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梦的象征表现——一些深层的典型梦[84](1 / 1)

上述自传梦的分析清楚地表明,我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象征在梦中的存在。但是,对于它的范围和意义,借助于经验的积累以及威廉·斯特克尔(1911)的影响,我才逐步达到一个全面的认识。这里,我必须简单谈谈斯特克尔。[1925]

斯特克尔对精神分析可以说是功过各半。他大胆地提出大量的象征解释。这些解释起初遭到怀疑,后来得到证实并被接受。我这么说不是要贬低他的学术价值,但是他的解释遭受怀疑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用以论证他的解释的梦例往往不可信,他的方法也不具有科学性。他是通过直觉,以直接理解象征的独特天赋而做出其象征解释的。但是这种天赋并非人人都有,有效性也无法评估,因而它的发现也就难以令人信服了。这就像医生坐在病人身边,通过嗅觉印象来诊断其传染病一样——虽然肯定有这样的医生,他的嗅觉比别人好(一般来说,人的嗅觉已经退化),而且确实能够用嗅觉诊断出伤寒病。[1925]

精神分析的经验进展使我们注意到,有些患者对梦的各种象征显示出极大程度的直接理解力。由于这些患者多是早发性痴呆病患者,所以人们曾一度认为,凡是对梦的各种象征有直接理解力的人,都是早发性痴呆患者[85]。但事实并非如此。对象征的直接理解力是一种个人天赋或个人特质的问题,它没有明显的病理学意义。[1925]

当我们知道了象征在梦中被广泛用于表达性内容后,就会产生一个必然的问题:这些象征是否像速记符号那样,具有永恒的固定意义,并由此觉得有必要就象征的解码原则写一本新的“梦书”。对此,我们必须说明:这种象征作用并不是梦独有的,它是潜意识观念作用的特征。除了梦之外,它也存在于民俗、神话、传说、语言典故、谚语智慧、大众笑话等之中。[1909]

如果我们要正确说明象征的意义,并讨论那些大量的并且在很大程度上还没有解决的与此相关的问题,那么我们就已经大大超出了梦的解析范围[86]。这里我们只限于指出,象征的表现只是各种间接表现方法之一,但各种迹象表明,绝不能把象征和其他间接表现方式混为一谈,而看不出它们之间相互不同的特征。象征与它们代表的事物之间的共同性,在很多情况下是明显的,但在某些情况下也隐而不现,因而使象征的选择显得不可思议。正是在后面这些情况下,象征关系的终极意义才必须得到说明,而且这些情况表明,象征关系具有发生的性质。今天以象征关系相联系的许多事物,在史前时代很可能具有概念的或语言学的同一性[87],象征关系似乎是先前同一关系的残留或痕迹。由此可见,在大多数情况下,共同象征比共同语言的使用范围更广,正如舒伯特(1814)所指出的那样[88]。虽然许多象征和语言同样久远,但有些象征(如“飞艇”“齐柏林”)则是自古以来不断创造出来的。[1914]

梦是为了伪装其隐意而使用这种象征的。巧合的是,在习惯上,许多象征习惯于或者几乎总是用来表达同样的事情。但我们不可以忘记[梦中]精神材料的独特可塑性。虽然一个象征需要按照其本义来解释的情况并不少见,但有些时候,做梦者可能从记忆中获得力量,将通常不能代表性的事物用作性的象征[89]。如果做梦者可以对一些象征加以选择,那他必定会选择其主题与他思想的其余材料有联系的象征。也就是说,除了典型的象征,这个象征的选取还有做梦者的个性差异。[1909,1914]

虽然自施尔纳以来的近期研究无可辩驳地证明了梦的象征的存在,甚至哈夫洛克·埃利斯也承认,梦无疑充满了象征,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象征的存在一方面促进了梦的解释,另一方面也为解释带来更多困难。一般来说,在梦的解析中,如果采用做梦者的自由联想技术,象征解释就会失败。科学的批判性不允许我们回到古代解梦者的那种任意判断,而斯特克尔的盲目解释似乎使这种方式复活了。因此,在处理梦中那些必须被当作象征的元素时,我们必须采用一种综合技术,一方面利用做梦者的联想,另一方面用解梦者的象征知识来弥补联想的不足。在处理象征问题时,我们必须持谨慎态度,同时对那些清楚地揭示了象征的使用的梦例详加研究,并将二者结合起来,以避免任何有关梦的解析随意性的批评。作为解梦者,我们对梦的解释的不确定性,虽然一方面起源于我们知识的不足(这可以随着研究的进展而得到改进),但是,另一方面也起源于象征本身的不确定性。象征往往有多重意义,就像中国文字一样,因而每次解释工作都必须依据上下文背景,才能是正确的。象征的这种歧义性与梦可以做“过度解释”的特征相关,即梦的单一内容可以代表性质上完全不同的思想和愿望。[1914]

