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1)

人间失守 斑衣 3736 字 5天前

芜津市的第三场雪在凌晨夜里开始坠落,一直下到第二天破晓。这场被天气预报误判为小雪转阴的大雪以波澜壮阔之势向企图窥探神旨的人类报之以风雪肆虐的嘲笑。

“呼嗵”一声,卧室的窗户被风吹开,寒风夹着雪花往室内呼呼猛灌,很快把躺在**正在熟睡的男人吵醒。

魏恒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窗边合上窗户,然后凭窗往外望去。整座城市都被刷上了一层雪白,鹅毛般的雪片在城市高楼中呼啸。

他回头看向卧室里那张大床,**已经没人了,只剩了一团乱糟糟的深蓝色的被褥床单。他拿起昨天晚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早上七点三十二分,这个时间不早不晚,难以从时间上判断邢朗是不是已经出门了,这栋房子里是否只剩了他一个人。

魏恒戴好手表,随意扎起头发,然后换上昨天晚上从家里拿来的一套干净衣服,收拾整齐了才推门走出卧室。他一眼在客厅看到了邢朗,邢朗没有早于他出门,此时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邢朗刚洗过澡,半**,只穿了一条运动长裤,从头发到腰腹全都湿漉漉一片,皮肤上到处都凝结了一粒粒的细小的水珠,那些水珠正在被他的体温蒸干。纵使魏恒远远看着没有靠近,也可觉知他的体温似乎比暖气片更烫人一些。

邢朗听到开门声,面色沉郁地看了魏恒一眼,然后继续和手机里的人通话:“还是上次那个王律师?”

魏恒径直穿过客厅到了洗手间,刻意把水流声压到最小,一边洗漱一边听着邢朗说话。在寥寥几句中,他捕捉到“王律师”“录像”“周司懿的不在场证明”这几个关键词,可见周司懿已经得知了警方找到了不利于他的线索,这才派出律师在警察再次找到他之前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

严格来说,魏恒和周司懿还没有见过面,他只旁听了邢朗对周司懿的一场审讯,在审讯室的玻璃后见过周司懿,但是他对周司懿的印象已经足够深刻。他在周司懿和警方两次三番的交锋中看出周司懿是一个脑筋聪明、做事缜密的人。周司懿的湖边别墅中没有发现丝毫江雪儿存在过的痕迹,且他的白色保时捷除了被薛琳目击,更是没有留下丝毫踪迹,可见这个人还具有不容小觑的反侦察能力。

周司懿就是带走江雪儿,造成江雪儿失踪,乃至杀害江雪儿的人,但是他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费尽手段地杀死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大学生?难道只是因为他对江雪儿的求而不得吗?

诸如此类的一厢情愿造成的情杀案件,魏恒遇见过多起,但是那些凶手与周司懿存在千差万别。

因为情场失意而杀人的凶手,往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他们大多在职场也充当着最末流的角色。所以被女人拒绝后,他们会恼羞成怒,会将在生活中遭遇的不顺遂尽数发泄到他们唯一能够用暴力征服的女人身上。他们精神不振,麻木不仁,社交能力低下,不善于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甚至有些愚蠢。

然而周司懿与他们之间存在着云泥之别。他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气质出众,很受女人喜爱。像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会仅仅因为被一个女人拒绝而起杀心吗?如果不然,那么周司懿带走江雪儿,乃至置她于死地的原因又是什么?

魏恒又想起“我杀了J之后”这篇帖子,满篇中充斥着复仇的快意和强烈的表演欲。这些特质都能在周司懿身上找到,如果周司懿杀死“J”是为了复仇,那么江雪儿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还是说,这一切的源头,都出在江雪儿身上?

