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见已经没什么好与霍去病说的了,气呼呼转身就要离开。
李陵临走前,霍去病还是有些心软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也不气恼,霍去病提醒道:“李陵,你投降匈奴人的事情,我已经下令封锁,现在陛下还不知晓,但也难保不会泄露出去,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回大汉境内,此生就在这大漠吧。等我这次班师回京之后,也会想办法,把你妻儿与母亲送出长安,安排到其他地方,进行妥善安顿。这样,即便有一天,陛下知道这件事,即便迁怒你家人,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杀害他们的性命,到时,我再找机会从中周旋,尽力保全你的家人。你我兄弟一场,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李陵一愣,脸色缓和了几分,然后回过头,向霍去病鞠躬致谢道:“谢谢,大恩来世再报吧。”
霍去病淡淡道:“不用谢,这是我欠你们李家的,因为你叔叔李敢,已经被我射杀。”
李陵一拳重重砸在霍去病胸口,怒问道:“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叔叔?”
说着,李陵又挥着拳头,冲霍去病狠狠砸去,霍去病既不还手,也不躲闪,任由李陵发泄,看到霍去病被打,木莲不顾自己是弱女子,上前拉扯李陵,同时大叫一声,想喊帐外的守卫士兵前来制止李陵。
很快,大帐外士兵听到木莲的喊声,手持武器就要进来查看,却被霍去病喝止道:“全部退下,不要进来!”
等李陵发泄一通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冲着霍去病挥拳,再此沉声问道:“为什么杀我叔叔?”
霍去病捂着胸口,又轻咳两声道:“因为你爷爷和你的事情,你叔叔对我和我舅舅,怨念极大,而陛下又不肯剥夺你叔叔的兵权,我只能杀了他,才能确保他不会在这次远征过程中坏事。”
李陵怒斥道:“就为了这一丝可能,你就对我叔叔痛下杀手?”
霍去病解释道:“我没办法啊!成大事者,往往六亲不认!”
李陵似乎也不准备再听霍去病说什么,便转身离开,只留了最后一句话:“你可真是古之恶来。”
在李陵失望而落寞的身影后方,传来了霍去病的喊声道:“放他离开,不要拦着,更不要对他不利!”
看着李陵渐行渐远的背影,霍去病知道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永别,再次回到自己营帐内后,木莲一脸心疼的要为霍去病检查伤口。
霍去病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然后侧头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很残忍?”
木莲唯唯诺诺道:“奴婢只知道,少将军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也都是为了我们大汉,无论别人怎么说,在奴婢心里,少将军就是大汉英雄。”
霍去病呵呵一笑道:“你真乖!”
次日,霍去病命令部队,押着十几万匈奴俘虏,向狼居胥山下进发。
高不识问道:“少将军,你说这次匈奴大单于,真的会领兵来与我们决战吗?”
将近两年的塞外苦苦兜转,现在就连汉军将士们也都有些不耐烦了。
霍去病笃定道:“会的,一定会的!”
但其实霍去病的心里也拿不准,但必须这么说以安定军心,换句话说,即便那伊稚斜大单于不会率领匈奴主力这里来战,也要这么说,自己作为主帅,决不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手下将士产生其他误解,从而影响战前的心理准备。
当看到已经有不少负责值守的将士,偷偷解下身上沉重累赘的盔甲偷懒休息时,霍去病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大声喊道:“所有人,时刻做好战前准备,决战随时可能发生!”
霍去病吩咐高不识道:“老高!这几天让厨子不要节省,把每顿饭都换成肉食,让将士们敞开了吃!”
霍去病又命令赵破奴、公孙敖俩人道:“老赵、公孙敖!你们两个各领一部,食不解剑、睡不卸甲,日夜提防匈奴人来袭!”
