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青柯坪到金殿(1 / 1)

在青柯坪,召唤信徒祈祷的寺庙钟声也让我们早早醒了过来。老杜的诗中写道:

晨钟旷胸臆,

晓磬止心机。

的确应该如此,因为这儿以前是报恩寺。本月第一天是一个重要的节日,铿锵的铜锣宣布礼拜者正在祈求他们神灵的出现。至少这个节日的意图很好,风俗不该被忽视。刚欣赏完节日庆典,我们的目光立刻被山下扇形平原上的景象所吸引,因为“如从不登高望远,你就看不到平原”。平时渭河蜿蜒流淌,犹如一条丝带装饰在青草繁盛的平原上,但是持续几天的暴雨使它有些反常。河水泛滥,土地被淹,众多穷苦的人民承受着这习以为常的灾难。他们多么渴望大禹能再次出现,将洪水引入河道,阻止它们泛滥。

奇怪的是,往昔的故事虽然一再重演,并被人们反复阅读,但在我们看来很明显的教训却很少被汲取。我们都知道禹,他是一个伟大的水利工程师,修建堤岸的成功为他赢得了帝位。然而在整个大清帝国,要想获得官职,无论要进入行政、司法、管理、军事还是工程部门,唯一的通行证却是四书五经的教育。想象一下,在选择总统、内阁大臣、全体法官、海关官员、军队元帅、邮政局长时,所有的候选人无一例外都是大学毕业生。再想象一下,所有的大学课程都完全是由国会根据最严格意义上的门罗主义制定出来的,所以约翰·史密斯上尉[1]的探险记、爱德华·温斯洛总督[2]的日记、乔纳森·爱德华兹[3]的《自由意志》、本杰明·富兰克林的自传、朗费罗和惠蒂尔的诗歌、普雷斯科特和班克罗夫特的历史,都成为所有教育的必读书,是通向所有官职的通行证。但必须明白界定的是,中国的科举考试却严格限制在四书五经、历史和诗歌上。小说并不被视为文学作品,所以从来也不是任何考试的组成部分。中国小说是半白话的,与文言或正规的文学风格完全不同。在过去,没有一位中国官员愿意承认自己读过小说,尽管他肯定读过。

想象一下,一位印第安人事务官员靠死记硬背凯特林或瑞格·威廉姆斯的著作来获得自己的职位;想象一下,一个陆军上校是以熟读1694年波士顿出版的蒙默思郡公爵操练法来获得晋级的。然而直到大清帝国的末期,取得官职的唯一途径就是古典文学的训练。很少有人想到古人往往是具有独创性,并注重实际的,能够应对紧急事件并创造先例。所以当洪水泛滥时,很可能就会派来一个戏曲审查官和科举考官去修筑堤坝。但是应该记住,未经训练的人永远不能被委以重任。由于缺乏技术性的准备,他们经常会展示出几乎不可思议的编造才能。

这种对文学的热爱也有实用的地方,我们在预备早饭——为我们继续从政客之峰的华山向位于山顶的金天宫的攀登做准备——时想到了这一点。赵秉文对游览进行的研究就是一个精心准备的好例子。这要上溯到金代,他在给朋友元裕之的一封信中写道:

尽管有那么多危险的警告,这封信还是唤起了我们热切的期盼!为了更好地对付困难,我们利用一种比长生灵药金液更普通的东西坚定自己的内心。在这个怀疑的时代,人们难以理解那股追寻鲁长老的仙桃、生命的根源、救世长生不老药的热潮。下面的数据说明了这种追求长生的狂热程度:在9世纪中,至少有五个皇帝因笃信由那些巫师和占卜者炼制的仙丹而相继中毒死去。

我们于早上7点半从青柯坪向东进发,“沿着一条迂回狭窄险峻的小路向左攀登”。更确切地说,我们于八点一刻来到了距青柯坪一里远的回心石,上面刻有很多告诫我们无论从内心还是从外表都要自律的话。“游客最好摒弃所有的恶习,因为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

心平路正。

岩石上镌刻的两种字体的汉字似乎在大声地宣布着一个坚决的命令:

勇者向前!当思父母!