从洗手间出来,魏恒看到邢朗还在讲电话,此时邢朗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起摆在餐桌角落的打火机和烟盒,将香烟衔在嘴里,点着了火,然后用脚勾过去一张椅子,翘着腿在椅子上坐下。

从他手机中漏出来的声音判断,和他通话的人不再是沈青岚,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魏恒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水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向邢朗坐在落地窗前的背影。邢朗上身光**,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还可以看到邢朗没有被椅背遮挡的肩膀和双臂,他紧致光滑泛着一层蜜色的皮肤和修长又结实的肌肉。

光是看着邢朗,魏恒发现自己就不能静心思考了,于是匆匆把目光移开,低头喝了一口热水。

昨天晚上他在这里借宿,和邢朗躺在一张**睡了一宿,按理说他们正处于热恋中的状态,两团干柴烈火烧起来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他们没有,因为他没有主动提出来,邢朗自然不会勉强他,即使他清楚地知道,邢朗很想要他。

回忆起昨天晚上,魏恒到现在都有些眼饧耳热,其实昨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关了灯后拥抱在一起亲了两回。当时夜色浓重,卧室里也没有开灯,静得只有分不清是谁的沉重而灼热的呼吸声。

他在黑暗中摸到邢朗的脸,惊于邢朗脸上居高不下的体温和淋漓的热汗……正恍惚间,邢朗按住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拉到唇前,温柔亲吻他的掌心和手指。

魏恒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浑身都快着了,脑海中静静地烧着一捆噼啪作响的干柴,于是他默默地滚动了一番喉结,颤抖着将手伸进被子里,往邢朗的下身探去……

邢朗似乎猜到了他的意图,在途中扣住他的手腕,低低叹了口气,气息沙哑道:“别闹。”

“我可以帮——”

话没说完,邢朗翻身压住他,吻住他的嘴唇。

随后,他们静静地睡了一夜。

魏恒正走神间,邢朗已经结束了通话,回到卧室换了条裤子,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毛T。

“刚才周司懿派他的律师去警局了。”邢朗回到厨房拿着勺子缓慢而细致地搅拌着锅里的小米粥。

魏恒起身去帮忙,有心帮他干点什么,但是由于自己实在不熟悉灶台,在厨台上扫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可供自己插手的余地。他对厨房的应用仅限于烧水煮泡面,还有像上次一样给邢朗煎鸡蛋。他几乎没做过饭,也不能容忍家里混乱,如果做菜的工序超过三步,而他掌控不来,他就要疯。所以他租的房子里的厨房的用处只是烧开水,做过工序最复杂的一道菜就是煎鸡蛋。

上次邢朗夸他鸡蛋煎得好,纯粹是他一招鲜吃遍天,只会那么一道菜,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

“去警局干什么?”魏恒手摆了一圈,决定掀开摆在厨台角落的电饭煲,结果就被灼热的白气喷了一脸,慌得他连忙往后欠了欠身。

这人一向冷静端正得不似个活人,从没见他露出手忙脚乱的样子,邢朗一半觉得新奇,一半觉得可爱,就看着他笑了出来。魏恒觉得自己被他看了笑话,把锅盖往厨台上一放,冷着脸转身就要走。

“喂,把包子捡出来。”邢朗递给他一双筷子,一个盘子。

魏恒瞪了他一眼,才接住,一手持筷子,一手拿着盘子,小心翼翼往里捡包子。

邢朗这才接上刚才他的问题:“王律师拿了一段周司懿家里的内部监控,证明周司懿在十二月十五号晚上八点一直到第二天都待在家里。”

“录像也有作假的机会。”

邢朗很无奈:“他还有人证。”

魏恒问:“谁?”

“王律师本人,据王律师所说,周司懿去年买了一栋写字楼,但是那栋写字楼涉嫌占用绿地,扯皮官司一直打到现在。十三号晚上,他一直在周司懿家里和周司懿讨论庭下和解的方案,还有周司懿的秘书作陪。”

“录像呢?”