说明了这些限制和保留条件,下面我就开始论述。皇帝和皇后(或国王和王后)一般象征做梦者的父母,而王子或公主则象征做梦者自己[1909]。但是,由于伟人被赋予与皇帝同样的崇高权威,因此在某些梦里,像歌德这样的人物也就成了父母的象征(Hitschmann,1913)[1919]。——所有长形物体,如手杖、树枝、雨伞等都可以象征男性**(其中,雨伞的张开可比为**)[1909];同样,长而尖的武器,如刀、剑、矛等也是如此[1911]。男性**的另一种常见但不太好理解的象征是指甲锉,可能由于它可以上下摩擦[1909]。盒子、箱子、柜子、小橱、烘炉代表子宫[1909],以及中空物体、船、各种器皿也是如此[1919]。梦中的房屋通常代表女人(“Frauenzimmer”),如果进进出出的房门也在梦中得到表征,那么这一解释便正确无疑[1909][90]。从这一点来看,关心房屋是开着还是锁着就很好理解了。(参见我1905e《一例癔症分析的片断》中杜拉的第一个梦[第二节开始处的脚注])关于开锁的钥匙是什么,应该不用解释了。古民谣《爱伯斯坦伯爵》中,乌尔兰德用锁和钥匙的象征,编织了一段动人的奸情[1911]。梦里走过一套房间,是妓院或后宫的象征[1909]。但是,正如萨克斯的几个简洁的梦例所示,它也可以(通过对立关系)代表结婚[1914]。有趣的是,如果原本的一个房间被做梦者梦见为两间,或在梦里看到一个熟悉的房间被分成两间,或者是反过来,这与他童年期的性好奇具有某种关联。童年期,女性**和肛门被当作一个区域,即“底部”(与婴幼儿“泄殖腔理论”相一致)[91];后来才发现,身体的这个部位是由两个分离的腔道和开口组成的[1919]。台阶、梯子、楼梯以及上或下阶梯,都是性活动的象征[92]。做梦者攀爬着的墙壁,及在焦虑中从上往下爬的房屋正面,都代表直立的人体,并可能在梦里重复着婴儿爬到父母或保姆身上的回忆。“光滑的”墙壁代表男人,由于害怕,做梦者常常抓住房屋正面的“凸出物”[1911]。各种桌子、餐桌、会议桌等,也代表女人——这肯定是通过对立形成的,因为在象征中,它们的形体轮廓不见了[1909]。从其语义联系来看,“木材”(wood)似乎普遍代表女性“质料”(material)。在葡萄牙语中,“madeira”岛的名字意为“木材”[1911]。因为“床和桌子”关系密切,所以桌子在梦中往往代替了床,而观念的性情结往往转成吃饭的情结[1909]。至于衣物,一顶女帽可以肯定地解释为性器官,而且是男性器官。大衣(德文“mantel”)也是如此,只是不能肯定发音在象征中起了多大作用。在男人的梦中,领带往往是阴茎的象征。这不仅因为领带是长而下垂之物、为男人独有,还因为它可以按照爱好被取舍——对被象征的对象而言,这是一种不被自然允许的自由[93]。在梦中使用这种象征的男人,在现实生活中往往对领带情有独钟,并收集了各种领带[1911]。梦中出现的复杂机械设备,极有可能代表着**(而且是男性**)[1919]——它表明,梦的象征与“搞笑”(joke-work)一样频繁[94]。所有的武器和工具,如犁、锤子、步枪、手枪、匕首、军刀等,无疑也都用作男性**的象征[1919]。同样,梦中的风景,特别是含有桥梁或者森林覆盖的山峦等风景,显然可以看成对**的描绘[1911]。马西诺斯基(1912a)发表了大量梦例,并配以做梦者的图画作为说明。这些表面上画出他们梦中风景和地点的图,清楚地揭示了梦的内容与梦念之间的区别。这些图画,虽然乍看起来不过是一些地形平面图,但仔细研究可以发现,它们代表着人体、**等。只有这样,这些梦才是可以理解的(这方面可参见普菲斯特[1911—1912,1913]有关密码和画谜的著作。)[1914]。对于奇异的新词语,我们也可以考察它是否是由一些具有性意味的部分组成的[1911]。梦中的小孩往往代表**。实际上,无论男女,都习惯于亲密地把自己的**称为“小东西”[1909]。斯特克尔(1905)认识到“小弟弟”象征阴茎是正确的[1925]。梦中和小孩玩耍或者打他,通常代表**[1911]。对于阉割,梦的工作用秃头、剪发、掉牙、砍头等来象征。如果某一阴茎的常用象征在梦中两次或多次出现,则可视为对阉割的防卫[95]。梦见蜥蜴具有同样的意义,这种动物的尾巴在被切断后又能复生。神话和传说中许多用作**象征的动物,如鱼、蜗牛、猫、鼠(**),在梦中起同样的作用,特别是用作男性**的蛇尤为如此。小动物和害虫代表小孩——如不受欢迎的弟弟妹妹。受到害虫的骚扰表明怀孕[1919]。值得一提的是,在现代生活中,飞艇被用作男性**的象征,这可能是由于其形态及其能飞行的特征[1911]。

斯特克尔还提出许多其他象征并辅以例示,但还没有完全得到证实[1911]。斯特克尔的著作,特别是《梦的语言》(1911),对象征解释进行了全面论述。这些解释大多富有洞见,进一步考察后也表明是正确的,如关于死亡的象征。但由于他缺乏批判精神,又过于以偏概全,从而使他的其他解释及其适用性遭到怀疑。所以,对他的结论,我们要小心对待。我也只满足于接受他的少数发现。

在斯特克尔看来,梦中的“左”“右”具有某种伦理意义。“右行道路是正义的,而左行道路则是邪恶的。所以‘左’也能代表同性恋、**或性倒错,而‘右’则代表婚姻,与妓女**等,依个人道德标准而定。”(Stekel,1909)亲属在梦中通常代表**。对此,我只承认儿子、女儿、妹妹是这样的[96]——只要他们被归入“小东西”的范畴。另一方面,我曾遇到一些明确无疑的梦例,其中“妹妹”象征**,而“兄弟”则象征更大的**。斯特克尔把赶不上马车解释为无可弥补的年龄差异的憾事。他说,旅途中的行李,是一种把人压倒的罪恶负担。但事实上,行李往往明白无误的是做梦者自己**的象征[1914]。斯特克尔也赋予梦中经常出现的数字以固定的象征意义。但这些解释既没有得到充分证实,也不是普遍有效的,虽然在个别梦例中似乎不无道理[1911]。在很多方面,数字3在梦中的出现,已经被证实是男性**的象征[1914][97]。

