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左伟人(1 / 1)

东晋风流 王少农著 3508 字 17天前

周(岂页)怒喝道:“快放下丞相!”

亭外数百铁甲士顿时涌在了亭边。

那人显然是一名死士,双目冷冷,凛然待敌。

亭中诸人背心湿透……

王导忽道:“你是汉人。”

那死士冷然道:“我是胡人的汉人。胡人叫我这个胡人的汉人来杀你这个汉人。今天你死了,也就是同时死于胡人与汉人之手。”

王导:“但我不是胡人的汉人……”

那死士冷然道:“你是汉人的汉人,你是皇帝的狗。”

王导苦笑。

亭中诸人昕得大惊失色,皆汗如雨下。唯有刁协与王导是政敌,极盼此老死去。

那死士冷然道:“这就够了。”

王导忽笑道:“但我今日必不死。”

那死士冷然道:“必死。”

右臂一划,手中之刀反切而下。

刀光如水银泻地。

亭中诸人魂飞魄散,亭旁侍卫轰然大哗。

这时亭子的天花板上忽然掉下一根沾满了灰尘的蜘蛛丝,轻轻滑落那死士的眼中。

死士弃刀,抱头狂嚎。

王导从容踱出新亭。

诸人不知就里,无不骇然,急忙上前拥住了王导庆幸不已。

亭边铁甲士急急涌入,刀剑齐下,将那死士斩首亭中,抛尸栏外。

王丞不胜佩服:“刚才丞相何以得知那蛛丝会掉下来?”

王导微笑:“我仰望已久。”

众人唏嘘。

庾亮叹曰:“静定如山,于千钧一发之际犹察天机,丞相真非常人也。”

王导忽又回首一笑:“何况我知此时还有高人在旁,老夫必无大难……诸位何不现身?老夫实欲拜见!”

“哈哈哈哈……”

三人白衣如雪,幻然叠出于树丛。

一见王导,干宝急忙长揖在地:“参见丞相!”

“内史免礼。”

干宝笑指葛洪道:“这位是罗浮山葛仙翁。”

王导点头。

干宝又道:“这位是郭璞先生。”

王导一笑:“久仰。”

诸人见葛洪、郭璞二人都似乎面有傲色,意甚不平。

刁协知道葛洪的来历,当下冷然道:“大道久隐,不知刚才伏波将军为何不伏波制鳄?”

葛洪淡然道:“伏波将军今已不存在,在下抱朴子。”

庾亮忽怒:“道人休得无礼!”

王导止曰:“元规息怒。仙翁欲何去?”

葛洪冷冷逼视庾亮:“中原。”

庾亮心中一震……

这时侍卫统领过来请示王导是否就此回城?

王导笑曰:“今日难得与二位先生相见,稍晚些再回不迟。”

刁协道:“只恐丞相久出未归,晋王挂念。”

王丞一笑:“刁大人可谓良臣也。”

庾亮皮笑肉不笑:“那是。”

刁协皮肉俱未笑:“食君之禄,不得不如此耳。”

葛洪见刚才这群侍卫斩杀那名死士的手法甚是残忍,当下不愿久留,向诸人略略行了一礼,准备与郭璞就此告辞。

王导道:“郭先生请留步。”

郭璞知道王导有话问他,微笑道:“国事乎?吾不知也。”

王导也笑了:“非也。听说郭先生卜卦无双,请问吾王氏一脉,族运久乎?”

郭璞已知他会有此问,乃以七曜之术占之,口中念道:

“吉,无不利。淮水灭,王氏绝。”

淮水当然是不会灭的,可见王氏一脉也不会绝了。

王导心中甚喜:“多谢郭先生。”

“何谢之有!”

郭璞轻甩长袖,与干宝葛洪二人大步流星下岩登舟而去。

临行葛洪赠周(岂页)以葫中之酒,曰:“此酒可解酒,长饮不醉也。”

干宝远远地向王导行礼作别:“丞相保重,勿因佞臣伤身。”

王导心中好生感激。

刁协此时鼻息全无,似未闻干宝之语。

诸人纷纷向王导恭喜占得好卦,心中却都在想:“你又何必自炫高贵?”