“小赵检查过,没有伪造的痕迹。”

录像倒是其次,关键是人证。如果王律师和这位秘书都一口咬定周司懿具有不在场证明,再加上警方找到的证据本就不充足,就算已经证实了周司懿利用职权之便命令手下员工为其打开一扇进入九里金庭小区的通道,警方依旧分毫奈何不了周司懿。

魏恒把一盘包子放在餐桌上,然后拉开椅子对窗而坐,道:“或许,咱们的方向错了。”

邢朗端着两碗粥坐在他对面,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剥着鸡蛋壳:“说说。”

魏恒道:“咱们一直在找周司懿绑架江雪儿的证据,然而事实却是周司懿做得滴水不漏,在他身上很难有突破,既然如此,不防我们把侦查方向重点放在江雪儿身上。虽然江雪儿和周司懿在他人眼中交往甚少,但是你我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邢朗把剥好的鸡蛋放在魏恒面前的盘子里:“什么问题?”

“的确是周司懿带走了江雪儿,这点毋庸置疑,但是江雪儿是主动上他的车,甚至在中途停车购物,从这点可以看出江雪儿是信任周司懿的。如果她和周司懿的交往仅限于周司懿每天往她宿舍楼下送花。那她对周司懿的信任感从何而来?”

邢朗:“继续说。”

魏恒沉思片刻:“我认为,江雪儿和周司懿的关系绝不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你妹妹说过,这是江雪儿第三次失踪。”

邢朗皱眉:“你觉得江雪儿前两次失踪,和周司懿也有关系?”

魏恒颔首:“江雪儿最后一次失踪和周司懿扯上关系,这对周司懿和江雪儿来说都不是巧合。但是周司懿做得很干净,没有给警方留下丝毫证据。出于惯性思维,江雪儿的前两次失踪会被警方忽视,因为江雪儿在失踪后平安回来了,第三次失踪才是造成她致命的原因。那么我们不妨调查江雪儿前两次失踪的原因,或许会从里面找到一些线索。”

魏恒说得有道理,目前警方对周司懿的追查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被他们忽视的江雪儿前两次失踪的真相一直被掩埋。或许回过头来往江雪儿和周司懿身后追查,才有可能突破案情瓶颈。

邢朗道:“有道理,待会儿到警局开个会,你把你的思路给大家讲一讲。先吃饭。”

饭吃到一半,邢朗的计划就被打乱了,陆明宇通知他,发现了名单上最后一个人,窦兴友的下落。

陆明宇:“一辆长安之星昨天在南城炬光园附近违规占道,交警给那辆车贴罚单的时候和车主发生口角,交警登记了车主信息,还没来得及出罚单,车主就把车开走了。”

“是窦兴友?”

“是,当时登记的身份信息就是祝九江供出的最后一个人,窦兴友。”

“那辆车的车牌号登记了吗?”

“登记了,车牌号是外地的,还是套牌车,小赵正在调取监控追查那辆车的下落。”说完,陆明宇迟疑道,“头儿,这是第一手消息,需要告诉王副队吗?”

邢朗犹豫了片刻,道:“不急,我先把这条线弄清楚。”

陆明宇听出了他的意思,忙道:“韩队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你不来局里开会?”

对了,今天说好了和韩斌碰头,商量明天的第二次抓捕行动。无论哪一本都是一摊烂账,邢朗很头疼:“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见他挂了电话,魏恒放下筷子看着他问:“窦兴友?是你上次给我看过的名单里的窦兴友?”

“是,这小子终于冒头了。”邢朗又拨出去一通电话,“赵儿,长安之星找到没有?”

小赵嘀嘀咕咕说了一大车话,总结下来就是:“开到城南上窑去了,我把位置发给你。”

魏恒耐着性子看着他忙活了一通,等他闲下来才问:“为什么不告诉王副队?你现在没有时间摸查窦兴友。”

邢朗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他,沉声道:“徐畅这件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徐畅杀人虽然是为了寻仇,但是他是警察队伍里的败类,任其流窜在社会上杀人,对内对外都不好交代,咱警局门脸儿上更不好看。尤其是刘局。”

魏恒敏锐地捕捉到他说起刘青柏时,眼中划过的一道异色:“你想说什么?”

