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境外慈善信托

1．英国慈善信托概况与案例

英国是世界公益慈善事业的发源地之一，早在13世纪，英国就出现了慈善信托的雏形。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发展，英国已经形成了非常完善的法律、税收、监管相配套的制度体系。根据NFP SYNERGY统计，截至2018年10月，英国已有近20万个注册的慈善机构，88万名从业人员，慈善机构年度总收入约为480亿英镑，有超过10个部门负责监管，慈善信托受托人数量已经超过90万个。(1)

在英国设立慈善信托较为简单，资金门槛较低，信托的受托人可以是自然人、慈善组织、非慈善组织，甚至是营利性机构。但慈善目的必须具有公益性，受益人必须为不确定的人，且信托设立须在慈善委员会（委员会是独立的、对议会负责的政府机关）进行登记，接受慈善委员会的审查和监督。慈善信托通过慈善委员会的审核后才能获得税收优惠，自然人和法人也只有向具有合格资质的慈善信托捐赠才能获得税收减免。

慈善信托设立后，当发生以下情况时可以进行信托变更：首先慈善目的已经不能与当前社会实际情况相适应；其次是慈善财产的规模较低时，信托委员会可强制变更受托人，将财产转移至其他规模较大的慈善组织。(2)而当信托的慈善目的已经达到、慈善信托违背公共利益或信托终止条款触发时，慈善信托应当终止。

英国慈善信托的信息披露要求非常严格，慈善机构需要向慈善委员会定期披露信托的运作情况，委员会也会要求慈善信托机构每年提交年度收入报告和财务报告，并可对相关报告进行审计。

诺曼家族慈善信托案例

诺曼家族慈善信托在英国的家族慈善信托体系中具有代表性，它成立于1979年，致力于支持英格兰西南部的慈善机构和其他非营利组织，资产总额超过900万英镑。(3)诺曼家族企业起始于1939年，创始人是肯·诺曼，家族起初经营商品零售，随后逐步发展成为餐饮、运输、家庭用品、园艺等相结合的多元化企业，他的妻子Pat、儿子Philip以及肯的两个妹妹都参与到家族企业经营中来。1979年肯和妻子准备退休，于是出售了自己的家族企业，创立了诺曼家族慈善信托基金（Norman family Charitable Trust）。信托的捐赠业务范围非常广泛（信托设置了禁止资助范围，如不资助动物实验、不资助宗教项目、不资助英国以外的项目、不进行个人资助等），迄今已发放了一万多笔赠款。

诺曼家族慈善信托采用了多个自然人担任受托人的方式（家族成员是受托人之一），所有受托人每季度定期组织受托人会议，对信托的重大事宜进行讨论。当部分自然人退休、辞任无法担任受托人时，信托将遴选新的受托人担任。另外，信托的治理上采用了双委员会的治理机构，即捐赠委员会和投资委员会。

捐赠委员会现由一位委员会主席和其他四位受托人组成，捐赠委员会负责授权金额在5000英镑以上的捐赠（需委员会主席和全体委员签字），5000英镑以下的捐赠则在每个季度的受托人集体会议中向全体受托人及委员会委员报告即可。

投资委员会现由一位委员会主席和其他两位受托人组成，投资委员会将对信托的投资行为进行监督和评估，该委员会可授权金额在5000英镑以上的金额支出。任何信托的重大投资建议和策略变更都需要在季度受托人集体会议中进行讨论并通过。同时，每年该委员会还会对次年的投资风险进行评估，对持有的资产组合进行调整，信托投资的资产组合较为保守，主要为产生稳定现金流的金融产品。

信托对受赠慈善组织的尽职调查和信息披露要求也较为严格，慈善组织在向信托申请资助前，需要填报详细的信息表报；如说是金额较大的项目，信托的受托人还将亲赴现场进行尽职调查。信托还要求接受捐赠的慈善组织通过图片和报表等形式定期进行信息披露，如资助金如何使用、产生怎样的影响等。

诺曼家族慈善信托架构，见图4-2。

图4-2　诺曼家族慈善信托架构

2．美国慈善信托概况与案例

美国的公益慈善事业非常发达，慈善捐赠已经成为财富管理、遗产规划、财务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已衍生出了诸多创新、复杂的捐赠技术，例如：不可分割资产的部分权益捐赠、慈善年金、不动产使用权捐赠、资产廉价出售、附带可赎回条款的股票权益捐赠、人寿保单捐赠以及各类利益分成慈善信托等。

美国继承了英国的民事信托制度，并在其基础上进行衍生发展，推动了民事信托向金融信托的转型，建立了一体化的信托生态系统。这一点在税收制度上得到良好体现，美国对慈善信托的税收制定了非常完善、灵活的优惠政策，对于不同的捐赠财产、捐赠人、被捐赠人设定了不同的税收优惠条款。这为现代慈善信托制度奠定了基础，大大促进了美国公益事业的发展。

美国慈善信托种类主要包括公众慈善信托、公共机构慈善信托及利益分成慈善信托。公众信托是公众出于慈善目的为特定范围人群的利益而捐赠设立的慈善信托。公共机构慈善信托是学校、医院、慈善组织等公共机构获得捐赠后，将慈善财产设立信托，由信托机构进行管理。利益分成慈善信托则是一种特色化的兼具公益目的和私益目的的信托，该种类信托在美国非常发达，已经成为高净值人群进行慈善捐赠、财富管理与传承的重要手段。

