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了二十多年的刑庭法官，还是第一次看到被告人如此骇人的眼神。

前天，我宣读判决书，当读到“李振犯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时，李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古怪而特别。接着，他就咆哮起来：我不是黑社会老大，我冤枉！被几名法警慌慌张张带下去。

出于职业敏感，我到看守所会见了李振，尽管此时的会见，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他说：我是黑社会成员不假，我殴打他人不假，但罪不至死。我说：从你的卷宗材料看，你是黑社会成员中的第一号人物，被你殴打的人有十多个，算是罪大恶极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很激动，但被看守按在凳子上。他说所有的材料都是警察逼出来的，不讲就打我，成夜不让我睡觉。

其实庭审中李振的辩护律师也提过这个问题，但没有证据。

我说：你的说法，没有证据证明啊，法官也没有办法。他说：戴法官，假如我把你关在我家屋子里，打你三天三夜，身上没有明伤，我也不承认打过你，你如何证明？

我一时语塞。

我回到办公室，写下《我对李振案的三点看法》，作为死刑复核程序的附卷材料，尽管这会给我带来一定的风险和影响。

此时，我的眼前浮现出我8岁时，一个男人被押上刑场的情景，他是我爸。爸爸当时的眼神，跟李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