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藤
入酒药中治风疾。
奢侈已经从词性的完全贬义蜕变到中性,甚至有点时髦,因为奢侈已经不是浪费,因为它和时尚紧密地联在了一起。
前两天单位有一个活动,有好几位女孩子都背着据说是今年流行的大布包。于是话题自然引到包的价格上,其中有一个包就让大家现场猜价,一个说,看看这粗糙的样子,大概在15块左右。大家七嘴八舌,后来一位时尚女士指点大家看看商标,原来是库奇啊,这样一个包要在15后面再加三个零呢。接着,这位时尚女士就开始给大家上课,什么样的包多少钱,什么样的包即使旧了也值多少钱,还让大家知道了一个“常识”:LV拉杠箱在世界上所有的航空公司都不用托运,因为价格太昂贵了,可以特权地随身携带。我没有求证过,相信不会错的。她还说了这样一个“观点”,女人买东西其他不一定要好,但一定要有一个这样好的包包。惹得另一位女士当场就咬牙切齿:砸锅卖铁也要弄个这样的包包!
苏州东山“江南第一楼”的雕花楼使我印象深刻。陪同的苏州日报朋友介绍说,雕花楼集砖雕、木雕、金雕、石雕、雕塑、彩画、壁画、匾额为一体,堪称一座东方建筑的博物馆,既有中华民族传统的建筑特色,又有西方建筑的时代特点,内涵丰富,美妙绝伦。但我在和他一起赞叹的同时却看到了奢侈。大楼原为东山富商金锡之私宅。因为占地只有2亩,边上的邻居又不肯让地,而金老板在上海又赚了很多的钱,怎么办呢?那只有在有限的地上面堆钱了。于是三年而成,用工26万多个,耗资19万多银元。我兴致勃勃问管理人员,这相当于多少钱啊?他们回答是三千多万元。原来,江南第一雕是和钱连在一起的,虽然体现了艺术,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奢侈。
我小时候看《红楼梦》,半懂不懂,总觉得刘姥姥很傻。刘姥姥一进贾府门,偶然遇上的一顿家宴螃蟹宴,她就算了帐:“这一顿的银子,够我们庄稼人过一年了。”后来,凤姐对姥姥着意描述了一道叫“茄鲞”的菜:“才下来的茄子,把皮刨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儿,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都切成钉子,拿鸡汤干了,拿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里,封严了,要吃的时候儿,拿出来,用好的鸡爪(指拨了皮的山鸡肉)一拌就是了。”姥姥听了就摇头吐舌说:“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它,怪到这个味儿!”其实,这样的菜在贾府的日常饮食中真是太常见了,但对刘姥姥来说,这样的过程让她什么都感到奢侈,什么都不懂才闹笑话。虽然曹老头描写起来很随意,但他是借姥姥眼来观贾府,由盛而衰而亡。
如果搜索一下我们以往的阅读记忆,还会发现很多关于奢侈方面的典例。王恺与石崇争豪斗富:王恺用麦芽糖洗饭锅,石崇就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出门用丝绸做成40里的步障,石崇就用锦缎做成50里的步障;王恺用红石蜡泥墙,石崇就用香料泥墙……不知哪朝哪个皇帝,为在外国人面前显示自己国家的富有,长安城里两边街道的树枝上边都挂上锦帛迎宾,大大地让外国人傻眼。而现代度假、游艇之类的词则往往是富人奢侈的大比拼。富豪斗酒千百杯,喝的不是酒,而是酒瓶,是XO,是马爹利;时尚女人们穿衣如变魔术,她们穿的不是衣服,而是标签。奢侈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前两天读到一则关于陆游的无关奢侈的小笔记,他说:平旦食粥,然后卧在榻上,则粥在腹中,其乐无穷。我把陆游的想法说给一位朋友听,朋友听后茫茫然,瞪着大眼睛对我说,这个陆游,食粥有什么好乐的呢?我说,这很不简单啊,茅屋稳菜根香,也是需要学习才能达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