邢朗把面前的碗盘推到一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了,才道:“刘局作为一把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威胁到他屁股下的椅子,他是最在乎西港分局结案率和公信力的人。”他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才接着说,“但是这件案子他却交给老王,不允许我插手。谁不知道老王是个草包,他把案子交给老王,摆明了是想把这案子沉底。”

魏恒拧眉想了想:“所以呢?你怀疑什么?”

邢朗:“我怀疑徐畅还有别的身份。”

魏恒心中一惊:“你该不会是怀疑刘局是徐畅渗透到警局高层的——”

“嘘。”邢朗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笑道,“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魏恒低下头静思了大半晌,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冷静:“我明白了,南城上窑那边,我去跑一趟。”

“你?”

魏恒看他一眼:“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就代你跑一趟。”

邢朗笑道:“我如果连你都不信,还信得过谁?”

魏恒没搭腔,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既然你连刘局都敢怀疑,那刘局重用的王副队在你心里自然也不干净了。只要上窑这条消息能在今天之内瞒住王副队,我就能在今天结束之前帮你找到窦兴友的下落。”

邢朗无言看他良久,忽然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魏恒正在解决碗里最后几口小米粥,闻言,蓦然怔了怔,刚才被早饭所温暖的身体顿时变得冰冷,冷得侵肌裂骨。他慢慢放下汤匙,正要开口时,被邢朗抢先:“我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竟然有你这样的人。你冷静、聪明、善良,还很漂亮,尽管你有一些缺点,但是在我心里你完美得好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样。我们都是泥捏的俗人,只有你像是一个世外人。更神奇的是,你竟然离我那么近。之前你是我的战友,现在你又是我的爱人。到现在我都觉得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邢朗有所感慨似的笑了一声:“这种感觉太梦幻,太不真实了,我每天只有看到你,摸到你,才能确定我们的关系,确定你还在我身边。”

魏恒微低着头,把脸上的情绪遮掩得干干净净,静静听他说话。

最后,邢朗道:“我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了,我会是什么感觉。不过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

魏恒静坐良久,忽然把手中餐巾纸往桌上一摔,起身绕过餐桌朝邢朗走过去,跨坐在邢朗大腿上,抓起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腰侧,一把揪住他的毛衣领口:“看到我了吗?摸到我了吗?”

邢朗有点蒙:“啊?”

“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不真实吗?我就在你身边,你看得到也摸得到的地方,现在这种感觉够真实了吗?”

不等他说话,魏恒又道:“还不够真实?那你把我铐起来吧,锁在家里或者关进牢里,那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魏恒的愤怒和质问都来得太突然,邢朗一时还反应不及:“你说这话是——”

魏恒全然没听他说什么,怒不可遏地打断他:“我都答应和你在一起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离开你!”

邢朗见他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眼睛都红了,暴躁得好像要吃人。邢朗怕他一口气儿没顺过来把自己憋死。于是连忙顺他的背:“你冷静一点,喘口气儿……”

魏恒现在不吃他这套,揪住他的领子几乎抵到了他的鼻尖:“少废话,说!”

“不是,宝贝儿,说什么啊?”

“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离开你!”

邢朗很纳闷:“我没说你会离开我啊。”

魏恒冷笑一声:“你不仅说了,还威胁我,现在又装作没说过,混蛋!”

邢朗被他骂得晕头转向,仔细回想了一番才反应过来此时闹的是哪一段公案,顿时有些无奈:“你理解错了,我不是在威胁你,我的意思是我会想尽办法留住你。重点不是前半句,而是后半句。”

“留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留我?还不是你认为我会离开你。”

魏恒揪着他的领子猛然用力往后一推,把他抵在椅背上,又倾身追过去:“我告诉你邢朗,你现在说的这些如果我离开,你就会想尽办法挽回的鬼话全都是你不负责任的臆想!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显示你有多深情,而我有多薄情吗?!你只知道你爱我。我爱你,你看出来了吗?如果我心里没有你,我为什么要在乎其他人对你的看法和议论,和韩斌打那一架?我又为什么在你和王副队分营结党的时候站在你的队伍里?现在你连警局高层都妄想触动,我不是也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你身边了吗!你还要我怎么做?把心剖出来给你看吗?好啊,只要你给我递刀,我就敢剖开给你看!”