据古代文献的记载,畏惧华山险峻的登山者大都从这儿折返。

从回心石再向前走二里,就到了距离顶峰20里的千尺幢,整条路全都要走岩石阶梯和抓紧旁边的铁链。

千尺幢在青柯坪东上三里。南至天井才容人穴空,迂回倾曲而上,可高六丈余。上者皆所由,更无别路。一峰单抽,壁立千仞,中惟一罅,如刀刻锯曳,左偃右覆,阔不盈尺。挨排尻眷而上千余级,见圆隙如盘盂,曰天井。形如槽,持金绳探窦以上,或时晦瞑如在鼠穴木空也。

到了千尺幢时,我们便开始明白赵秉文的意思了。道路的坡度陡然变大,旁边悬挂着巨大的铁链,这样香客们就可以恢复远古灵长类动物的习惯,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不久小道转入一个峭壁。它的名字形象而贴切,叫千尺幢,更高处还有百尺峡,无论是谁都觉得十分形象。这是一块巨大的天然岩石,并没有被苔藓或地衣所覆盖。“你的魂掉入了你的草鞋。”当游客“抓紧铁链”,气喘吁吁地往上攀登的时候,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石阶变成石梯后,两边和中间的铁链证明这一切毫不奢侈,而是不可或缺的。和其他人一样,我们抓着铁链攀上了危险陡峭的千尺幢,艰难而缓慢地登上了莲花峰。

中国画“缘链登山”图。这个景点的位置就在回心石正上方

一位英国女士生动地描述了一个背着小女孩,手抓铁链上山朝圣的母亲。“我们往上爬,勇敢些!”“天好暗啊,妈妈。”“到山顶天就亮了,再抓住铁链用力拉。”“可是,妈妈,天好冷,你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到山顶就能看到神了,亲爱的。”

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激励着部分游客,这样的希望也鼓舞着他们去走完艰难的旅程,拉紧铁链坚持到最后。我们盘旋而上,“如在鼠穴”。数到第394级台阶时,我们到达了真正的铁门,这儿还有很多碑铭。通道非常狭窄,肩膀紧挨着刀削斧劈似的岩壁。此时此刻,使人回想起小时候翻越岩石的情境,因通过锻炼,终于战胜了困难而感到快乐。但是在这儿,人们显然还会有其他的想法。铁链没有生锈,而且我们被告知,每天晚上这扇门都会关起来。这是登顶的唯一通道,从军事角度看,它们肯定牢不可破。即使没有门,只须一两个人不时地滚些石头下来,就足以守住这道关口。铁门关闭时,下面的人都会感到束手无策。不时有强盗在不太平的平原上作乱,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中国仍然是一个城市有围墙的国家。不久前,由于山下酷热难熬,陈巡抚还到这儿来避暑了。正如我们所指出的那样,这是一座政客之峰。1916年,陈巡抚在铁门旁边修建了一座石寨,供其军队驻守。每晚不仅铁门关闭,而且还有一位士兵站岗放哨,以隔离这个小小的居留地。“从铁门向南的道路仅能容一人。”

上午9点,我们偶然遇到了一名道士,他正在修缮媪神庙,一般人常常会把这个地方错叫作“瘟神庙”。因为“瘟”与“媪”的字形相近,所以这两个名字很容易混淆。到达车身谷,翻过黑虎岭,再向东北方向攀上450级台阶,朝圣者就到了媪神洞。无论该庙的位置如何,也无论该庙的名称叫什么,道士声称修缮要花5000两银子,他的这一说法跟他后来给我的药丸一样令人难以“下咽”。他说自己并不炼药,但能提供“治愈证明”,这令我们吃惊。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个新的想法:治愈证明。可为什么不呢?我们刚刚坐下,想看一下事态的发展,他就递给我一粒防瘟疫的药丸和一本载有处方的小册子。药丸的直径有1英寸,像一粒斑点山胡桃坚果,据说其中含有20种成分。这个药丸代表着五色祥云。于是我就问他,隐士死的时候,五色祥云是否真的会出现。他说他曾两次见到过五色祥云,最后一次是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八月的“一个下午”。他已经记不得五种颜色的相对位置了。华山历来都有五色祥云五年一现的说法,那时“这儿有天下最适于飞升上天的空气”。在这样适宜的日子里,完成飞升上天大约要9个月,跟一个小孩孕育出世的时间差不多。

