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系1977级 朱江

“**”中期时我是个中学生,各地学校都混乱不堪,“读书无用论”盛行。当年我的学校还真有几位名师,北京市最早的特级教师时宗本就是我校的历史老师。即使在那个不读书的年代,时老师的历史课也没人捣乱,我们班大部分人喜欢模仿他写字,龙飞凤舞,特帅;他的课也讲得好,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活灵活现,引人入胜,讲到精彩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初三时的数学老师对我的影响也很大,她特别会教学,所以我初中数学基础很扎实。后来我能考上大学,而且还是理科,大概主要归功于这位数学老师。那时候班里有两三个喜欢数学的学生,老师有时会在课结束的时候留一道题,不是作业,谁想做就做,我们几个就比赛着做,做出来就去找老师,她看后除了肯定答案,常常会让我们再想第二种方法。所以,我初三那年的数学全部是满分,包括附加题。尽管我在上大学前没有一张毕业文凭,小学没有,中学也没有——小学三年级没念完就赶上“**”——但我一直认为我初中毕业了。

1973年年初,我初中毕业时刚好赶上了高中恢复,但升高中的名额有限。尽管我在班里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但因为我哥哥已经是高中生了,老师说高中就那么几个名额,不能都让你家占了,我就下乡插队了。

虽然没上高中,但我初中的基础还是蛮扎实的。听说要恢复高考,我去拜访了我的数学老师,只见她家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补习的学生。简短地聊了几句,她建议我自学高中课程,能看懂就行,如果遇到初中的问题不懂再回头看初中的内容。我借了一套高中数理化自学课本,一路向前,没有回头。就这样日夜兼程,埋头苦读,白天8小时重体力劳动,晚上自学,我硬是用两个月时间完成了高中两年的数理化课程。每天都困到睁不开眼睛,倒头就睡,梦里还在解题。清晨起来去上班,带上本书,人家工间休息,我做题。中午人家去吃饭,我带两个烧饼混饱肚子,继续做题,见缝插针挤时间学习。我考上大学后去看我那位数学老师,她对我没有选数学专业有点不满,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当时的水平离数学系的要求还有一段差距。

考试前两周,单位按照上级指示给了我们复习假,不用下工地干活,但要在单位集中复习,单位还请公司里的老大学生来给我们答疑。那时我的高中数学只会做题,读不出来,连数学符号sin、cos怎么念都不知道,听那些老高中生和老大学生说话就像听天书一样。那两周我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什么也学不进去了,索性天天坐在那里看他们斗嘴。

我初中上的第一个中学在海淀区,当时那个学校没有开地理课,后来转到东城区上学,新的学校有地理课。转学后很快就考试,其他科都没问题,就是地理我一点都没学过,只能问同学借了课本,读了一天就去考试,竟然还考了70多分。那个时候我就发现地理非常有趣。我高考时第一志愿报的是北京师范大学地理系,高考结果使我如愿以偿。

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思索,4年的大学生活到底给了我什么,直到2012年校庆重回母校,我忽然领悟,那4年给我的就是北京师范大学的灵魂、厚重的历史和文化。

我庆幸,当年我报考了北京师范大学,报考了地理系,我成了中国重要历史转折期的“天之骄子”。进入北京师范大学地理系也是我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在这里,我获得了人生第一张文凭。

我真的很幸运,赶上了恢复高考的头班车,也因此获得了当年最棒的一批老师的教育。我记得教过我的每一位老师,他们虽然穿着普通,却浑身散发着那种象牙塔内的高贵的文人气质,满腹经纶却又谦恭有加,对我们这些学子关爱备至,他们成为我人生最好的楷模。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老师告诫我们的一句话:“活一辈子,学一辈子,现在学的东西几年后就会有一半过时。只有不断学习新的东西,才能不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