斯特克尔以偏概全的其中一个表现,是有关**象征的双重意义[1914]。他说:“有哪个象征(只要能够想象)不能既用于男性器官,又用于女性器官呢?”[1911]无论如何,括弧里的从句大大降低了这个主张的确定性,因为并非每个象征都可想象。但是我要说,以我的经验,在那些更复杂的事实面前,斯特克尔的概括是站不住脚的。除了那些能够同时代表男女**的象征外,有些象征主要或只适用于某一性别。如长而尖的物体或武器,就不能被用于女性**的象征,而空心物体,如柜子、箱子、盒子等,则不可用于男性**的象征。事实上,梦和潜意识幻想在性的双重意义上使用性象征的倾向,揭示的是一种原始特征,因为在童年期,儿童不知道**的两性分化,他们以为两性具有同样的**[1911]。但是,如果我们忘了某些梦具有普遍的性倒错,从而使男性表现为女性,或者使女性表现为男性,那么我们也可能误认为,性象征具有性的双重意义。例如,这一类梦可能表达了一个女人想变成男人的愿望[1925]。

性器官在梦里也可以由身体的其他部位来代表,如手、脚可以代表男性器官,而口、耳朵,甚至眼睛可以代表女性**的洞口等。人体的分泌液,如黏液、眼泪、尿液、精液等,在梦里可以互相代替。斯特克尔[1911]这最后一个主张,虽然基本上是正确的,却受到里特勒(Reitler,1913b)合理的批评,他认为还需要某些条件:事实上是重要的分泌液,如精液,往往被无关紧要的分泌液所代替。[1919]

这些不完整的线索应该激起其他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更深入的研究[1909][98]。在《精神分析引论》(1916—1917[第10讲])中,我自己曾尝试对梦的象征作用作了更为详尽的探讨[1919]。

下面,我将就这些象征在梦里的应用附加一些梦例,目的是想说明,如果我们不承认梦的象征作用,那么我们就无法解释梦,而且,在许多梦例中,我们不得不接受象征作用[1911]。然而,我必须同时强调,象征在梦的解析中的重要性不可过分夸大,我们绝不能把梦的解析工作仅仅看成对象征的解释,并放弃自由联想技术。象征和自由联想是相辅相成的。但是,无论是对实践还是对理论而言,解析梦的程序中,首要的是描述,并且赋予做梦者的评价以决定性的意义,而对象征的解释,我已经说过,只是一种辅助方法[1909]。

(一)帽子用做男人(或男性**)的象征[1911][99]

(一位年轻妇女的梦的摘录,她因害怕诱奸而得了广场恐怖症。)

“夏日里我走在街上,戴着一顶形状奇特的帽子。帽顶向上翘起,帽檐向下垂落,”说到这里,她显得有些迟疑“而且一边比另一边垂得更低一些。我心情愉悦,充满自信,当我经过一群年轻军官时,心想,‘你们谁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因为她记不起梦中任何与帽子有关的事,所以我说:“帽子肯定是男性**,它的中间部分翘起,两边下垂。可能你会觉得奇怪,帽子怎么会是男人?但是你想想这句话,‘Unter die Haube Kommen’[‘找一个丈夫’(字面意为‘走到帽子下面’)]”。关于帽子两侧不对称的下垂,我有意不对她做细节的解释,尽管这种细节是解释的关键所在。我继续说,因为她有一个**完美无缺的丈夫,所以她自然无须担心那些军官——也就是说,她无须从他们那里得到些什么。通常,由于她有害怕受到诱奸的幻想,在没有人保护和陪同的情况下,她不会出去散步。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基于其他材料,对她做过多次解释。

做梦者对这一解释的反应最引起我的注意,她再也不对帽子加以描述,并坚持说,她从未谈起帽子两侧下垂的事。我确信无疑,并坚持说她谈过这事。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鼓足勇气问我,她丈夫的睾丸一边比另一边低意味着什么,是否每个男人都如此。这样,帽子下垂的细节便得到解释,她也接受了这个解释。

在此之前,我早已熟知帽子的象征。另一些不太明显的梦例使我猜想,帽子也可以代表女性**[100]。

(二)“小东西”象征**——“被车碾过”象征**[1911]

(同一位广场恐怖症患者的另一个梦)

她母亲把她的小女儿送走了,所以她只得独自出门。然后她和母亲一起上了一列火车,并看到她的小东西径直走在铁轨上,肯定要被火车碾过。她听到了她骨头被碾碎的声音。(这使她有点不安,但并不真的感到恐惧。)然后她从车窗探头回望。看是否可以在后面看见那些部分。然后她责怪母亲,不该让她的小东西独自走开。

要想彻底解释这个梦并不容易,它是一组循环梦的一部分,只有与其他梦相互参照才能完全明白。要想在完全孤立的情况下获得构成一个象征作用的材料是困难的。首先,患者声称,火车旅行应做历史的解释,这暗指她离开神经疾病疗养院的一次旅行。不用说,在疗养院她爱上了她的医生。她母亲来接她的时候,医生到火车站送她,并送给她一束鲜花作为分别礼物。如果她母亲看到这一幕就糟了。因此,她母亲在这一点上成了棒打鸳鸯的角色。事实上,这位严厉的母亲,在这位病人做姑娘时确实干扰过她。她的第二个联想与这句话有关:“她探头回望,看是否可以在后面看见那些部分。”梦的外表当然使人想到,她那被碾得血肉模糊的小女儿的那些部分,但她的联想却另有所指。她想起,有一次看见父亲在浴室里的**背影。她继续谈论着两性的差异,并强调如下事实:男人的**,即使从后面也可以看到,女人就不可以。在这一点上,她自己把“那小东西”解释成男性**,而把“她的小东西”——她有一个4岁的小女儿——解释成她自己的**。她责备母亲曾希望她过无**的生活,并指出,梦开头的那句话,即“她母亲把她的小女儿送走了,所以她只得独自出门”,表达了同样的责备。在她的想象中,“独自走在街上”意味着没有男人,没有**[拉丁文“coire”字面意为“一起走”,“coitus”**一词即由此派生出来],而她不喜欢这样。她的全部主诉表明,她在做姑娘时,由于父亲对她表示的偏爱,而遭到母亲的嫉妒[101]。

