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少将军!”
看到霍去病昏倒,所有人立刻惊慌失措地跑来查看,很快,霍去病悠悠的醒来,看到众人关心而又惊慌的神色后,霍去病示意木莲和其他人不用搀扶自己,然后努力挣扎着起身,对着众人一笑道:“本将无碍的!”
尽管霍去病故作轻松,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脸色极差,多半是连番高强度带兵远征作战,将身体给透支了,霍去病原本以为,自己只需休息三两天身体,就会好转过来,谁料,就在此时军中,又开始蔓延起了瘟疫,他自己也被疫病所染,身体反而更糟糕了。
又过了两天,公孙敖来报:“禀少将军,大将军所部刚刚联络上了,他们在另一个方向被乌桓、鲜卑两个与匈奴结盟的游牧部落所阻,所以才迟迟未能与我们完成汇合。”
霍去病点了点头,没有多问那边的战况,因为他丝毫不担心舅舅卫青能被乌桓、鲜卑所打败,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军中的疫情,现在控制的怎么样了?”
公孙敖脸色一僵,然后赶紧挤出一丝笑意,回道:“还好、还好,这次的瘟疫虽然使人虚疲不堪,但好在并不致命,大多数将士都还能扛得住。”
说着,公孙敖自己都没忍住咳了两声,见状,霍去病已然明了,他挥了挥手,命令道:“传我军令,大军即刻启程还朝!”
公孙敖一愣,没想到,一直一心想要彻底剿灭匈奴残部的霍去病,会突然做此决定。
霍去病看公孙敖还愣在原地,便淡淡道:“下去传令吧。”
公孙敖施礼退下,很快,军帐外就传来了公孙敖的喊声:“传骠骑将军令,大军即刻启程还朝!”
随着撤军还朝的军令一下,军帐外随即又传来了,一阵将士们的欢呼声,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霍去病苦笑一声,对正在服侍自己的木莲说道:“看来将士们,绝大多数还是讨厌战争的。”
木莲还是如往常那样,每每面对霍去病这类问题时,总是笑而不语,随后,霍去病又从怀中掏出卫子夫让自己从小就随身携带的平安扣,只见上面那道之前就莫名其妙突然间出现的裂隙,此时更大更明显了。
抚摸着这枚平安扣,霍去病自言自语道:“难道这真的是天意么?”
但同时,霍去病又想到,这或许既是天意,也是天道轮回了,心道,在狼居胥山下,那么多匈奴人因自己而死,他们的尸体腐烂发臭,而又引起汉军军中遍染瘟疫,这岂不就是天道轮回?不过即便这样又如何?我愿以自己一世之杀戮,换我大汉天下万世之太平!我霍去病此生足矣!
想到这里,霍去病的眼里,又燃起昂昂斗志,霍然起身,走出营帐,拔出刘彻赐予他的佩剑,指向天空,喊道:“老天!你若要降罪,便将这匈奴百万枯骨之杀孽,全都降于我霍去病一人身上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天道厉害,还是我的这条命更硬!”
霍去病话音刚落,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雷声乍起,突兀而异常响亮,仿佛带着滚滚天威,让人不寒而栗。霍去病浑然不惧,依然双目圆瞪,带着浓浓的不屈意志,直指苍穹、横眉冷对。
木莲小声叫道:“少将军,少将军?”
公孙敖、赵破奴、高不识也纷纷围了上来,叫道:“少将军,少将军!”
“啪!”一道微弱却清脆的响声,从霍去病身上传来,接着,只见原本挂在他胸前的那枚平安扣,突然毫无征兆的从中间断开,继而掉落在地上。
霍去病依然持剑指天,站在原地没有一丝动静。
木莲凑上前,小心试探道:“少将军,你怎么了?少将军?”
看霍去病依然一动不动,公孙敖上前仔细去看,顿时一惊,然后颤抖着伸出手去试探霍去病的呼吸,而当公孙敖的手指,刚刚轻触到霍去病的鼻翼之下,霍去病的身躯就突然直挺挺的轰然倒下!
“少将军,少将军!说话啊!少将军!”
旁边所有人都惊慌上前查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公孙敖还带带带愣在原地,继而才缓缓道:“大汉冠军侯,骠骑将军霍去病,薨!”
“少将军,少将军!”
“少将军,少将军!”
“这不可能啊!不可能!”