目送三人的背影消逝在了长江之中,王导良久无言。

周(岂页)、庾亮、王丞、刁协等人回到亭中,复饮美酒。

庾亮自矜是名士,向亭外大声呼曰:“唤伎来!”

随行乐伎急忙走入亭中,望之皆丽人也。

云鬟颤动。

眉眼粉粉黛黛,彩衣袅袅婷婷。

珠佩轻响……

恍如湘妃侍女三三两两出于碧竹丛中……

清波之下……

落花之底……

山影之中……

皆罗裙半遮,酥胸全露,甚是性感。

江南民风甚**,湘楚之**祀,巴渝之裸舞,随处可见。吴越之人巨喜群居**,好使人观之,不可尽述。

诸名士渡江,皆好此地江山美女,渐有乐不思蜀之感……

庾亮笑曰:“吾为名士,当获艳姬!”

遂将一乐伎揽入怀中猥亵不已。

那乐伎眼儿甚媚,腰儿甚软,腿儿甚滑,庾亮大笑。

诸人皆笑,命其余乐伎作魔舞,笑谑无间。

王导生性朴素,见诸人丑态毕露,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现在却这么来劲,心中十分不喜。

转见江上白波又起,高墙数堵突兀江心,几艘战舰如飞矢离弦,转眼已至亭下。

诸人大惊,相顾失色,细看幸喜不是胡人来犯,却是大将军王敦引着数千士兵从城中赶来。

那王敦高盔厚甲,手按剑柄站在船头,双目雄视八方,远远望去甚是雄壮。

舰中士兵皆劲装抱弓,站得笔直。

岩上数百铁甲士疑是王敦叛乱,急忙亮出武器列队待敌。

王导一笑:“撤下去!”

于是铁甲士皆后退三步,善刀而藏之。

庾亮刁协见王导的威望如此之重,皆无可奈何。周(岂页)王丞等人则喜极。

那王敦留下了军队在战舰上,一人背弓提剑盘旋而上,见岩上树林甚密,挥剑四砍,然后执剑入亭。

周颉按住心头之怒:“大将军欲何为?”

王敦不答,执剑环视众人……

那眼神如深山阴云中古墓坟头的磷火闪烁,冷绿而铮亮,着实疹人。

诸人哑了声。

亭外铁甲士手心尽湿。

王敦剑挑美人胸衣,那剑尖在乐伎的**上擦拭良久,直至血出始对王导曰:

“我在城中听说胡人来犯……”

王导对王敦如此兴师动众十分不满,但自家兄弟不便发作,只淡然道:“已毙。”

周颉在旁冷然曰:“已抛尸江中矣。”

王敦嘴角露笑:“哦!”

缓缓地取弓在手,弹弦不已,意甚傲然。那弓名为“燕山脊”,原是鲜卑名将慕容焕所佩。

弓重四十五斤,长三尺。

色黑,嗅之有腥香。

上有魔蛟之纹。

长安之役,晋军大溃,唯有王敦左冲右突领军杀出重围,并斩得士卒三千、敌将十五,获此良弓。

王敦本不善射,有此弓后忽成神箭手。

当下拈箭在指中,托起“燕山脊”,怀抱满月,将弦拉至耳后,瞄也不瞄,一声暴喝:“胡人看箭!”

那箭如陨石飞坠,重重地砸进了江水之中,直震得长江波涌云溅,浪花竟点点滴滴滴上了岩头,其势惊人。

王敦此箭射得无理,那胡人的死士早已被水冲走,还射什么射?显然此箭是射给座中诸人看的:哼,尔辈文臣无能,且看本将军手段!

说来也巧,因王敦此箭劲道刚猛,竟直射入江中数丈之深,将刚才那条巨鳄一箭射死。

血水狂喷,巨鳄翻腾。一阵乱摆,终于肚皮朝天浮在了江面上。那箭正插在巨鳄的头顶,穿腮而过,望去十分耀眼。

战舰上的数千士兵顿时彩声如潮。

岩上诸人与数百铁甲士都看呆了。

王敦仰天大笑,随手挥弓将一名乐伎勾过来亲吻不已,意甚快焉。

王导也为之愕然:处仲一天比一天更加霸道了!不知这是祸是福?