说完,魏恒试图从他身上起身,貌似真要去厨房拿刀。

邢朗连忙紧紧箍住他的腰,把他按住。

在魏恒的狂轰滥炸下,邢朗的脑浆子碎成了一摊豆腐渣,好不容易渐渐拼凑起来把魏恒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过了一遍脑子,才反应过来这人算是彻底被他逼急了。

邢朗扶着他的腰,无由想笑:“宝贝儿,听你说这么多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魏恒眼角一抽,咬着牙用力扳他的手指,又想从他身上起来。邢朗忍着手指被他扳断的风险,紧紧箍着他的腰不敢撒手:“冷静冷静冷静,我都能解释。”

“不听你的鬼话,留着糊弄鬼去吧!”

魏恒到底是百八十斤,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这么一用劲,一折腾,邢朗还真差点控制不住他。邢朗忙道:“别闹啊,我腰上有老伤,待会儿咱俩抱在一起滚在地上,指不定谁送谁去医院。”

魏恒果然不再跟他较劲:“我才不会送你去医院,如果你真的爬不起来了,我转身就走,看你留得住留不住我。”

邢朗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抱着一只暴脾气的野猫,稍有不慎,整张脸都会被挠烂。又见魏恒在气头上,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安抚,便使了个险招,决定以毒攻毒。

于是邢朗在他腰上重重一捏,耍流氓般蛮横道:“你走一步试试?虽然我混到现在还是个不上不下的正处级,但是这些年我在各个单位都待了一个遍,哪个队伍里没有个把熟人?你信不信我招呼一声,立马有几百号人供我调遣,到时候你还想走?别说你想离开芜津市,只要你能走出这个小区,就算我邢朗是个没能耐的警怂!”

魏恒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跟他耍狠比横,一时气盛,偏又怒极反笑,骂道:“混蛋!”

邢朗叹着气笑说:“嗯,混蛋爱你。”

魏恒的一腔邪火就这么被他三言两语调和成了蜜油,再大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甘心就此服软,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但是又实在不知该和他说什么,只好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邢朗眼角一颤,老老实实待着让他咬,等他咬完了松了口,还假惺惺地问:“硌着牙没?”

魏恒非常后悔刚才怎么没有索性把他咬死。

见他满脸写着“还想再来一口”,邢朗连忙顺毛撸:“消气没?没消气?没消气就接着咬,给我留口气儿就成。”

魏恒当然不会如他所愿,冷哼一声:“我嫌脏。”

邢朗笑得没皮没脸:“我就是你的脏脏包,爱怎么咬怎么咬,只要你高兴,连皮带骨啃了也行。”

魏恒没绷住,笑了:“滚!”

见他彻底消气了,邢朗才敢抱住他,不规不矩对他动起手来,解开他松松散散的头发,用手指当作梳子把他的头发捋了捋:“我简单说两句,您赏脸听一听?”

刚才折腾了一通,魏恒也有些力竭,抱住他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由着他对自己的头发动手动脚,闷声道:“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邢朗咬住他的皮筋,双手把他的头发拢到脑后,口齿不清道:“真的明白?”

“嗯。”

邢朗帮他绑好头发,又顺了顺发尾,笑道:“那你也不用说了,我也明白。”他端起魏恒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谁家公子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魏恒在他肩上用力推了一把,抬腿从他身上下来,收拾好手机和钥匙,走到玄关一丝不苟穿上了大衣:“我把车开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去警局。”

邢朗正要跟他道个别,就听“呼嗵”一声门响,魏恒已经不见了。

魏恒走出单元楼,竖起大衣领子顶着漫天飞雪紧走几步来到停车场,把吉普车开出小区,在路上拨通了小赵的电话:“小赵,你把追踪到上窑的具体位置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