一阵悲戚的哭声,以及不相信的声音,顿时从汉军军营传出,然后响彻整个草原,木莲旋即也吓晕了过去。
一个月之后,长安城内外一片白装素裹,所有人都身穿白色丧服,上街默默等待骠骑将军灵柩归来,气氛肃穆而庄严。长安城北,其外百里远,刘彻牵着卫子夫的手站在最前面,卫青和卫少儿分别站在他们左右两侧偏后。还未看到霍去病灵柩,但此时的卫子夫和卫少儿,却早已哭的双眼通红。不久,一阵低沉的号角声,缓缓从远处传来,接着,只见一支全部身穿白色丧服,高举白幡的军队,如同一条白色巨龙正在向着此处缓缓移动。在这条宛若白色巨龙的龙头位置,以公孙敖、赵破奴、高不识等人为首,上百名将士共同抬着一口漆黑的乌木棺椁,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从北方行来。
木莲跟在霍去病的棺椁之后,双手托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游离、迷茫呆滞,为了腹中的胎儿,想哭却哭不出来,心死或可大于哀默,痛苦到极致反而无痛无感了。
许久,队伍缓缓行至刘彻面前,公孙敖上前几步,跪拜道:“末将公孙敖,代骠骑将军霍去病向陛下复命。”
刘彻郑重点头道:“准!”
公孙敖抬起头来,忍住心中的悲戚之情,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朗声道:“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师奉陛下之命,远征漠北匈奴王庭,此战,先济弓闾,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败其王师,封狼居胥山,禅於姑衍,登临翰海。今,凯旋还朝,请陛下检阅!”
刘彻扶起公孙敖,然后走到霍去病的乌木棺椁前,绕棺一周,亲手抚摸着棺椁,泪水不禁自流,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刘彻这才缓缓走回,然后大声道:“骠骑将军威武!”
所有人跟着齐声高呼:“骠骑将军威武!骠骑将军威武!骠骑将军威武!”
此时,亲眼看到霍去病的棺椁后,卫子夫、卫少儿再也忍不住,跑上前趴在乌木棺椁上嚎啕大哭、悲泣不止。在卫子夫、卫少儿的哭声带动下,其余人也再难掩心中伤感,纷纷跟着痛哭起来。
卫青流着泪,上前拉起两个姐姐,然后下令道:“起灵,送骠骑将军最后一次入城一阅!”
说罢,卫青亲自上前抬棺,其余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上前主动抬棺,刘彻虽未抬棺,但也上前扶灵,跟着缓缓而行,霍去病的棺椁在皇帝、百官、百将、十万军卒的护送下,从北城门进入长安城。
长安城内的大小街道上,万人空巷、人群涌动,百姓们身着素衣站在道路两旁,为他们的大英雄骠骑将军霍去病送上最后的敬意。当棺椁未经过之前,所有人都低垂着头,默默流泪、祈祷冥福,当棺椁经过时,所有人都同时抬起头来,争相去看骠骑将军霍去病最后一眼,哪怕只能看到他的棺椁也已无憾。
绕城一周后,为霍去病送葬的队伍,又缓缓从西城门出去,前往刘彻亲自择址为他修建的陵墓。从长安城直至霍去病陵墓的沿途两侧,肃立着十万身穿铁甲的大汉将士,当霍去病的棺椁走过,两侧将士必高举长矛,锋利的矛锋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向霍去病的灵柩行礼,高呼道:“末将送骠骑将军最后一程!”
为了向后世彰显霍去病的不世功绩,刘彻下旨,将霍去病的陵墓修葺成祁连山的形状,以表彰他收复祁连山之功,快临近陵墓时,两侧神道上已经摆好各式石像生,狮虎象豹的石雕栩栩如生,而其中尤以马踏匈奴石雕最为引人瞩目。在霍去病陵墓的最高处,用坚硬的青石垒砌起一座宝殿,在宝殿内供奉着霍去病的灵牌,灵牌正面上书:汉骠骑将军大司马冠军侯霍公去病墓。
灵牌背面则篆刻着霍去病一生的功绩,而远看整个青石宝殿形状,又形似一座守护着大汉国土的长城烽火台。当霍去病的灵柩运抵墓地后,刘彻依旧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他的灵柩发呆,始终舍不得下令下葬。直到天色渐晚,夜幕降临,刘彻才幽幽叹了口气,带着万般不舍,挥手示意为霍去病下葬。随着一声令下,霍去病的灵柩被缓缓放入墓穴,通天彻地的悲哭之声再次响起,一声声悲壮的号角声,也同时在墓地上空回**,哭声与号角声交缠,悲壮地诉说着霍去病波澜壮阔的一生。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在霍去病的灵柩,被放入墓穴的那一刻,只见一颗无比明亮绚丽的流星,忽然从天际划过下坠,又在霍去病陵墓上空消失。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啧啧称奇。更有许多将士连忙跪下,尊霍去病为天神。
刘彻看到这一幕,也深为震撼不已,他仰望着夜空中那颗璀璨流星,循着其消失的方向,默默低声道:“后世或有百胜将,世间再无冠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