畜,龢煎调,养口之道也。”其中,“龢煎调”指调节甜、酸、苦、辣、咸五种味道,使之成为适宜的味道,从而达到保养身体的目的。因为在《吕氏春秋》看来,一个人若经常吃太甜、太酸、太苦、太辣或太咸的食物,容易影响身体健康。正如《吕氏春秋·季春纪第三·尽数》所说:“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咸,五者充形则生害矣。”这表明,“龢煎调”讲的就是“龢”的这一本义。正由于“和”的本义之一是“调味”,所以,“和”才能与“盉”通用,并且“盉”最终被“和”所取代。

(二)调声

“和”的另一本义是“调声”或“和声”。与“调味”类似,“调声”的含义与用法也有两种:用作动词,指“调和五声六律”这一动态过程,也就是“调音”或“调声”之义;用作名词,指“调和五声六律之后得到美妙和谐的音乐”这一静态结果,也就是“声音相应和谐”之义。《汉语大字典》对“和”与音乐相关的解释也有三种:①古乐器名,小笙。《尔雅·释乐》:“大笙谓之巢,小者谓之和。”《仪礼·乡射礼》:“三笙一和而成声。”郑玄注:“三人吹笙,一人吹和。凡四人也。”②古代音乐术语,指单纯以吹奏乐器吹奏。《尔雅·释乐》:“徒鼓瑟谓之步,徒吹谓之和。”③古代乐曲最前面的部分,犹今之引子。[18]从逻辑顺序来看,是先有“调和五声六律”这一动态过程,然后才有“声音相应和谐”这一静态结果。从这一意义上说,“和”的本义仍是先作动词用,指“调音”;然后才作名词用,意指“声音相应和谐”。因为,与美食需要经过厨师调配五味(和五味)才能生成的事实类似,美妙的乐曲也需经由乐师调五声和六律才能生成。

综上对“和”的语义分析可以看出,中国先人对“和”的认识最初来自饮食之和与音乐之和,从而饮食之和与声乐之和构成了“和”文化的主要内容。这样,“和”的本义即为和味、和声。这表明,通过“和”获得的“和味”或“和声”,本是一种包含着差异、矛盾、互为“他”物的对立面在内的各种味道或音律的多样性统一。当然,若细究,在“和”的这两个本义中,“和味”之义较之“和声”之义出现的时间可能会更早些。因为,按一般常识以及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先民只有在满足了饮食之类的生理需要之余,才会产生欣赏音乐之类的审美需要,或者说从物质需求上升到精神需求。同时,从“和”“盉”和“龢”三字开始是并用但最终只用“和”的事实来看,汉字发展存在两个明显的规律。一是汉字是广大劳动人民根据实际生活的需要,经过长期的社会实践才慢慢地丰富和发展起来的。根据上文分析可知,中国先人根据自己所从事的活动,会创造出一些与自己的生产和生活密切相关的汉字。“和”“盉”与“龢”三字均明显来源于先人的农业耕作和饮食生活,“和”左边的“禾”代指农作物,右边的“口”指人的嘴巴;而“盉”上边的“禾”同样是指农作物,下边的“皿”则指调味或饮酒的“器皿”;“龢”字左边的“龠”指一个多孔乐器,右边的“禾”泛指农作物,以示农业劳作休息时吹奏音乐。二是汉字一向是朝着实用、简化和规范的方向发展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正是由于“和”较之“盉”和“龢”二字在书写上要简单、方便一些,显得更为实用,“和”才能最终取代“盉”和“龢”二字,成为使用至今的规范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