做梦者当晚做的另一个梦揭示了这个梦更深层的解释。在那个梦中,她以弟弟自居。事实上,她的确是个假小子式的姑娘,而且经常听父母说,她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以弟弟自居更清楚地表明,“小东西”意味着**。她母亲以阉割恐吓他(或她),这肯定是对她玩弄他的阴茎的惩罚。所以,以弟弟自居表明她在小时候**过——这个记忆,在我做出解释之前,她一直认为是关于弟弟的。这第二个梦也表明,她必然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男性**,而后来却忘记了。此外,这个梦还暗指了一种婴儿期性理论,这种理论认为女孩是被阉割了的男孩[Freud,1908c]。当我向她指出,她曾经有过这种幼稚的信念时,她立即肯定了这个事实,并告诉我,她曾听说这样的传说,一个小男孩对一个小女孩说:“割了吗?”小女孩回答说:“没有呢,还是老样子。”

因此,梦中送走那小东西(**)也与阉割的威胁相联系。她对母亲的埋怨最终就是没有把她生成一个男孩。

“被车碾过”象征**这一事实,在这个梦中还不太明显,虽然它已经被许多其他资料所证实。

(三)建筑物、梯状物、洞状物代替**[1911][102]

(一个受父亲情结抑制的年轻男子的梦)

他和父亲一起去散步,散步的地方一定是普拉特公园,因为他看见了大圆塔。塔前有一个小屋,小屋上拴着一个气球,气球显得无精打采。父亲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这一问使他感到吃惊,但还是回答了。然后他们走进一个庭院,院内放了一张巨大的锡片。他父亲想割下一块带走,但四下张望,怕有人看见。他告诉父亲,只要跟门卫打个招呼就行。庭院由台阶通向一个洞穴,洞穴四壁盖着软垫,好像一个真皮靠背椅。洞穴的末端接着一个长形平台,平台的那一端是另一个洞穴。

这类做梦者的治疗效果不会太好:在治疗初期,他对分析没有抵抗,但后期分析工作很难进行。对于这个梦,他做了自我解释:“大圆塔就是我的**,前面拴着的气球是我的阴茎。但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软弱没有生机。”如果做细节的解释,我们可以把大圆塔看成臀部(儿童习惯上把这一部位看成是**),前面的小屋是阴囊。梦里,他父亲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即**的目的和功能是什么。这个情境好像应该倒转过来,做梦者应该是发问者才对。因为事实上,他从未向父亲这样发问过,所以我们应将梦念看成一个愿望或条件从句,即“如果我曾向父亲问过有关性的启蒙知识,那么……”下面我们将会在梦的另一部分看出这一思想的连续性。

关于锡片问题的前一部分,不能做象征解释,它出自他父亲的商务场景。出于保密的谨慎起见,我用“锡片”代替了他父亲实际经营的物品。但除此以外,我对梦的表述未做任何改动。做梦者已经进入父亲的企业,但对父亲的经营手段极为不满。所以,上述关于梦念的解释应如此解读:“(如果我问过他,那)他肯定会像欺骗客户那样欺骗我。”至于梦中代表他父亲商务不诚实的“割取”,做梦者又做了自我解释,即象征**。这个解释我不仅早就听说过,而且还有以下事实为证:**的隐私性被以相反的方式加以表现,即**可以公开化。这里很自然,**行为又被移置到他父亲身上,正和梦的第一幕中发问的情形一样。做梦者立即将洞穴解释为**,并参照洞穴四壁的软垫。以我的知识,我想补充一点,即下台阶和上台阶一样,都象征着**里的**活动。

关于第一个洞穴通过长的平台接着第二个洞穴,做梦者自己做了自传式解释。他曾有过**,但后来由于功能受到抑制而中断了,现在想通过治疗获得康复。然而,梦的结尾变得模糊不清。熟悉此事的人都能看出,从梦的第二幕,另一个主题的影响已经开始呈现。其他线索也暗示了这一影响,如做梦者父亲的商务、他的欺诈行为以及做梦者将第一个洞穴解释为**,所有这一切都是指向与做梦者母亲的关联[103]。

(四)人象征男性**,风景象征女性**[1911]

(B.达特纳报告的一位未受过教育的妇女的梦,她丈夫的职业是警察。)

“……然后有人闯进门,她非常害怕,就喊叫警察。但警察领着两个游民平静地走进教堂[104]。教堂前有数级台阶[105]。教堂后是一个山丘[106],山丘上是茂密的丛林[107]。警察头戴钢盔,项佩钢领,身披斗篷[108],嘴生棕须。静静跟随警察的两个游民,腰系袋状围裙[109]。教堂前有一条通向山丘的小路,两边长满青草和丛林,越往上越浓密,到山顶变成了一片森林。”

(五)儿童的阉割梦[1919]

①一个3岁5个月的小男孩,听说父亲要从前线回来,显然很不高兴。有一天早晨,他醒后情绪激奋,不断叫嚷:“爸爸为什么把脑袋盛在盘子里?昨天晚上爸爸脑袋盛在盘子里。”

②一个现在患有强迫性神经症的学生,记起他在6岁时反复不断地做过的一个梦:他到理发店去理发,一个高大且相貌严厉的女人走过来割下了他的头。他把这个女人当成他的母亲。

(六)小便的象征作用[1914]

这里复制的一组画,是费伦茨在匈牙利一家叫《引火纸》的漫画报上看到的。他立即发现这组漫画可以很好地用来说明梦的理论。这组画已经被奥托·兰克在一篇论文(1912a)中转载过。