在美国，利益分成慈善信托包括：慈善先行信托、收入集合基金信托等类型。(4)慈善先行信托的操作方法是委托人设立信托，出于慈善目的定期将资金转入信托，财产除用于公益慈善外还可用于部分私益目的，待信托到期后将信托的余额再转移给非慈善受益人。收入集合基金信托则是类似于一个大型慈善组织的共同基金，多个捐赠人的慈善财产合并到一个基金下管理，捐赠人每年可以从基金中获得收入，待约定期限到期后，慈善财产将归入慈善组织所有。

在美国设立慈善信托同样必须明确表述慈善目的，信托受托人也必须是民事行为能力人，设立信托的文件中需要明确说明参与方权利义务、管理制度与流程、受益人范围等重要内容，信托设立后6个月内需要向州检察长申请登记（美国慈善信托的监管机关多为州检察长）。慈善信托的登记由检察长负责，受托人接受捐赠后需要向检察长备案。此外，检察长还拥有对信托的调查权、诉讼权、信托条款变更等权力，履行信托项目从头至尾的监督职责。现实中，财税部门也会对相应的信托运营情况进行监督（美国的税务机关会强制要求具有免税资格的慈善信托向税务局和公众定期披露自身的运营情况），如受托人是金融机构，美联储也会参与监管。

保罗·盖蒂慈善信托案例

保罗·盖蒂慈善信托是美国最具代表性的慈善信托基金之一，它由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首富、石油大亨保罗·盖蒂所设立，目前仍管理着超过132亿美元的资产。保罗·盖蒂从1948年开始把自己的个人收藏品捐给洛杉矶艺术博物馆，并于1953年建立了保罗·盖蒂博物馆信托基金。(5)1976年保罗·盖蒂去世，经过数年的遗产清算，他的大部分个人财产于1982年转移至该信托基金，1983年该信托基金正式更名为保罗·盖蒂信托基金（J.Paul Getty Trust）。

保罗·盖蒂信托基金的宗旨是通过保育工作、出版刊物、展览、资助计划、培训计划及其他努力，向各年龄层的观众推广艺术知识及欣赏艺术。该信托基金资助建设了保罗·盖蒂博物馆（位于太平洋帕利塞德斯的别墅）和盖蒂中心（位于布伦特伍德），完成了博物馆收藏品的扩充，盖蒂保护研究所、盖蒂研究所和盖蒂基金会的成立。

保罗·盖蒂博物馆成立于1954年，位于盖蒂的太平洋帕利塞德斯（Pacific Palisades）的牧场，博物馆对外开方，主要功能为收藏、赠送、保存和诠释伟大的艺术作品，目前博物馆拥有超过12万件收藏品，每年会举办近20场展览。

盖蒂研究所成立于1982年，在艺术史和人文学科方面开展开创性研究。自1985年以来，该研究所的学者计划已经接待了来自55个国家的1300多

名学者研究图书馆的一般藏书，包括140多万册拍卖目录、参考书目、珍本书籍以及期刊。

盖蒂出版社成立于1983年，出版了艺术史、建筑、摄影、考古、保护和人文等领域的获奖书籍。到目前为止，盖蒂出版社已经出版了超过1000种图书，2014年，推出了自己的虚拟图书馆，有250多种图书可以在网上免费获得。

盖蒂基金会成立于1984年，旨在通过在全球范围内的战略资助计划，支持对视觉艺术的理解和保护。资助领域：艺术史、文物保护、博物馆和个人在文化领域的专业发展。迄今为止，该基金会已经为七大洲180多个国家的项目提供了8000多项资助。

盖蒂保护研究所成立于1985年，主要职责是在世界范围内推进文化遗产保护实践，工作人员包括科学家、管理员、考古学家、建筑师和信息专家等。最近的倡议侧重于现代建筑、现代和当代艺术、博物馆收藏环境管理和文化遗产清查。

由于保罗·盖蒂信托管理着超过130亿美元的巨额资产，所以信托的综合治理结构非常完善。信托设置了由受托人委员会、理事会、执行委员会、文物审查委员会、审计委员会、薪酬委员会、发展与对外事务委员会、财务委员会、治理委员会、投资委员会相互协同、相互制约的治理系统。

受托人委员会是慈善信托的权力和监督机构，理事会是慈善信托的管理机构。受托人通过担任理事会委员或通过理事会各个委员会，制定有关支出、管理、治理、专业标准、投资和资助的政策。他们还监督内部和外部审计人员，选择主席和高级职员，并审查所有高级职员的业绩和薪酬。理事每届任期四年，任期不得超过三届。

执行委员会由主席、副主席、常务委员会主席和常务委员会组成。委员会有权在理事会职权范围内采取任何行动，并在下次理事会会议前，向理事会汇报有关行动。

文物审查委员会负责协助理事会审查所有拟采购的艺术品、收藏品、价值材料的提议，以确保符合盖蒂信托的宗旨和相关的法律及道德标准。

审计委员会协助财务委员会履行其与管理惯例、内部控制、会计政策、审计和报告惯例有关的职责。

薪酬委员会负责协助理事会履行管理职责，制定和监督信托基金的整体薪酬和福利政策。

发展与对外事务委员会致力于协助理事会建立一种和谐的外部环境。提高和维持信托基金及相关机构的良好声誉，推动信托基金发展，使之与盖蒂的意愿相匹配。

财务委员会协助理事会履行其在信托基金的预算事项、财务管理和政策以及资本支出方面的监督职责。

治理委员会协助理事会履行其在管理信托事务方面的职责，并确定和向理事会推荐可担任受托人的候选人。

投资委员会协助理事会履行其职责，以监督和检查信托基金的投资计划表现。

保罗·盖蒂信托基金架构，见图4-3。

图4-3　保罗·盖蒂信托基金架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