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是在上海吴淞的中国公学相遇的。
彼时,他是老师,她是他的学生。
她,是人人公认的万人迷校花;而他,则是个羞涩局促、不起眼的老师。
他们的出身是有差距的。
张兆和出身的安徽张家是个大家族,父亲张吉友是有名的富商,良田万顷,亦喜结交名流,投资教育事业,据说蔡元培先生也是他家的座上宾。张家有四个女儿,即元和、允和、兆和、充和。生在这样优渥的世家,张兆和自带一股凛然冷傲的气质。
他则不同,来自湘西凤凰。青山秀水的临江吊脚小楼,和风细雨满城石板路,氤氲出他一肚子的悱恻文字,却无法洗掉他一身来自小地方的怯弱气质。所以,当他疯狂喜欢上张兆和的时候,张兆和自是看不上他的。更何况,他们还有着8岁的年龄差距。
尽管,当他们遇见时,沈从文已在文学上小有成绩,在中国的文坛上亦是引起过不小的轰动,然而在大家闺秀张兆和的眼里,他依然是操着浓重湖南口音、小学文凭、大兵出身,一穷二白的书生。
只是情海激**,她不爱他,并不能够阻止他爱她。
那时张兆和的追求者和暗恋者,可谓数不胜数。调皮的她,将那些追求者一一给了“青蛙”的编号,当沈从文交出写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爱上了你!”这第一封情书时,她便立即将他编为“青蛙13号”,对他并未做出任何特别的举动。在她的眼里,他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于情种沈从文而言,越是不可得,越是锲而不舍。于是,她愈是不回应,他便愈是爱她爱得欲罢不能。一封封情书,如雪花般飞到张兆和的身边,连二姐允和都忍不住调侃起来,说这些信要是从邮局寄肯定超重!张兆和却因此烦了心,愈发懒得理他了。
合肥四姐妹(前面第二排)合影
他因为爱得太痴,病倒了。
他真是为爱而生、难得一见的痴情男子,兀自言说着:“想到所爱的一个人的时候,血就流走得快了许多,全身就发热作寒,听到旁人提到这人的名字,就似乎又十分害怕,又十分快乐。”简直疯魔了。
痛并快乐着,也许就是他始终放不下她的理由,如同吸食鸦片一般,会上瘾。
因为爱而不得,他在疯魔里变得无赖起来,闹着自杀的伎俩。
看过一些,他写给她的无自尊且如呓语般的情话:
“莫生我的气,许我在梦里,用嘴吻你的脚,我的自卑处,是觉得如一个奴隶蹲到地下用嘴接近你的脚,也近于十分亵渎了你的。”
“爱情使男人变成傻子的同时,也变成了奴隶,不过,有幸碰到让你甘心做奴隶的女人,你也就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做奴隶算什么,就是做牛做马,或被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你也是应该豁出去的!”
…………
他爱得着了魔,变得疯狂,有点让人看不起了。
转而想到,在那个时代,或许也只有他,因为爱她,那么不管不顾地擎着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单纯得像个孩子般,如大雨滂沱般热烈地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