图6-1 法国保姆之梦

虽然这组画的标题为“法国保姆之梦”,但只是最后一幅画的内容是保姆被婴儿的尖叫声惊醒,才表明前7幅代表一个梦的各阶段。第1幅描绘的是本该惊醒睡眠者的刺激:小孩已经感到某一需要并请求帮忙。但在梦中,做梦者不是在卧室,而是领着小孩去散步。在第2幅画中,她已经把他领至一街角,他就在那里小便——因而她能继续睡觉。但唤醒刺激仍在持续并不断增强。小孩因发觉自己未受照料而大哭大闹。小孩要保姆起来帮他的要求越强烈,做梦者在梦里就越觉得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不用醒过来。同时,梦把越来越强的刺激转换成各种象征,小孩的尿变成越来越大的河流。在第4幅画中,河流已经涨得可以划小船。随后是平底船、帆船乃至一艘客轮。在这组漫画中,天才的画家聪明地描绘了嗜睡与无休止的唤醒刺激之间的争斗。

(七)楼梯梦[1911]

(由奥托·兰克报告并解释)

“我十分感激这位为我提供牙刺激的梦的同事,他为我提供了一个同样明显的遗精梦。

我追逐一位小女孩跑下(绕着楼梯井的)楼梯,她对我做了什么,我想惩罚她。有人(一个成年妇女?)在楼梯底为我拦住了这个小女孩。我抓住她,但不知是否打了她,因为我发现自己在楼梯中央和这小女孩**(像是飘在空中似的)。那其实不是**,我只是用阴茎摩擦她的外**。摩擦时,我把她的**看得清清楚楚,同时也看到她仰头看向侧面。在性事过程中,我看到在我左侧悬着两幅小画(也像是飘在空中)——画的是树木环绕房屋的风景。在较小一幅画的底部,我看到的不是画家的签名,而是我自己的教名,仿佛这幅画是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的。然后我看到,在两幅画前有一签条,说是还有更便宜的画。(这时我模糊看到,好像自己正躺在楼梯平台的一张**)并因遗精引起的潮湿感而醒来。

做梦的那天晚上,做梦者在一家书店里。在排队的时候,他看了墙上挂的一些画,其主题与梦中景象相似。其中有一幅小画他很喜欢,便上前去看画家的名字,但他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随后他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听到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波希米亚女仆吹嘘自己的私生子是“在楼梯上怀的”。做梦者详细追问了这一稀罕事的细节,原来那位女仆带了她的情人回父母家,但没有找到幽会的机会。她的情人迫不及待地和她在楼梯上发生了关系。做梦者当时引用了一个讽刺掺假酒的俏皮话,并说那孩子实际上是“从地窖台阶上的葡萄酒里”生出来的。

这就是与梦有关的前一天的事情。这些事情以不可阻挡之势进入梦的内容,做梦者也毫不费力地把它们编到梦里。但是,同样出现于梦中的一段儿时记忆,却使做梦者颇费了一番功夫。梦里的楼梯,是他小时候在那度过很长一段时光的屋子的楼梯,而且正是在那里,他最初意识到了性的问题。那时,他经常在楼梯上玩耍,还经常骑在楼梯的扶手上往下滑,从中得到一些性的快感。在梦里,他也是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冲下来——据他自己描述,实际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双脚没踏上梯阶,而是“飞”了下来。如果考虑到这一幼时经验,那么梦的开头部分似乎就代表了性的兴奋因素。——但是,做梦者也常和邻居家的孩子在这同一楼梯,或邻居家的楼梯上,玩带有性意味的游戏,并以和梦中完全相同的摩擦方式满足了他的欲望。

如果我们记得弗洛伊德(1910d)对性的象征作用的研究曾论述过,在梦中,楼梯和爬楼梯几乎无一例外地象征着**,那么这个梦就清晰易懂了。它的动机力量的性质纯粹是力比多的,正如其结果——遗精所揭示的那样。做梦者的性兴奋在睡眠中被激起——这在梦里表现为冲下楼梯。他那基于儿时游戏产生的性兴奋中的施虐欲倾向,在梦中表现为追逐和制服那个小女孩。力比多兴奋的增强及其促使性动作的产生,在梦里表现为抓住小女孩,并把她带到楼梯中间。就此而言,梦中的性欲只是象征性的,这对于没有经验的解梦者很难理解。但是,从力比多兴奋的强度看,性的这种象征满足,还不足以保证睡眠的安稳。性兴奋最终导致性欲**,并由此揭示了整个楼梯的象征作用代表着**这一事实。这个梦为弗洛伊德的观点——把爬楼梯当作性的象征,其理由之一是这两种活动都具有节律特征——提供了一个极为清晰的证明,因为做梦者富有表情地指出,在整个梦中,最肯定的因素就是性活动及其上下动作的节律。

对于那两幅画,我必须补充几句。除了实际意义外,这两幅画还在象征意义上代表**(Weibsbilder)[110],这可以从两幅画的一大一小很明显地看出来,它们正好代表梦中出现的大(成年)女人和小女孩。此外,“还有更便宜的画”指的是妓女情结,而另一方面,做梦者教名在小幅画上的出现,及其作为他的生日礼物的想法,都是指父母情结。[“在楼梯上怀的”=“由**而怀孕”]

“梦的模糊的最后一幕,即做梦者梦见自己躺在平台上的**,而且有一种潮湿的感觉,似乎指返回到比儿时**还要早的幼儿期,其原型是由尿床引起的类似快感。”

(八)变相的楼梯梦[1911]

我的一位患者反复不断地梦见和母亲一起上楼。他由于患过一次严重的神经症而节制性欲。他的[潜意识]幻想总是集中在他母亲身上。有一次我对他说,与强迫性自我克制相比,适度的**对他可能是无害的。这激起他做了这个梦:

他的钢琴老师责备他没有进行练习,责备他没有演练莫斯切尔斯的练习曲和克莱蒙蒂的“高蹈派练习曲”。

在评论过程中,他指出,“高蹈派练习曲”也是“阶梯”;琴键本身就是一个梯级,因为它含有不同音阶(梯状物)。

没有哪一组观念不可以表现性事及其愿望,这么说应该是没错的。

(九)真实感和重复的表现[1919]

一位35岁的男性报告了一个梦。这个梦他记得很清楚,而且肯定是在4岁时做的。执行他父亲遗嘱的那位律师——父亲在他3岁时去世了——带来两只大梨,其中一只给他吃了,另一只则放在起居室的窗台上。他醒后深信梦见的事实,并固执地向母亲索要第二只梨,并坚持说它是放在窗台上的。对此,母亲一笑了之。

那位律师是个乐天派绅士。做梦者似乎记得,有一次他确实曾经带来两只梨,窗台也的确是他梦见的样子。除了母亲不久前告诉过他一个梦外,再没发生其他与梦有关的事情。她梦见两只鸟落在她头上,她暗想它们何时会飞走。不过鸟并没有飞走,其中一只还飞到她的嘴上并吮吸她的嘴。

由于做梦者不能联想,我们尝试对此作象征的替代物解释。那两只梨就是她母亲那一对喂养过他的**,窗台则是他母亲的前胸所形成的投射——与房屋梦中的阳台相似。他醒后的真实感是事出有因的,因为他母亲的确曾经用母乳喂养过他,而且他断奶很晚,到4岁时还在吃奶[111]。这个梦应解释为:“妈妈,请把你过去让我吮吸的**再给(或显露)予我。”“过去”表现为他吃了一只梨,“再”表现为他对另一只梨的渴求。一个动作在时间上的重复总是表现为,梦中某一物体在数量上的多次表现。

在4岁儿童的梦中,象征作用就已经起作用,这当然是人们始料不及的。但这是通则而不是例外。也许我们可以肯定,一个人从他能够做梦时起,就开始使用象征了。

下面这个未经任何改动的梦,是一位现在已经27岁的女士的回忆,表明从很小的时候起,象征作用就开始在一个人的梦和现实生活中起作用了。在她三四岁时,保姆就带着她和比她小11个月的弟弟,以及年龄介乎他俩之间的表妹一起上厕所,等小便完后再出去玩。她由于年龄最大而坐便桶,弟弟和妹妹则坐便盆。她问表妹:“你也有钱包吗?沃尔特有一根小香肠,我有一只小钱包。”她表妹答道:“我也有一只小钱包。”听了这话,保姆感到很有趣,并把这段对话告诉了女主人,却遭到女主人一顿痛骂。

这里我想插叙一个梦(载自阿尔弗雷德·罗比柴克1912年的一篇论文),其美妙的象征作用,只要对做梦者稍加提醒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十)“正常人的梦的象征作用问题”[1914]

精神分析的反对者们经常提出的反对意见是,虽然神经症患者可能有梦的象征作用,但正常人却不可能有。近年来,哈夫洛克·埃利斯(1911)也提出这一点。现在精神分析研究却发现,正常人与神经症之间只有量的差异而没有质的区别。而且,梦的分析确实也表明,对健康人和病人而言,被压抑的情结以同样的方式活动着,其机制和象征作用完全相同。与神经症患者的梦相比,健康人质朴的梦的象征作用确实是内容更加简单、特征更加明白易懂,因为对患者而言,稽查作用更严格,梦的伪装更广泛,因而其象征作用也就更加模糊难解。下面记录的梦将证明这一事实。这个梦是一个女孩做的,她不是神经症患者,但生性拘谨,多少有点保守。交谈中我得知,她已经订婚了,但仍有某些困难致使婚期拖延。她主动把下面这个梦告诉了我。

“我在桌子中央摆了些生日鲜花。”作为对我提出的一个问题的回答,她告诉我,梦里她好像是在自己家中(现在不住在那里了),并有一种“幸福感”。

象征作用的“通俗”解释使我很容易理解这个梦。它表达了想当新娘的愿望:桌子及其中央的花饰象征着她和她的**。她把未来的希望表达成已经实现了,因为她已经有了生孩子的想法,所以她自以为已经结婚很久了。

我向她指出,桌子的“中央”是一个非同寻常的表达(她同意这一点)。但是,我当然不好进一步论及此事,而是小心地回避向她提示象征的意义,只是问她对梦的各部分做何感想。在分析过程中,她由于对解释发生兴趣而不再拘谨,更由于谈话的严肃性而表现坦然。

当我问她是什么花时,她先回答是“珍贵的花,任何人都必须为之付出代价”,后又说是“山谷百合、紫罗兰、石竹或麝香石竹”。我说“百合”这个词是以其通常意义,即象征着贞洁,出现于她的梦中的。她证实了这一假设,因为她对“百合”的联想是“纯洁”。在梦里“山谷”是一个常用的女性象征,因而这两个象征通过这种花在英文名称(lilies of the valley)偶然结合在一起,是用来强调她的贞操的珍贵——“珍贵的花,任何人都必须为之付出代价”——并表达她对丈夫的期望,期望他能知道如何欣赏其价值。下文将看出“珍贵的花……”这句话在三种不同的花的象征中具有不同意义。

“紫罗兰”从表面看是无性的,但我们似乎感觉到,这个词具有潜藏的意义,在潜意识中与法文“viol”[“强奸”]相关联。使我惊奇的是,做梦者做出了“violate”[“暴力”]这一英文词的联想。这里,做梦者利用“violet”和“violate”两个词之间的极其相似性这一机会——发音的差异只在最后一个音节的重音不同——用“花的语言”来表达她对奸污处女的暴力(violence of defloration,又是一个用花作象征的词)的想法,或许也还表达了她性格中的受虐特征。这是由词桥通向潜意识的绝好例证。“任何人都必须为之付出代价”这句话表明必须以自己的生命作为成为妻子和母亲的代价。