千尺幢上的朝圣铁链通道

图中:1.百尺峡;2.千尺幢

不过,我们感兴趣的是攀登圣峰。一走出瓶颈,我们又进入了另一个稍短一些的通道,接着有一里长的峭壁小路。我们必须紧贴着石壁行走,以避免“飞升上天”,突然跌到深渊下面的嶙峋岩石上。这条路通向北子山(Pei Tzu Shan),再往上的老君犁沟起点也是在这里。这儿仍有圣人的铁犁,不过我们没有去看,也没有去寻找李凝阳[4]的铁拐杖。我们一直坚持走大路,忽略了两旁的风景,这样的景观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

毛女洞是为纪念暴秦时期宫中的一位妃子而命名的。为了不被强大的征服者所活埋,她隐居于此,在青松和山泉中孤独地死去,最后被浓密的绿草覆盖。后人自然会追寻她。现在,洞里还不时有音乐声传出。如果有人因为这些传说而想去寻找毛女的住处,我们提供以下的指南:从青柯坪向右前进到北斗坪,不要将两个山洞弄混了。老丈洞在毛女洞的下面,后者位于北斗坪的北面。再往北是灵芝石。老丈是秦朝生活在骊山的一位劳动者,要想得到更有趣、更准确的历史资料,读者可以参考笔者的《中国长城》一书。“毛女是秦朝宫里的一位嫔妃,皇帝死后,所有的嫔妃都要被活埋在骊山,她得计脱逃,来到了华山,隐居于此。”

从北峰俯瞰上山之路,右边是北峰。林德夫人摄

我们也没有考察铁牛台北面的猢狲愁,那里悬崖高耸,悬崖顶上据说有四只铁猴子蹲在铁牛台的路旁。“月之三八日,猿千百旅自上方后水帘洞出,遍满溪谷,至此辄回,盖自是境逾险,虽猿猱亦难超越矣。”要进一步了解猢狲,读者可以参考《三才图会》。受到如此鼓励,我们继续前进!

我们没有去攀登公主峰。据说,南阳公主为避汉之乱,曾隐居在这里,十分安全。她家里似乎也发生了“内战”,因为她丈夫来找她时,她拒绝相见。经过反复寻找,除了一只红鞋,她丈夫什么也没有找到。他无法安慰自己,等到想取走鞋子时,发现那只鞋子已经变成了石头。他由此推测,她尘世的一生已经结束,到天上做仙女去了。

另一条醒目的道路沿苍龙岭一直延伸。那是一条非常高的石路,夹在两座大山之间,其中一座就是雄伟的南峰。我们没有收集到任何令人感到刺激的故事:即苍龙是如何从一座山爬到另一座山的,它又是在什么时候被魔法固定在石头里的。幸运的是,对它的崇拜并没有阻碍人们在上面开凿阶梯,人们建造石柱并用铁链连起,这使游人不论什么天气都能在过岭时走稳,或者消除游客对两侧万丈悬崖的恐惧。这些经历使我理解了古代学者的评注:读一篇登山的报道,如夏日冷饮,冰凉透心,“足以使一个疯狂的人冷静下来”。当然也可能出冷汗。

以下描述苍龙岭险峻的资料选自五本著作,其中包括《水经注》:

自日月崖转西南行三里为山脊,胡趋寺南历夹岭广才三尺余,两厢崖数万仞,窥不见底!祀祠有感,则云与之平也,然后敢度,犹须骑岭抽身,渐次以就进,故世俗谓斯岭为搦岭矣。岭凡两折,中突旁杀如背色正黑。古无栏砌,今可平视徐步岭中,……岭以一线削成四方,之上盖非是则几于天不可升矣……(既然像是在攀登到天国的阶梯,那也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一位隐士的居所,出口通往山上的峭壁,距离山下的平原有数千尺。要靠在绝壁上凿洞插入木桩,然后再铺上木板,才能够到达那儿。

朝圣道上危险的“刀锋峡”

图中:1.苍龙岭;2.退之投书处;3.飞鱼岭。

岭尽为龙口,冒以大石,名逸神崖。有镵曰:韩退之投书所。度苍龙岭至其巅,路忽绝,由崖下凿石折身反度曰:鹞子翻身。

多年来,在通过可怕的窄梁时,由于头晕眼花,肯定有很多人跌入了旁边的无底深渊。石柱坏了,铁链也不见了,也许从岩石上脱落了,似乎没人关心有多少无辜的香客惨死在悬崖下。我们停顿了很多次,不是为了回头看,而是意识到前人们所面临的危险,直到有一个好心人建造起保护性的“栏杆”。

和下面一样,这些更高的平台或斜坡上也有无数的洞穴和石室。多数适于居住,有很多显然是人工开凿的。这是人类生活长期以来不安定的证据,以至于成百上千的人还要躲到这遥远而僻静的高山上。一些人肯定是来此修炼冥想的,但也不乏政治避难的官员,后者从混乱的平原被放逐。那里的强盗公然抢劫,官员们则暗中搜刮勤劳的人民。有些来此避难的政客均是勇敢、具有爱国精神和意志坚定的人。他们在此生活,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参加战斗。《山志》的第二卷都是有关他们的记载,篇幅往往都很短。编纂者试图将他们分成三组:“高贤、隐士和仙真。”这些有关成仙的妄想,一方面使人恼怒,另一方面也为整个故事增添了很多情趣,也许他们的生命也和别人一样真实。但要是发现科顿·马瑟[5]、梭罗[6],以及瑞普·凡·温克尔[7]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出于同样严肃的目的,感觉上依然会觉得很突兀。那些只能靠垂直的铁链才能到达的洞穴让我们浮想联翩。

通往苍龙岭的上天梯

图中:4.阎王砭;5.三元洞;6.金天洞;7.日月崖;8.上天梯。

(汉)杨宝,字稚渊,年七岁,行至华山见一黄雀被伤坠地,为蝼蚁所困,怜之因收于巾笥中,采黄花饲之,旬日疮愈,旦去暮来,忽一朝变为黄衣童子,见宝下拜,持玉环四枚,赠曰:俾君子孙洁白,位三公有如此环。

杨震,字伯起,宝之子也,少好学受欧阳尚书于太常桓郁,明经博览无不穷究。诸儒为之语曰:西夫子。(当你想起孔子有东夫子之称的时候,这一称号的意义也就不言而喻了)隐华山牛心谷,教授生读,学者如市,其谷多槐,因称槐市。常居湖,有冠雀衔三鳝鱼飞集讲堂,都讲取鱼进曰:“蛇鳝者,卿大夫象数(从那时起大学者的讲堂就被称为鳝堂)三者,三台先生自此升矣。”

(杨震)年五十始仕至太尉,(他成了朝廷三个主要的人物之一)以谮愤饮鸩死。露棺道侧,行路皆为陨涕。顺帝即位,谮者服诛,以礼改葬于潼亭。先葬十余日,有大鸟高长余,集震丧前,俯仰悲鸣,泪下霑地,葬毕,飞去留翎于朝阳山后,人谓之留翎岭。子秉官太尉,秉子赐官司徒,赐子彪官司空,果如黄衣之言。

