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到达欧洲的时候,泰戈尔已经离去。这时,他的结发妻子张幼仪给他生的二儿子徐德生年仅三岁,因病而亡。
想当初,张幼仪身怀有孕,徐志摩便因为苦恋林徽因而让妻子打掉孩子,让病**的张幼仪和自己签订离婚协议。回忆起当初徐志摩看小儿子的场景,张幼仪说,他“把脸贴在窗玻璃上,看得神魂颠倒”,却“始终没问我要怎么养他,他要怎么活下去”。(张幼仪语)
徐志摩抵达柏林前一周,幼子因腹膜炎而死亡。当时他不知道孩子的病情凶险,还给陆小曼写信:“再隔一个星期到柏林,又得对付她(指当时在柏林留学的张幼仪)了,小曼,你懂得不是?这一来柏林又变了一个无趣味的难关”;到柏林后,当他得知幼子病亡时,再次给陆小曼写信,全程都用旁观者的视角去描述这件事:“可怜不幸的母亲,三岁的小孩子只剩了一撮冷灰,一周前死的。她今天挂着两行眼泪等我,好不凄惨……(指张幼仪)可是一个有志气、有胆量的女子,她这两年来进步不少,独立的步子已经站得稳,思想确有通道,这是朋友的好处,老K的力量最大,不亚于我自己的。”是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丈夫在自己怀孕的时候逃了;爱子因病而亡。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失去的人,恐怕是无所畏惧了。
幼子的病亡并未对徐志摩的内心产生什么影响,但当他得知陆小曼病重的时候,却心急如焚,立刻致电询问,陆小曼嘱咐胡适,让他告诉志摩自己的病情已经好转,让他勿念。此时的徐志摩很是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离京,否则小曼也不会病倒。他想着多给小曼写几封信,明明昨天刚把信寄走,今天看到小曼的来信,又是有满肚子的话想和小曼说。原本自己还埋怨小曼笔懒不肯写信给自己,没想到她却是病了。
小曼的病情逐渐好转,但是她却坐立不安,那天她还没起床,就被人叫回娘家,刚进门,她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全家人围坐在一起,手中还拿着信件。她以为是自己和徐志摩的私信,却没想到是王庚的最后通牒。
原来,王庚在上海的工作稳定之后,他想接小曼回来,他以为**过后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但是小曼畏惧王庚火爆的语气:“一、请她放尊重点;二、请她火速去上海。”他以为凭借自己丈夫的身份早晚都能把陆小曼拉回身边,但他没想到,此刻,胡适、刘海粟、张歆海,以及小曼那颗心……如今都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上。
陆小曼对王庚的态度嗤之以鼻,冷冷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这么点小事,这有什么难处呢?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听到陆小曼的话,母亲立刻变了脸色:“哪有那么容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必须去。”陆小曼思量着等徐志摩接到自己的电报之后立刻动身,不过二十天的归程。哪知全家人根本不给她机会,让她在一周之内就动身。她气得暴跳如雷,再次晕了过去,等到醒来之时,没人再敢逼她去上海。
王庚的最后通牒让陆小曼和家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陆小曼晕倒了。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第二天清晨,她刚进娘家门就说:“如果你们一定要逼我去,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哪知道母亲却说:“好,要死大家就一起死。”陆小曼没法下台,她想离开,父母却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她再给王庚一次机会,如果王庚再对她不好,父母出面让他们离婚。
这一次,陆小曼屈服了,她给徐志摩写信:“摩!我今天与你永诀了,我开始写这本日记的时候本预备从暗室走到光明,忧愁里变出欢乐,一直地往前走,永远地写下去,将来若是到了你我的天下时,我们还可以合写你我的快乐,到头发白了拿出来看,当故事讲,多美满的理想!现在完了,一切全完了,我的前程又叫乌云盖住了,黑暗暗的又不见一点儿星光。”
如果说以前的陆小曼感谢上天让她遇到了徐志摩,那么现在的她开始怨怪老天爷害了她。为什么天公要让他们相遇,彼此折磨,到最后却天各一方?为什么徐志摩要启蒙自己,让自己从混沌中看清内心,什么都明白,原来美好过后只剩痛苦。徐志摩是陆小曼爱情道路上的引路人,他们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可这场恋爱,也许在走向终结。
至七月底,徐志摩终于回到北京,没有见到小曼,只看到她留下这样一段话:“你我的一段情缘,只好到此为止了,此后我的行止你也不要问,也不要打听。你只要记住那随着别人走的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我的灵魂还是跟着你的,你也不要灰心,不要骂我无情,你只来回地拿我的处境想一想,你就一定会同情我的,你也一定可以想象我现在心头的苦也许比你重三分呢……你快不要伤心,我走了,暂时与你告别,只要有缘,也许将来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终于在一场舞会上,两人再次见面,还没说两句话,陆小曼就委屈地哭了。之后,胡适开始约二人同游,这次去北海,两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两人开始一次又一次的见面,诉说情话,小曼的脸上,再次恢复往日的笑容,只是这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