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一心一意欲对抗战致其绵力”(1 / 1)

高语罕传 王军 1139 字 2天前

辞别陈立夫,语罕又给张治中发了一个电报。1927年武汉分家,他俩在私人的交情上并没有一点裂痕。十余年来虽然没有通信,但张治中时常对上海的朋友表示记挂着语罕。

离开香港前,语罕曾发两封电报给张治中,均未收到回信。这次电报发出后,旋接张治中的复电:

“……前曾电复,闻到京,甚喜。请即来前方倾谈。先在苏州下车,到留园本部留守处。弟已另电盛主任接待,并派车护送矣。弟张治中叩。鱼。”【注释1】

语罕和潘朗历尽艰辛,找到张治中指挥所。

语罕说:“我看你实在辛苦得很!我可以帮你的忙吗?假使有可能的话,什么名义都不要,我们是老朋友!”

张治中沉吟了半晌:“这倒要先同委员长商量好,因为委员长对于以前许多因政治关系而分离的老朋友的处置有一个一定的方式,譬如某某,我看你还是先见委员长的好!”

出门时语罕碰见黄琪翔副总司令,于是又跟他到秘书处高谈阔论了半天。第二天晚上,语罕又同张治中谈了一次话,便就此告辞。

语罕又给张发奎总司令发去一封信:

“向华总司令:内战把我们离隔了十多年,日本帝国主义的飞机大炮却又把我们打成了一片。中国人老话说‘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西方革命家也说‘革命须待反革命的鞭策’,都可说明我们这次抗战是翻开伟大历史新页的一个破题儿。先生适在这个战场上任了一员开路的先锋,我们这些以前的战友,自然都很引以为荣幸!并对抗战前途增加了不少的信任。”【注释2】

张发奎很快回信:

“……袁处长企止兄译转语罕兄鉴:手书奉悉。多年阔别,结想为劳。现驾抵京,并拟莅此,喜极欲狂。即盼命驾。经路请询企止兄为荷。张发奎。梗。”【注释3】

语罕从南京出发,一路上苦不堪言。到了上海,茶馆、酒肆、旅社、歌场还在那儿拼命地享乐,尤其旅馆中“叉麻雀”的声音四面袭来,终夜不停。

这种声音刺入语罕的耳鼓,真比敌人的炮弹打在心坎上还要惨痛。他觉得,大凡一个极黑暗的地方,也就是极接近光明的地方;再进一步说,极光明的现象,就是从极黑暗的现象中发展出来的。物理的现象和社会的现象,都往往如是,这便是矛盾的法则。

语罕去上海前线见张发奎的时候,张发奎已奉命退却,于是语罕随着张发奎的军队,一直退到青浦昆山,经苏州、镇江而返南京。

语罕因为十年的政治逃亡生活,各方面的朋友都不能会面。此次到南京,许多旧友来谈,他也天天忙着去看这些老朋友,不觉得过了一天又一天。这时,战况已经一天紧似一天,许多人都离开了南京。

语罕本来不想离开南京,总觉得和几个老朋友对于抗战问题还有许多话要说,心里仿佛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压在上面,放不下似的。但无官无职,一段时间下来,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语罕遂同丽立、潘朗商议决计离开南京。

临行前,与严立三、张难先并称为“湖北三杰”的石蘅卿要包惠僧约语罕去谈话,语罕因久已心慕其为人,遂在百忙中过去一谈。语罕又听说老友严立三住在陈诚家里,便又过去拜访。当邓演达任黄埔军校教育长时,严立三任总队长,陈诚任炮兵营长,他们都是保定军校的同学。中经政变,而陈诚对邓演达与严立三的情谊始终不渝。

当邓演达被囚南京陆军监狱时,陈铭枢的十九路军警备沪宁铁路。陈铭枢与邓演达私交甚厚。邓演达的老兄邓铿为广东新军之创始者,所有粤中将领如陈济棠、张发奎、李济深、陈铭枢等皆出其门下。

陈诚的部下大都是黄埔军校三、四、五期学生,这些学生都是邓演达直接训练出来的。国民党当局深恐“虎咒出柙”,为害不浅;而邓演达又倔强如故,不肯屈服。蒋介石在宣布下野前,将其处死。

南京天气阴惨惨地,北风砭人肌骨,市民纷纷逃难,车上都塞满了东西。丽立带着王立人先乘车赴芜湖,行时谆谆嘱咐语罕同潘朗下午搭快车就走。

语罕当时住在坦甫家里。坦甫任职兵工署,语罕一走,坦甫家便无人了。房内许多贵重东西,因坦甫没有交代,不好择优带走,语罕只好把整个房屋交给一个邻居代为看守。

火车上处处是人,连车顶上都坐满了。语罕他们刚刚走了半个钟头,遇到警报,跳下车在铁路旁树林里头躲了半天。解除警报后上车再走,不久又遇警报,又跳下车,等了半天。一直到晚上,语罕他们才赶到芜湖。

到芜湖之后,丽立和王立人已乘船赴安庆。上驶轮船均被政府征用,商轮全部停驶,眼见得轮船无望,幸好从前五中学生、时任工务局局长的余凌云代他们找到一个上水轮船,行一夜一天到了安庆。

大家会合后,一起到了九江,船又发生问题。语罕打听九江警备司令是熟人,还有从前一个学生在他那里任机要秘书,遂托他们帮助想办法。警备司令设法让语罕他们搭乘国民党中央党部运输档案的轮船到了汉口。

在汉口,语罕会见了陈独秀、朱代杰、李侠公、朱士龙等许多朋友。住了几天,旅馆的开销太大,语罕听说湖南生活比较便宜,丽立原籍又是湖南,他们遂决计到湖南去。

上车的人依旧非常多,语罕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上车。到湖南已是深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救济难民的青年会,在大厅里过了一夜。次日,语罕找到一家旅馆,每人每日房钱五角,伙食是大锅饭、大锅菜。

留德学生、时任川湘公路局局长的周凤九是陈公培的亲戚,家住长沙对岸岳麓山下桃子湖边。周凤久邀请语罕他们过去住,丽立、王立人先搬过去了,语罕则移居青年会,此时他还“一心一意欲对抗战致其绵力”【注释4】

【注释1】高语罕:《烽火归来》,第100页。

【注释2】高语罕:《烽火归来》,第110页。

【注释3】高语罕:《烽火归来》,第111页。

【注释4】高语罕:《入蜀前后》(2),载上海《民主与统一》194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