壮丽的南天门景色,位于华山这座政治家之山的莲花峰顶附近。

张楷是另一位伟大的学者。他放弃了城市生活,隐居华山。无论他到哪儿,追随他的学者都很多。他学到了做五里雾的本领。一些著名的精神领袖,虽然他们中间有些人面目已经有点模糊,还是吸引了众多来自偏远地区、想从他们演讲中受益的弟子。莲花峰几百年来见证了许多对艺术和科学有造诣的人聚集在这儿,此外还有那些声称熟知青囊的人。现存关于许多这些领袖的奇闻轶事中,有些不乏传奇色彩,但很可能所有的故事都仍然有一些历史的根据。例如下面这则故事就真假参半:

辛缮,字公文,治春秋谶纬,隐居华阴山中……光武征不起。有大鸟高五尺,鸡头,燕颔,蛇颈,鱼尾,五色备而多青,栖缮槐树,旬时不去。弘农太守以闻。诏问百僚,咸以为凤。太史令蔡衡对曰:“凡象凤者有五:色多赤色者凤,多青色鸾,多黄色鹓鶵,多紫色者鸑鷟,多白色者鹄。今此鸟多青,乃鸾,非凤也。”

皇帝肯定了他的结论!郭文也曾来到此地。他住在华山的时候曾在神虎体内获得了“真紫元丹”,后来在乾符年间(874—879年)被封为灵曜真君。

我们自己阅读这些山人的故事或者倾听他们的业绩时,一点也不感到厌烦。所以斗胆再添上一些记述概略却饶有趣味的传记:

杨伯丑在隋代的时候名气很大。他喜欢研究《易经》,选择在华山终生定居。一次,皇帝召他到京师去。他在和公卿大臣们交谈的时候,拒不遵循礼仪规则,无论对方爵位高低他都以“你”相称。皇帝赐给他衣物,他在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就穿上了!当有一个人与他谈论《易经》时,他的解答详尽无遗,令人叹服。于是那人就

问起他渊博学识的来历,他回答说:“在华山我曾受教于伏羲。”

这些历史记载的不足之处就在于此。它们数量丰富,多是奇闻轶事,真假难辨,让人弄不明白究竟杨伯丑从伏羲那儿学到了些什么东西。但总体说来,这也表明每个王朝的人们都相信这些传说。这些地方志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人们从中可以看到千百年来历史的动向。第欧根尼[8]的浴盆,苏格拉底的灯,柏拉图的公鸡使他们广为人知。但是希腊人都明白,这些人不是江湖骗子,他们留下了自己真实的学说。很多中国隐士也是如此。感谢这些记载,不过,我们并没有计划要详尽无遗地展示与这些大师有关的文献。

大学者顾亭林于清朝的时候曾在这里居住,并且建起了一座寺庙。大约1650年,他在给侄子的信中这样写道:

新正已移至华下祠堂(指朱子庙)。书院之事虽皆秦人为之,然吾亦须自买堡中书室一所,水田四五十亩为饔飧计。秦人慕经学,重处士,持清议,实与他省不同。黄精松花山中所产,沙苑蒺藜祗隔一水,终日服饵便可,不肉不茗。今年三月乘道途中之无虞及筋力之未倦,出崤函观伊洛,历嵩少,亦有一二好学之士闻风愿交,但中土饥荒不能久留,遂旋东而西矣。彼中经营方始,因不能久留外也。

他是华山上的大忙人,也是一个杰出的学者,伟大的作家。即使在晚年,他的书法依然十分有名。同时代的所有学者都很尊敬他。他遵守了自己许下的所有诺言。在陕西逝世后,儿子将他的棺材运回了故里。

一些华山学者对流行的迷信活动十分反感。《诗集》中有韩愈的一首讽刺诗,题为《古意》。原作的优雅只有诗人才能再现出来,但其论点则很容易明白,原诗如下:

太华峰头玉井莲,

花开十丈藕如船。

冷比雪霜甘比蜜,

一片入口沉疴痊。

我欲求之不惮远,

青壁无路难夤缘。

安得长梯上摘实,

下种七泽根株连。

这位伟大的诗人认为,任何对人民有利的事物,都应该让那些需要的人容易得到。即使是神也应该这样做!