王导王敦兄弟二人乘战舰沿江巡营去了,刁协、周颉、王丞三人策马行至庾亮府中。

庾亮仪容俊美,自比嵇康。家中蓄有美人十二,每月换新。

其妹庾芳,人称“芳娘”,也是长得水灵水露,蓝格莹莹,兄妹二人站在一起让人不知爱哪个好。

晋王世子司马绍有龙阳之好,大宠庾亮兄妹。庾亮亦深好其妹,常共寝一室。因欲为司马绍死党,只好忍痛割爱将妹嫁与,是为世子妃。

诸人下马,即有庾府家奴上前侍候。

庾府家规与众不同:若客人乘轿,家奴一律趴在轿下让客人踏背下轿,以免“受惊”;若客人乘马而至,家奴则一律下跪让客人踏肩下马,以保“贵体无恙”。

诸人见庾府如此享受,皆欢笑而入。

尚书令刁协年岁已老,却风流不减年少,兀自游走庭中:“元规兄,君之美人何在?”

庾亮对美女有独占之好,顾左右而言他,支吾诡笑,不肯让美人出来见客,只令家妓佐酒。

周(岂页)大笑:“好小气的人!”

庾亮小心陪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岂页)心想你连**都敢来,天底下还有什么你不好意思的?

诸人落座,论老子之道,说庄子之学,大有古意。

庭中大树花开,满院蝶舞。

诸人对坐,心中都想:我何愚也?何计天下之事?有花有酒有美人,此生当乐死!

王丞问:“晋王近日可好?”

他问的是刁协,老刁为晋王之宠臣。若问世子之事,当然是找庾郎了。

周(岂页)心中冷笑:做个宠臣好生不易,望尔辈好自为之!

刁协轻笑道:“吾王近日好读秦纪,圣智天聪,古今罕有!”

庾亮听他把马屁拍得这么自然,大吃一惊。联想到自己平日对世子恭维得很不够,大为渐愧。怪不得芳妹回家时常在枕畔哭诉世子虐待,看来以后须好好琢磨此中机巧了。

王丞无知,又向刁协道:“听说丞相也甚喜读经……”

谁知刁协最忌王导王敦兄弟,见王丞莫明其妙地又提起“丞相”来,心中大为恼怒,大翻白眼,不答。

王丞刚来健康不久,不知刁、王等人之间的矛盾,忽见刁协满脸不高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心中着实不安,茫然四顾。

庾亮也甚厌王导,见这王丞也姓王,偏又叫“王丞”,与“王丞相”仅是一字之差,实在可恶!

当下也不理王丞,侧身过去对刁协媚然道:“听说上次晋王赐给刁大人玉璧一块,可否俟暇日容我观之?”

刁协得意:“正要奉庾大人清赏。只是不可使尊府美人见之。”

庾亮会意:“那是自然。”

周(岂页)半解不解。

王丞在一旁听得纳闷:那有什么关系?

正忍不住要问呢,刁协已是哈哈大笑,一双大手拍在庾亮肩上暗自抚摸不已:

“君之美人皆玉璧微瑕矣!”

说完又补充道:“不不,不是微瑕,而是大瑕甚矣。”

庾亮心中狂怒,本想发作,又思此时自己地位不稳,世子亦非晋王之敌,当下不敢较真,只得任刁协取笑抚摸,出声不得。

王丞见此二人如此不雅,呆住了。

刁协见庾郎果然温顺,想必**功夫更佳,心中得意,一双贼眼**视不已:“庾大人今晚若有暇,便可至老夫府上观白璧之瑕,如何?”

庾亮微微一笑:“那敢情好!”

心中重重地记下了今日之辱,狂怒中已定下奇谋:先助王导兄弟将此人除去,再废王导不迟!

