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爱一个人(1 / 1)

他们回国后,多年都居无定所,漂泊时经历了相濡以沫、经历了相互扶持。直到1962年8月,他们一家三口才定居干面胡同新建的宿舍。

四个房间的居室,加一个阳台,他们终于有了一个舒适的家。在这里,他们朴素、单纯、馨美如饴地度过每一个相守在一起的美好日子,各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杨绛一家合照

只是,时光静静流逝,再美好的故事也总有那谢幕的一天。

1994年,钱锺书住进医院,自此缠绵病榻。不久,女儿钱瑗也病重住院,住在与父亲相隔大半个北京城的医院。时年80多岁的杨绛就来回奔波于他们两处,异常辛苦。

阿瑗终没抵住病魔,离开了人世。

人生相聚有之,分离亦有之,如同天命,再伤悲也是要承受的。杨绛自是知晓这其中之味,所以在阿瑗去世、钱锺书还重病卧床之际,她以80多岁高龄,怀揣着丧女之痛,仍坚持每天去医院探望钱锺书,伤痛在心,却无一丝一毫外露,还百般劝慰钱锺书,并亲自做饭带给他吃。

她如同过往,依旧坚强地支撑起这个失去爱女的破碎之家。

她说:“锺书病中,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顾人,男不如女。我尽力保养自己,争求‘夫在先,妻在后’,错了次序就糟糕了。”

怪不得,无数文人羡慕他们的爱情,感叹他们——不仅有碧桃花下、新月如钩的浪漫,更有两人心有灵犀的默契与坚守。于我,更觉他们的深情,是那岁月里的静水流深,生生不息。

1998年,88岁的钱锺书逝去。风雨半个世纪,他就此永远离开了她。

四年后,她写了一本感人至深的散文集来追忆和他的那些日子,取名《我们仨》。开篇,她写她做的一个梦,她梦见“我和锺书一同散步,说说笑笑,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太阳已经下山,黄昏薄暮,苍苍茫茫中,忽然锺书不见了。我四顾寻找,不见他的影踪。我喊他,没人应”。后来她把梦告诉钱锺书,埋怨钱锺书不等她,钱锺书安慰说:“那是老人的梦,他也常做。”

可见,她对他是有多不舍。

她在书中亦写:“他已骨瘦如柴,我也老态龙钟。他没有力量说话,还强睁着眼睛招待我。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船上相会时,他问我还做梦不做。我这时明白了。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这是她给他写下的最催泪的情话。

暮年时,他们都穿黑色的衣裳,戴黑色框的眼镜,白发熠熠,一起捧书阅读的样子,那么安详、静美,满含着温情。

他们二人,一生只做好一件事,此生只深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