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系1977级 宋家宏
参加高考,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一算,到2018年已有41年了!
那时我正在云南昭通东方红公社当知青专职干部。当了近3年的知青,同一户的知青有的被推荐去上大学了,有的招工走了。黄昏时分从地里归来,昔日热闹的知青户已空****、静悄悄,寂寞迷漫开来。孤独一人,立在知青户的门口,看那坡地上大片的玉米绿了又黄,那连天的枯黄,是我黄昏的忧伤,不知何时是尽头……县知青办的领导知道了我的情况,让我做了另一个公社的知青专职干部,算是“提拔招干”。
1977年6月还是7月的一天,我进城开会,巧遇我中学时的老师姬忠林。他兴奋地说:“宋家宏,快准备复习,要考大学了,不搞推荐了!”我不敢相信。没过多久,我管的那些知青点走了很多人,说要进城复习,准备考大学去了。我不得不相信:凭自己的真本事上大学,这样的机会来了!
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当时我以此改变命运的想法并不是很强烈,也许是因为麻木,那时我没有觉得命运对我有多么不公,也没有感到有多少苦难要改变。凭自己的踏实、不怕苦,在乡下我似乎也比别人优秀,也收获了别人的尊重。说来当时也许是为了争一口气:几次推荐上大学都没我的份,凭什么?!
我一个人在公社复习,找不到人商讨,更没有人辅导。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是否捡回了中学那点儿知识,我心里完全没有底。作文题在《青松赞》与《攻书莫畏难》之间选择,我选了《攻书莫畏难》,写成了议论文,说的是读书,似乎没费多大心思便一挥而就。还需要刻意地花心思吗?盼望读书的日子已经太久太久,灯下一个人苦读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时读书似乎没有目标,全凭一腔好读书的热情,被书中的另一个世界吸引。现在,读书突然有了目标,一个伟大的目标——实现“四化”!还有什么可以畏惧、可以阻挡?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后来成为校园诗人的高文翔是应届生,小了我整整5岁,他选的是《青松赞》,他的作文在《云南日报》上发表了。
1977年12月,我参加了高考;1978年3月,我接到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入学通知书。我很意外,要去北京读书了!我当时还报了武汉大学图书馆系,其实我并不了解图书馆系是学什么的,光知道毕业了可被分到图书馆,会有很多书,可以与书为伴。通知上要求我们3月2日、3日报到,我在乡下接到电话通知、赶进城领到入学通知书时已经是3月4日了。乘3天3夜的火车从遥远的云南赶到北京,已经是3月8日了。
我加入了北京师范大学学生的行列,我们这批人在校园里的辨识度极高——破衣烂衫,不以为耻;老老少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疲惫而又雄心勃勃,步履匆匆,不是往图书馆赶,就是往教室赶;在操场看了2小时的露天电影,夜里10点多了,还要回到教室去,把耽误的2小时夺回来;所有讲座,阶梯教室都爆满;我两次目睹图书馆的玻璃门在开门的瞬间被“哗啦”一声挤爆。说的是要把“四人帮”造成的损失夺回来,内心却是因为深知自己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4年里,7个假期,我只回过2次云南,一是因为穷,二是感到要读的书太多了,没时间。
读北京师范大学,注定了此生与书为伴,读书、教书、写书、评书,还在出版社编了几年书。老了老了,会不会去卖书呢?开个小书店,或者开个网上书店,那就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