至于她后来又称为“麝香石竹”和“石竹”,我想到了这个词与“肉体的”(carnal)一词之间的联系。但做梦者的联想是“颜色”(colour)一词。她补充说,“麝香石竹”是未婚夫送她最多的花。在谈话结束之际,她突然主动承认她没有说出实情:实际上她联想到的不是“颜色”而是“肉体化”(incarnation)——不出我所料。顺便说一句,“颜色”也不是一个不着边际的联想,它是由“肉体”意义决定的联想(肉色)——也就是说,“颜色”联想和“肉体化”联想是由同一情结决定的。做梦者表现得不够坦诚,表明这里是抵抗最大的一点,并与下列事实相应,即这里是象征最明显、而力比多与其压抑在男性**这一主题上的斗争最激烈的地方。关于未婚夫最常给她送这种花的意义,做梦者的评价是,它不仅表明了“肉体”一词的双重含义,而且也表明了它们在梦里的男性**意义。在梦中,花的礼物这一激动人心的因素,作为其日常生活的派生物,是用以表达性礼物的交换:她以自己的贞操作为礼物,并希望得到充满**的**作为回报。在这一点上,“珍贵的花,任何人都必须为之付出代价”这句话必然也会有真正的金钱意义。所以,在这个梦中,花的象征作用包含着女性贞操、男性力量以及暴力强奸的暗喻。值得一提的是,花的性象征作用,在其他方面也很常见,比如,以作为植物的性器官的花来象征人的性器官。也许情人之间互相送花普遍具有这一潜意识意义。

她在梦中准备的生日无疑是指一个婴儿的降生。梦中,她把自己认同为未婚夫,并代表着他为她“安排”一次生产——和她**。梦的隐义可能就是:“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等待——我会强**的未婚妻,而不必获得她的许可——我会采用暴力。”“暴力”一词暗示了这一点,力比多的虐待欲成分也可由此得以表达。

在梦的更深层面,“我安排了……”这句话无疑也必定具有一种自**意义,即幼儿期性欲。

此外,做梦者还揭示了对自己身体缺陷的觉知。这只有在梦中才有可能:她觉得自己像一张桌子而没有凸起,并因而把所有重点放在“中央”的珍贵之处——有一次,她说是“花的中央部分”也就是强调她的贞操。桌子的平面性质想必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必须指出的是这个梦的集中性,其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成分,每个单词都是一个象征。

后来,做梦者补述:“我用皱状绿色纸片给花装饰,”并补充说,是那种遮盖普通花瓶的“装饰纸”,“用来遮掩任何不整洁的或看着不顺眼的东西。花中有个裂隙,一个小空档。纸片看起来就像是绒布或地衣。”她对“装饰”(decorate)的联想是体面(decorum),正如我所料。她说绿色特别显眼,她的联想是“希望”——这是怀孕的另一个关联。在梦的这一部分,占主导地位的不是对男人的认同,而是害羞和自我展现。她为他装扮自己,并承认身体的缺陷,羞于启齿却努力矫正。她的“绒布”和“地衣”的联想,明显指的是**。

因此,这个梦表达了做梦者在清醒生活中几乎意识不到的思想——有关**与性器官的思想。她正在被“安排着以迎接一个生日”,即她正在**。被强奸的害怕得到了表达,或许遭到强奸的快感也得到了表达。她承认了身体的缺陷,却由高度评价自己的贞操而得到补偿。她的害羞为肉体的性欲提供了借口,即其目的是要生一个小孩。物质的考虑也找到了表达的方式,虽然未婚夫对此一无所知。依附于这个简单的梦的情感——一种幸福感——表明:强烈的情感情结在这个梦中得到了满足。

费伦茨(1917)[112]正确地指出,正是在那些不知道精神分析的人的梦中,象征的意义和梦的重要性才最易于被看出。

下面我要插叙一位当代历史人物所做的梦。这样做是因为这个梦中的一个物体。在任何梦中,这个物体都可以恰当地代表男性**。而在这个梦中,它更具有一种特征,从而使它以最清晰的方式成为男性**的象征。这个物体就是马鞭。一条马鞭无限地伸长,除象征**以外,很难再象征别的什么。除此之外,关于那些与性毫无关系的严肃思想,如何能够通过幼儿期的性材料表现出来,这个梦也提供了一个绝好的例证。

(十一)俾斯麦做的一个梦[1919][113]

在其《男人与政客》[1898,第2卷;A.J.巴特勒,英译:《俾斯麦:其人及其政》,1898]一文中,俾斯麦援引了他在1881年12月18日写给威廉一世的一封信,其中一段如下:“陛下来信鼓励我把1863年春季做的一个梦禀告陛下。(次日凌晨,我将这个梦告诉了妻子和随从。)那是战争最严酷的日子,前途未卜。我梦见独自骑着马走在阿尔卑斯山的一条羊肠小道上。右侧是悬崖,左侧是陡壁。道路逐渐变窄,马匹拒绝前行,但是道路太窄,以至于难以回身或者下马。这时我用左手挥鞭击打锋利的岩石,请求上帝给我一条生路。忽然马鞭无限伸长,陡壁像布景的碎片一样崩裂,一条大路出现在我的眼前。遥望山林,好像是在波希米亚,普鲁士的军队和旗帜正在那里行进。甚至在梦里,我就想把这件事报告给陛下。这个梦十分圆满,以至于我醒来后十分兴奋,精力充沛……”