周(岂页)见此二人如此不堪,霍然起身急欲离去。

庾亮忽然挽住周(岂页)衣袖,满脸是笑:“伯仁兄可是前往丞相府中?我亦深敬丞相,烦代我问候一声。”

这不是废话么?大家刚从新亭分手回来只片刻功夫,哪烦问候?庾亮此语意在戏耍周(岂页)与激怒刁协,“深敬丞相”云云,意谓“如刁大人者何足道哉!”

刁协不为之所动,心中直冷笑:我怕王导?

周(岂页)却似乎毫不在意,将庾亮的手断然甩开:“我找他做什么,他酒量有我好吗?”似已忘却刚才在新亭中发生的事。

庾亮索性挑起事端:“王大将军亦是海量,不知伯仁兄可有兴趣与之赌醉?在下愿作东三日。刁大人老矣,尚能饮否?”

刁协这一气非小,忽又见庾亮正朝他眨眼微笑,不由大大地一愣,细细想来始知庾郎是在逗我呢,大家一笑。

周(岂页)原是豪爽之人,哪知庾亮此语深意,当下哈哈大笑:“有人作东,岂有不饮之理!”

遂昂首离去,不理众人,到城中闲逛去了。

久之无聊,口中淡出鸟来,慌慌地拔开人群找了个酒楼,一掀帘子撞了进去。

谁想里面也刚好有人走出,两人头碰头,直碰得周(岂页)晕头转向,发昏章第十一!

周(岂页)大怒,将帘子“呼”地扯去,抬手就打。

酒店主人见状不好:“周大人不可……”

里面那人似纹丝不动,口中冷然道:“南蛮找死!”

围观人群听这人口气,知道又是一个南渡来的人,见这人竟敢在此地放肆,皆怒不可遏:“周大人打死这北方佬!”

北方佬又称“伧鬼”,南人甚藐之。

不就是逃难来的么?有何值得神气。

周颉其实也是个“伧鬼”,但此时概然以南人自居,当下索性蛮性大发,重重地只管打。

那人轻轻一抬臂,周(岂页)“哎呀”一声,蹲了下去。

那人大笑。

人群“哄”地一声走散了。

周(岂页)换了一只手,拔出刀来。

“伯仁且慢!”这时楼上走下一人,行姿飘然,嘴上永远带笑。

周(岂页)见此人是广陵戴渊,只得住手,口中依然厉声道:“此人无礼,你让他给我下跪便饶了他。”

戴渊哈哈大笑:“伯仁此言差矣,桓先生不是外人。”

那桓先生面无表情。

周颉犹怒:“我管他什么横先生,竖先生,跪下!”

“我是桓彝。”

周颉没听清楚。

那桓彝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桓彝。”说完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生怕多说一字。

周(岂页)呆住了,半晌才笑道:“原来是桓将军!”扭头向戴渊责备道:“兄何不早说?”

“我说是桓先生嘛。”

周颉听戴渊始终称这桓彝为“桓先生”,而不是“桓将军”,大感怪异。当下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陪情道:“二位兄长可愿与在下同饮数杯?”

戴渊看了桓彝一眼,似乎很为难?

周颉大窘,僵在了那里。

桓彝半天才道:“我们刚下楼。”说完又把嘴巴闭上。

周颉愈加过意不去了:“在下与戴兄是旧友,久仰桓……桓先生大名。二位既然刚下楼,那就请到寒舍一叙如何?”

这话周颉本是随口讲的,却又怎知桓、戴二人从北方逃来此地要找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已在酒楼等候三日矣。

戴渊看了桓彝一眼,脸上笑笑的,高深莫测。

周颉好紧张。

幸好桓彝开了金口:“可。”

周(岂页)喜出望外,酒也不喝了,赶忙在前带路。

那戴渊一路笑容满面,指指点点:“这些南蛮好生难看。这人前生是狗!这人前生是猪!这人后世定是牛马无疑。”

戴渊操北音,街上的“南蛮”们听不懂这伧鬼在说什么,皆嬉笑视之。

周颉殷勤地在前面带路,心中美得不成。

不是他周大人自跌身份,而是这桓……桓先生名气实在太大了!

