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程中“尽心努力”，是我们带领孩子追求生活的态度， 但这些努力所造就的表象成果， 却不是她们用来进入人生唯一的入场券。

这两年，每一个暑假Pony都会自己缝一个提袋，我只教她基本的缝纫机用法，剩下的步骤与做法就让她自己去摸索。我看她画了设计图，甚至先缝出一个迷你样本；遇到问题就找资料，但几个好笑的错误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在学习的过程中，完全知道每一个步骤然后跟随，是使教育变得僵化、无趣的一个主要原因。我喜欢孩子有一些摸索的时间与空间，我也想以这个角度再跟大家谈谈我对学习的想法。

当Pony决定要提出艺术学院的申请时，第一个面对的价值冲击是她的学业成绩很高，很自然让人起了“可惜”的感觉。因为在传统的观念里，成绩就像金钱，既然能买到更“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要在选择上浪费这当中的差价呢？

从成绩的坐标图上来看，Pony的GPA超过四，她所有大学预修课程（AP）已考完的五科全都拿到最高分；此外，她也是三个荣誉学生协会的会员。当我们完全赞同她去读艺术系的时候，只告诉Pony，不要受分数的影响，成绩是努力求学的评量，却不是用以论斤论两换取未来的根据。

还记得Abby刚上大学那年暑假在店里打工，她在台湾念初三时的一位同学的爸爸特地来问她上哪个大学、读什么系，然后给了她一个结论：“念语言学以后要干什么啊？我女儿念高医牙医系，以后是个医生呢！”可惜的是，我们这位语言学家不懂高雄医学院的简称，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她的同学又要从“高一”读起呢？

我想，这就是多数人对人生的看法。从小用功读书换成绩，长大之后才可以拿成绩换工作、金钱。但是，我们却不想以分数为标准，影响孩子如何决定自己的人生。

我们没有什么能给孩子的，于是决定除了给十八年的照顾与永远持续的爱之外，还要给她们一种真正的自由——让她们寻找自己价值的自由、走自己路的自由。

上个月Abby回新加坡，有一晚我们在**聊天，我问她会不会后悔读语言学？她说：“不会，但是这个系对我来说很简单，所以这两年，我其实已经把需要的学分都修完了。”我交代她不要提前毕业，大学是人生非常特别的阶段，再利用剩下的两年去别的学院修课，好好生活，不急着把这段路走完。

我之所以说了这许多片段的想法，是希望大家能了解，在过程中“尽心努力”，是我们带领孩子追求生活的态度，但是这些努力所造就的表象成果，却不是她们用来进入人生唯一的入场券。

从小学习才艺绝对不是坏事，但是，学习的过程很重要。Pony非常赞成技巧的训练，但是她一再强调，训练不该像亚洲社会的美术教育，因为做得过度而僵化了。

有一次我们谈起好的艺术学生，她觉得那是“热情”与“天赋”汇合而成的。她提起有一两个同学好可惜，对艺术真的是那么有热情，但就是没有天分，大家看到她们非常努力，笔下却没有好作品。另一两个呢，很有天分，可是面对艺术却没有兴奋之情，眼睛不曾发光。

她又一再强调，很高兴自己去年修了大学艺术史，因为这堂课对她来说，不是只为了记忆关于艺术的知识，而是帮助她在整个艺术的发展中，找到自己思想的相对位置，发现自己所受的启发与影响。

虽然这十年来，Pony并没有正式拜师、定期去学画，但是我却常常看她翻着一本书就开始画，每个时期喜欢的东西也似乎都不大一样。我只观察，没有意见，努力在这些线索中感受她快乐满足的程度，那是我十分宝贝、珍惜的记忆。

当一个孩子会跟你说：“妈咪！我想念画画。”或一坐下来就是几个小时不声不响地在作品前工作，父母一定会清楚自己该用什么心情来看待这一切。

我唯一做的事，只是刻意延后了一点时间，让她的热情在心智比较成熟的阶段直接进入较高阶的学习，她因此也避免了一些训练过度的滞碍期。人生的路，究竟哪一种走法才叫捷径，一定是见仁见智的不同。

我想要对妈妈们说的是：Pony的例子不应该让大家反推为“不要从小学画”，因为每个孩子的成长过程都不同，不同的才艺也有不同的最佳训练起点。但是如果我们能分辨“技巧”与“灵光”之间的差别，也许在送孩子去学才艺的过程中，就不会犯下拔苗助长的错误；也才能让亲子在学习中，感受到真正的安定与愉快。

Pony在缝纫机前摸索思考一个袋子该怎么缝。 我很愿意孩子学一件工具或新的事情时，有足够的自由以自己的方法来探索， 而不是要她凡事遵循固有的规则。 我的经验是用来备询，而不是强迫带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