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1 / 1)

上一节说到刘邦和王陵打赌,他不费一个钱,就能坐到里面去喝酒。王陵肯定不信,两人就这么赌下了。

坐在吕公家门口当登记员的萧何,想要帮刘邦说几句话,却见刘邦朝他微微一笑,那模样似乎心有成竹的样子。他和刘邦交往这么久,虽然知道刘邦喜欢吹牛,可也是分场合的,在这种情况下,刘邦应该不会这么不懂礼数。

以往县令生日设宴,属下都按规矩送礼,一般送钱的,不过三五百。这次规定每人一千钱,那是在外人面前,给县令大人长脸面,与以往的情况不一样。

一千钱可不少,尽管大家不乐意,但都乖乖拿了,可也没有哪个傻子愿意多出钱,就连王陵那样的二愣子,也只是出了一千钱。

萧何打定主意,万一刘邦拿不出,他仍会往账本上记一千钱,到时候交账,自己补贴上去就是了。

县令请客,没人敢不来,沛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大家站在门口相互打着招呼。

刘邦就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萧何的面前。他知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也是他在沛县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这样的机会怎么会白白错过呢?他瞟了一眼萧何面前的账本,见上面登记的名字,全部都是一千钱的,顿时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大声说:“各位请注意了,座次按上中下三等排列,贺礼不满一千钱,在廊下吃……”

那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刘邦声若洪钟地吼起来:“泗水亭长刘季贺一万钱!”

这一声音喊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连萧何那拿笔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萧何正要低声劝刘邦不要鲁莽,却见里面疾步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县令的好朋友吕公。吕公看到刘邦,上下打量了一阵,露出了惊喜之色,问道:“刚才那话就是你喊的?”

刘邦一仰头:“不错,正是我刘季!”

县令也跟了出来,后边跟着曹参等人。县令一见是刘邦,鼻子都气歪了,他知道刘邦的底细:这家伙平时喝酒都是赊账的,到处借钱欠账,哪里来的一万钱送礼?这不是明摆着给我难堪吗?

县令狠狠地盯了几眼萧何,那意思很明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是你介绍来的,要是让吕公不开心,可别怪我无情!

曹参也看明白了,低声对县令说:“刘季昨日向我们二人借了一万钱,我们都以为他拿去盖房子的,哪知他是来给大人您长脸的!”

听曹参这么一说,县令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曹参说归说,其实心里也在发虚,刘季一句话,他和萧何二人各搭进去五千钱。在心里早已把刘邦骂了个狗血喷头。

且说吕公打量了刘邦一番之后,当着大家的面,居然主动给刘邦施了个礼,然后上前拉着刘邦的手就往里面拖:“来来来,您上座,上座!”

此情此景,不但是萧何和曹参看呆了,连县令和一干众人都看呆了。站在不远处等着看好戏的王陵,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用力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疼,绝对不是做梦。

按那时候的规矩,主人家请客,是主人坐上首,贵客在左边,自家人在右边。只有权势和地位超越主人的人,才会被安排到上首座。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吕公将刘邦拖到上首的正中间坐下,旁边两个位置,是他和县令大人的。

县令一看心里顿时冒火,这个刘季只不过是我手下不入流的亭长,何德何能与我同座?他瞪了萧何一眼,萧何立马心生领会,走到吕公身边,低声说:“这个刘季向来好说大话,很少能说到做到,吕公可不要被他所骗!”

史记记载:萧何曰,“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

对于萧何的劝告,吕公只回答了三个字:“我明白!”

吕公明白,可县令想不明白,他一见吕公那一副讨好刘邦的神色,心知自己身为县令,在众人眼中是一个有涵养的人,如今就算要生气,也不能当众发飙,暂且忍下,这笔账留着以后再算。

刘邦在上首坐下后,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萧何和曹参看在眼里,不觉对他多了几分敬意。

众人分座位坐下,都是沛县官吏和豪强。开席之后,刘邦和吕公谈笑风生,两人就像一对相交很久的朋友。倒是坐在一旁的县令,显得有些尴尬而无趣。

吕公问刘邦:“你贵庚几何?”

刘邦回答:“不大,刚过而立之年,也就三十出头……五六岁而已!”

虽然刘邦说话确实不着调,可是吕公并不生气:“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你府上哪里?”

刘邦笑呵呵地说:“其实也不远啦!丰县中阳里的!”他用手胡乱一指,接着说:“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四五天也就到了!”

吕公问:“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刘邦说:“有老爸和后妈,听说给我新添了一个弟弟,还有姐姐大嫂二兄二嫂等等!”

吕公端起杯子敬刘邦的酒,开始问重要的问题了:“你娶妻没有,孩子多大了?”

虽然曹美人为刘邦生了一个叫刘肥的孩子,可是他和曹美人并没有结婚,所以严格地说,他还是个单身汉。

刘邦听了吕公的问话,下意识就回答:“我的年纪虽然有点大,不过还没正式娶妻呢!至于孩子嘛……”

那个年代,很多三十五六岁的男人都当爷爷了,刘邦居然还没有娶妻,这简直就是天下的大笑话。下首坐着的王陵好容易逮着这个讽刺刘邦的机会,大声嘲笑了起来,不少人也跟着笑,而县令的脸色早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吕公放下杯子,拍起了手掌:“很好,很好!”

县令忍不住问:“吕公,你没喝醉吧?”

吕公笑着说:“没醉没醉,非常感谢您,让我平生第一次这么高兴!是你让我有机会认识了刘季!”

说完后,吕公站起身,朝县令深深施礼,继续说:“我替我一家大小感谢您!”

县令愣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吕公带着一家人来到沛县之后,两人也喝过不少酒,却从来没有见吕公谢过他,更没有听过这种诚挚而充满感激之情的话。

这场酒席,本来是县令向吕公炫耀资本的,没想到却被刘邦喧宾夺主抢了风头。

除了刘邦之外,其他人都吃得不是滋味,眼看县令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席而去,其他人也纷纷告辞。就在刘邦喝得舌头开始打结的时候,萧何和曹参上前,要把刘邦强行拖走。结果吕公拦住了他们,说:“二位有事的话,可以先离去,我跟刘季一见如故,还有话要说。等会他醉了之后,我安排人送他回去就是!”

萧何知道今天县令大人气得不轻,寻思着不能在吕府多停留,得尽快赶到县令的身边多多替刘邦解释,否则县令大人追究起来,刘邦不但当不了亭长,而且还会被赶出沛县。(欲知萧何怎么帮刘邦,请看下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