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前方有余叔岩指引(1 / 1)

被辜负,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伤!

于小冬,亦是。她纵有一身傲骨,却被击得遍体鳞伤。据说,她曾绝食,曾病得一塌糊涂。

还好,她有她的骄傲。虽然在这场感情里输得彻底,但她始终有自己的盔甲。所以,当天津大报上有人化名连载影射她向某名伶敲诈数万大洋的文章时,她知晓自己绝不可自我消沉,中了别人的诡计。

于是,天津《大公报》上,她连登三天一则《孟小冬紧要启事》。500多字的启事,字字句句皆是她的铿锵骨气:

启者:冬自幼习艺,谨守家规,虽未读书,略闻礼教。**检之行,素所不齿……旋经人介绍,与梅兰芳结婚。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虽经友人劝导,本人辩论,兰芳概置不理,足见毫无情义可言。冬自叹身世苦恼,复遭打击,遂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抑冬更有重要声明者:数年前,九条胡同有李某,威迫兰芳,致生剧变。有人以为冬与李某颇有关系,当日举动,疑系因冬而发。并有好事者,未经访察,遽编说部,含沙射影,希图敲诈,实属侮辱太甚……自声明后,如有故意毁坏本人名誉,妄造是非,混淆视听者,冬惟有诉之法律之一途。勿谓冬为孤弱女子,遂自甘放弃人权也。特此声明。

一句“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可见她的不屈!

铿锵有力的字句里,有她的愤恨,亦有她的傲骨。

是的,所托非良人,唯有自我强大。

情殇之后,是清醒。

她选择在天津居士林皈依佛门,告别舞台,过了一段吃斋念佛的清净日子。

沉寂了一段时日后,她又决定将所有心思交付给她最爱的京剧。

有幸,她得以拜在京剧头号人物余叔岩的门下。

余叔岩,独创的老生技法惊才绝艳,拜其为师是当年唱老生者的夙愿。

于小冬,亦然。

那一年,她终成为余叔岩门下唯一的女弟子。

对孟小冬,余叔岩一直是认同的。曾经有很多人想拜他为师,他都一一拒绝,朋友问他:“当今之世,谁比较好呢?”他如是回答道:“目前内外行中,接近我的戏路,且堪造就的,只有孟小冬一人!”

有些事,是冥冥中注定的。比如,他们能成为师徒。

当时的余叔岩,已是旧疾缠身,幸好有她在身边殷勤侍奉,照顾周到,请问艺事,敬业执着。自然,余叔岩也是倾囊相授,一招一式都亲自为她示范。

她自好学,亦灵性斐然。眉眼、手势皆要求完美,故而她将余派精髓学到了骨子里。从此,“冬皇”成虚名,她成了余派真传弟子。

对这样的小冬,余叔岩也是呵护有加。

有人曾如是说:“(孟小冬)自拜叔岩,则每日必至余家用功,寒暑无间。前后五年,学了数十出戏,是余派唯一得到衣钵真传的人。”

是的,学艺经年,她演出的余派之戏皆艳绝无涯。尤其是一场《搜孤救孤》的戏,穿上戏服,她即全是英气,不染胭脂水粉之气,如阳春白雪,唱腔利落、洗练。

遂成绝唱,亦是盛况!

人说,青衣薄幸、戏子无情,于她非也。

师父溘然长逝,她虽已是“须生”第一,却始终虔诚地隐在恩师的余光之中。

这般有情有义,世间戏子或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