其他几卷是关于历史的,但是编纂者的前言从著名的历史学家司马迁谈起。司马迁对于《山海经》一书,疑之而不敢非,不敢信其有,不敢谓其无。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他要致力于那些自觉力不能及的工作呢?但我们很明白,这就是中国学者所习惯表达出来的谦虚。

三位国君来华山封禅的故事是“纪事”之中很好的例子。

始皇祭于华山。秦并天下,令祠官所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神可得而序也,华山春秋沣涸祷赛(如东方名山川)而牲牛犊牢具珪币各异。

(北周)保定三年,大旱。敕武(同州刺史达奚武)祀华山庙岳。武年逾六十,唯将数人,攀藤援枝而上,晚未得还。即于岳上籍草而宿,梦一个白衣人至,挽武手甚相嘉。武遂觉,益祗肃。至旦云雾四起,俄而澎雨,远近沾洽。帝闻之,玺书劳武。

开元十二年冬十一月,立碑于华岳祠南之通衢(原因是上幸东都)。至华阴,上见岳神迎谒。问左右莫见,遂召诸巫问之,有阿马婆者奏如上所见,上加敬礼,诏先诸岳,封为“金天王”。自书御制碑文,命勒石于华岳祠南之通衢。十三年七月七日碑成,其高五十余尺,宽丈余,厚四五尺,天下碑莫大也。

西岳之神并不是最高的神,这从刘元真的故事里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很有洞察力的人。他和几个朋友一起散步时,有个人骑马过来,他对那个人祈求道:“幸以吾民为念。”当那人离开之后,他向朋友解释说,这就是华山之神,因为百姓们不爱惜粮食,所以上天派他来收取十分之二的收成。他催促朋友们在下雨之前赶回家。刚到家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后者毁坏了两成的庄稼。

西岳之神在那一次身着便衣。但在正式场合,他身披白袍,头戴白色高帽,服太初九旈之冠;佩开天通真之印;乘白龙,领仙官玉女4100人。

我们从峡谷、裂缝和刀锋峡中走出来,穿过南天门,从避诏崖走上了通往峰顶的道路。那儿没什么引人入胜的壮丽风景,也没有碰上瓢泼大雨。我们更像是貌相威严的地方长官,昏昏欲睡,随时准备欢迎在梦中出现的所有神仙。

[1] 约翰·史密斯(John Smith,1580—1631)是著名的英格兰探险家。他于1607年在北美登陆,并于第二年成为詹姆斯敦殖民地的首领。1625年,他发表了《新英格兰记》一书。

[2] 爱德华·温斯洛(Edward Winslow,1595—1655)是1620年乘“五月花号”船来到新英格兰的英国人。作为普利茅斯殖民地的创建者,他曾于1624—1647年间三次出任马萨诸塞州的总督。

[3] 乔纳森·爱德华兹(Jonathan Edwards,1703—1758)是北美清教徒中最著名的神学家和哲学家。他毕业于耶鲁神学院,在马萨诸塞州担任牧师期间,完成了《自由意志》(1754年)这部经典著作的写作。

[4] 李凝阳就是民间传说中的“铁拐李”。

[5] 科顿·马瑟(Cotton Mather,1663—1728)是美国新英格兰地区的著名科学家和作者。他共出版了400多种著作,并因《美洲志异》一书而获得了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的称号。

[6] 梭罗(H. D. Thoreau,1817—1862)是美国著名散文作家。他为了实践超验主义理论,特意于1845年在沃尔登湖畔自己搭了一间小屋,并在那儿过了两年自给自足的简朴生活。

[7] 瑞普·凡·温克尔(Rip Van Winkle)是19世纪美国作家W. 欧文同名短篇小说中的主人公。他喝醉了酒之后,在梦境中跟一帮怪人玩了一盘九柱戏,等他醒来回到家里时,发现人间已经过了20年。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小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8] 第欧根尼(Diogenes,?—前320)是古希腊犬儒学派的代表人物。他反对传统的价值,号召人们回归简朴的自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