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到外祖母身教的影响,母亲一生都注重威仪,所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站着,从不晃动身体,坐下来绝不跷腿,而且一生从不依靠椅背,即使坐在**,也不依靠枕头、棉被。
把母亲接到美国奉养,为她备置一套沙发靠椅,希望她可以坐得舒服些,但是多年来从未见她使用过。
不管任何时候见到母亲,她总是衣着整齐。对于衣服,无论如何破旧缝补,她都不计较,但是一定要穿着整洁。慈庄、慧华等人曾经热心地为她添置了许多新衣,但是她从不轻易更换,母亲念旧与惜物之情,可见一斑。后来我又发现,母亲不重视外形,只重视心意。
有一次,我陪伴着她走到西来寺,我说:“母亲,我们今天改走后门,上去比较近。”母亲回答:“上等人,主人迎上门;中等人,有人接待人;下等人,求人都无门。前门后门不要紧,只要到了西来寺可以看到人。”
在西来寺的佛殿,我说:“我来点香给您拜佛。”母亲回:“不要紧,佛祖哪里要我们的香?哪里要我们的花?佛祖只要我们凡夫的一点心。”
和母亲在一起,通常都是她在演说佛法,我在旁洗耳恭听。有一次我讲《金刚经》,不知道母亲就坐在后面听,等我下来了,她批评我讲得太高深了,怎么可以告诉大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呢?“无我相”倒也罢了,如果“无人相”,心中眼中都没有他人,还修什么行呢?
我听了母亲这一席话,哑口无言。同时也领悟到母亲坚持要“有人相”,正是我努力推行人间佛教的注解。母亲随时为我们说法,可以说她是一部“人学”的经典,要我们目中有人,心中怀有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