这个梦的工作分为两个部分。在第一部分,做梦者发现自己身陷绝境,在第二部分,他奇迹般地绝处逢生。显而易见,马及其驾驭者所处的困境,是政治家进退维谷的危机处境的梦中意象。做梦当晚,做梦者在思考他的政策问题时,可能经受着特别的痛苦。在上述引文中,俾斯麦自己使用了同样的比喻[没有“出路”]来描述他当时的困境,所以,梦中意象的意义对他必然是显而易见的。这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西尔伯勒关于“功能现象”的梦例。做梦者内心发生的过程——他想出的每个解决办法都碰到了无法克服的障碍,但又不可能停止思考这些问题而得到解脱——被骑马者表现得淋漓尽致:既无前途又无退路。他那不容他考虑投降或撤退的傲气,在梦中通过“难以回身或者下马”一句加以表现。俾斯麦以其为他人福祉而不断操劳的品性,必定很自然地会把自己比做一匹马。事实上,他在很多场合确实如此,比如,他的一句名言:“好马死于执行任务时。”从这个意义来看,“马匹拒绝前行”这句话,正意味着这位劳累过度的政治家,需要从眼前各种事务的纠缠中解脱出来,或者换句话说,他是在通过睡眠和做梦来摆脱现实原则的束缚。在梦的第二部分,变得非常突出的愿望实现,已经从“阿尔卑斯山的羊肠小道”这句话中暗示出来。这时,俾斯麦无疑已经知道,他将去阿尔卑斯山的加斯坦度过下一个假期,于是梦就把他带到那里,一举解脱了他所有的国事负担。

在梦的第二部分,做梦者的愿望满足,同时以无伪装的明显方式和象征的方式加以表现。就象征方面说,他的愿望满足表现为岩壁障碍的消失和坦途的呈现——这是他努力寻求的最便利的“出路”。而图像中普鲁士军队的行进则是其无伪装的表现方式。弗洛伊德的愿望实现理论足以解释这一预见性梦幻,而无须做出任何神秘的假设。在做这个梦的时候,俾斯麦已经期望,通过在战争中击败奥地利,作为解决普鲁士国内冲突的最好出路。因此,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当做梦者梦见普鲁士的军队和旗帜行进于波希米亚这块敌国的土地上时,梦就把他的这个愿望表现为已经实现。这个梦例唯一的独特之处在于,我们这个梦的主人公并不满足于梦中的愿望实现,而是知道如何在现实中实现它。熟悉精神分析解梦技术的人不能不注意到一个特征——“无限伸长”的马鞭。我们深知,马鞭、手杖、长矛及类似物是男性**的象征。但是,如果马鞭又具有男性**最显著的特征,即它的可伸展性,那么其象征意义就毫无疑问了。伸展现象的夸张,即伸至“无限长”,似乎暗示了源于幼儿期的过度贯注[114]。做梦者手执马鞭,显然是暗指**,尽管这当然不是指现在的场合,而是指他遥远童年的儿童欲望。斯特克尔医生[1909]发现的这种解释,即“左”在梦中代表错误、禁止、罪恶的事物,在此非常贴切,因为它能很好地用来说明儿童期受抑制的**行为。在幼儿性欲这个最深层次和这位政治家目前的计划这一表层之间,我们还可以找到一个与二者都有关联的中介层次。从击打岩石并同时祈求上帝而奇迹般地获救,整个这一幕,与《圣经》中摩西为干渴的以色列儿童击石取水那一幕惊人地相似。我们完全可以假设,俾斯麦对这一段细节一定很熟悉。因为他生于爱读《圣经》的新教徒家庭。在那个政治危机的年代,俾斯麦很可能把自己当作摩西——一个解救人民的领袖,却被回报以反叛、仇恨和忘恩负义。所以,这里我们必须考虑到做梦者当时的愿望。但另一方面,《圣经》的这一段还包含了某些完全适用于**幻想的细节。摩西不顾上帝的命令而手执棍棒,上帝以宣布他死后不得进入天国来惩罚他。棍棒(梦中无一例外地指男性**)被禁止抓握、挥棒产生**、死亡的威胁——从中,我们发现幼儿**的所有主要因素集中表现于这一段话。我们还可以有趣地发现,把两幅异质图像融为一体的修正过程(其中一幅起源于这位天才政治家的心灵,另一幅起源于幼儿原始心灵的冲动),两幅图像中,令人困扰的成分都要被这一过程消除。在融合后的图像中,作为被禁止而带有反叛性质的棍棒执握行为,只以“左”手的执行加以象征的暗示。另一方面,梦中还祈求上帝,好像是对拒绝禁事或隐秘尽可能加以掩饰。至于上帝对摩西的两个预言——他能看到天国,但不能进入。第一个预言被表示为得到实现(“遥望山林”),而第二个令人痛苦的预言干脆没提。水可能因为润饰作用的需要而被删除,以求成功地使这一图像与前一图像融为一体。水虽然没有出现,但是以山岩的崩落代替了。

我们可以预想,儿童在幼儿期**幻想包括禁忌的主题结束之后,总不希望他生活中的权威人物对此有所觉察。这一愿望在梦中表现为其对立面,即表现为立即想把所发生之事禀报皇帝的愿望。但这一倒置以极巧妙的方式与梦念表层的,以及作为梦的一个部分的胜利幻想结合起来,而不觉显眼。这类胜利和征服之梦,往往是成功征服**对象这个愿望的面纱,这个梦的某些特征,如前进的道路有障碍,但马鞭打出一条坦途,可能就具有这层意思。但这些特征尚不足以推论,这些具有明确倾向性的思想或欲望贯穿全梦。所以这个梦是完全成功地进行梦的歪曲的绝好例证,其中,任何令人不快的东西都要经受检查,从而不会通过作为保护面纱的梦的表层而呈现出来。结果是使做梦者有可能避免任何焦虑的释放。对于愿望成功地得以实现而不抵触稽查作用而言,这是一个理想的梦例,因此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做梦者醒后“十分兴奋,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