在霍去病一连串严厉的命令之下,所有人立刻紧张起来,一个个都如弓弦一般绷紧,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当夜,果然有一小股匈奴骑兵,想要趁夜偷袭,但被公孙敖提前发现了,很快就将他们击退。经此一事,霍去病越发肯定几天后,那匈奴伊稚斜大单于定会沉不住气、领兵来战,而汉军其他将士们,也因此事感受到了决战之前的紧张气息,之后几日,都变得愈发慎重起来。接下来的两天夜里,汉军都会受到两三股匈奴骑兵的袭扰,霍去病清楚晓得,这不仅仅是伊稚斜大单于的试探性进攻,更是想利用这种小规模的袭扰让汉军将士,疲于应对、难以休息,为接下来的决战做铺垫呢。所以每次遇到这种袭扰,霍去病都只会派出一小股部队将其击退即可,犯不着非要用大部队将其保卫消灭。
又过了两天,距离霍去病让李陵,转告伊稚斜大单于的七天之期,只剩下最后一天,这天夜里,霍去病亲自率军击退了一支夜袭的小股骑兵后,用匈奴语对着他们的逃跑的背影大声喊道:“明日若那伊稚斜再不敢来与我决战,我必杀俘啦!”
次日一早,急促的马蹄声划破清晨的静谧,从西北方传来,而此时,十万汉军也在霍去病的带领下整装待战,随时可以全军出击。
匈奴伊稚斜大单于五十多岁,身材肥硕、浓眉塌鼻,他骑马奔在最前方,来到汉军阵前后,抬起手中的马鞭,指向霍去病,高傲道:“我乃匈奴大单于,你小子就是霍去病么?”
霍去病哈哈大笑道:“对啊,正是你爷爷我呢!你若乖乖受降,或可为你匈奴将士或百姓,保全几十万条性命,否则,敢有阻挡我大军者,力斩不赦!”
伊稚斜尽管早已摄于霍去病威名,心虚不敢应战,然而,今天既然已经被他逼到这份上,即便心里再虚,嘴上也不能弱了气势,于是故作轻松,仰天长啸道:“嚯!好大的口气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你有多大的能耐啊!要知道,你只有区区十万兵马,现在我手上有匈奴二十万精兵悍将,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啊!”
霍去病挥了挥手,示意汉军将士,将自己之前俘获的老弱妇幼全部押到阵前,然后冲那伊稚斜大单于道:“既然你今天敢来呢,那我便给你一个面子,不用你战胜我,我现在就把你的这些子民给全部放掉,也好让你手下将士门,心无牵挂的与我军决战,我要让尔等输的心服口服!”
言罢,霍去病一挥手,十几万匈奴老弱妇幼,便被汉军全部放掉,一个个生怕汉军会反悔,争先恐后直奔匈奴大军的方向跑去。
一见这种场景,伊稚斜心中大呼一声不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几万惊慌失措的普通匈奴牧民将自己的二十万大军冲乱。但同时,伊稚斜也无可奈何,霍去病能狠心杀死他所擒获的所有匈奴牧民,但是伊稚斜身为匈奴大单于,却不能为了保持军队齐整而下令诛杀自己的子民,不让他们往这奔来。更何况,自己军中的很多将士,也有自己的亲人就在这些普通牧民中,即便下令也未必有人会听令。
曾几何时,匈奴人常用这样的手段,驱赶着成千数万汉人百姓去冲击汉人的关卡,让他们杀不得、也阻不得,好给匈奴骑兵赢取趁乱冲击的机会,也真是天道轮回啊,如今这样的卑鄙手段,又反被霍去病给学去,用在了他们匈奴人的身上,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你们从两侧跑,不要冲击军队队形。”
“所有人,不要乱,防止汉军趁乱袭击我们。”
伊稚斜只能不停的大声呼喊,只是无论他怎么喊,对那些早已吓破胆,急欲保命的匈奴牧民来说,根本毫无作用。很快,十几万老弱妇幼的匈奴牧民们,就与二十万匈奴主力军团彻底搅在了一起,如浑水一般越搅越乱、越搅越浑。
眼看,匈奴大军的阵型彻底乱了,霍去病的嘴角挑起一抹轻笑,然后缓缓举起手中之剑,向前一挥:“全体将士,随我杀!”
现在匈奴军队和牧民们还搅得乱作一团,伊稚斜也深知,这时候,汉军的进攻,他们匈奴必败无疑。
于是果断下令道:“马上撤退!马上撤退!所有匈奴将士听令,不要去管牧民,只管自己撤退,否则,我们将全军覆没!”
很快,匈奴军中的很多将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跟着他们大单于快速后撤,只是即便是这样,他们撤退的队形也无比涣散,还有很多人,根本就没跟着伊稚斜逃命,而是各自四散而逃。
霍去病又下令道:“我率自己三万亲兵去追那伊稚斜,公孙敖、老赵、老高,你们三个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去追其他匈奴逃兵。”
三人同时道:“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