过去在洛阳,此人人称“太上皇”,三名太后都是他的情人,军队与朝廷中遍是亲信。

只可惜那时还有一个挥麈谈玄的王衍是桓彝克星。时谚云:“南风烈烈吹黄沙,前至三日灭汝家”,说的就是王衍的霸气。

王衍也是美男,其阴柔内功当世无匹。只可惜匈奴蛮子不吃这一套,攻下洛阳就把王衍给做了。

桓彝当初暂避王衍锋芒隐居不出,不想今日也到了江南!

各路神仙差不多快齐了。第二日,周(岂页)按桓彝的意思,带二人见王导。王导也久闻桓彝之名,相见大喜。桓彝俯首升堂,急趋上前行跪拜大礼,洪声曰:“丞相安好!人言丞相是江左伟人,今之管夷吾也,老夫特来投奔,愿效犬马之劳。愿丞相不弃愚劣,则老夫幸甚!”

周(岂页)忽听得桓彝今天的话比昨天何止多一百倍,又是一奇。

“桓将军何出此言。”

王导见桓彝如此敬他,过意不去,连忙扶起。见这桓彝果然如人所述:黑瘦方脸,满脸正气,虽然须发尽白,分明廉颇之流也。

想到国事可为,王导十分欢欣。

因见周(岂页)极力推荐桓彝,知他已改过,当下也不再提昨日新亭对泣之事,笑问:“周大人于何处得遇桓将军?”

周颉笑道:“桓先生饮酒下楼,正遇在下。”

桓彝、戴渊二人笑。

王导听周(岂页)称桓彝为“先生”,也是一愣,暗想这桓彝可能在韬光养晦,欲弃武修文,不愿人称他将军。当下又是一敬,于是也改称“桓先生”。

又道:“这位先生是?”

“此为广陵戴渊先生,吾之旧友。”

王导点了点头:“二位先生皆宿儒也。”

桓、戴二人心中大美。

出门时,戴渊脸上的微笑渐渐变为冷笑……

过了几天朝廷授下令来,即命桓彝为太尉,戴渊为参军。二人轻轻松松跻身高层。

刁协、庾亮等人更恨王导,碍于王敦军权在手,皆隐忍不发。

桓彝欲将周颉收为心腹,令戴渊着意笼络此人。

周颉似浑然无知,每日唯饮酒不缀。因察见桓、戴二人太阴深,渐不往来。

戴渊怒,欲剪之。

桓彝笑曰:“由他去吧,不可得罪于贵人。日后还有用他之处。”

戴渊会意。

桓彝有子日桓温,此时尚幼。

王敦与桓彝原为军中同事,相见亦甚欢。复又分兵制之,不许太尉之权高于大将军之上。桓彝暂时亦无可奈何。

庾亮凑趣,趁机作东三日,大宴宾客于府中,恭请王导、王敦、刁协、桓彝、戴渊、周颉、王丞诸大人赏脸前至。

王导请示司马睿:“臣本有事,今日中书郎大人殷勤相请,甚觉为难。”

司马睿曰:“相父操劳国事,孤王常不忍。今日既然中书郎作东,可尽情前往。”

王导跪谢。

司马睿又笑问:“前次新亭之游美乎?”

王导忽然心中疼痛,勉强道:“风景甚佳。”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每对南国思旧都,臣心如废。唯愿早日助吾王复国,则苍生有望矣。”

司马睿大为感动。

王导泪下沾裳,叩拜而出。

席上刁协与王导言谈甚欢,王丞向戴渊指点南国名菜,桓彝作迂夫子状端坐而饮,庾亮陪坐于王敦之侧,一会儿离骚,一会儿汉赋,长吟不断,把场中气氛搞得着实火红。

众人心照不宣。

不多久,晋王世子司马绍也翩然降临,与诸臣共饮。计其杯数,厨所饮最多。

庾亮趁众人不注意抽空回房,见芳妹又瘦了不少,急忙上前紧紧搂住亲吻不已,颤声相呼,心中大痛。

葛洪年轻时曾从军,官至伏波将军。

葛洪道号为抱朴子。

庾亮字元规。

王敦字处仲。

此时司马睿尚未称帝,是为晋王。司马绍为晋王世子。

周(岂页)字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