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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是聚焦李贽的死。李贽,也称李卓吾,卓吾是他的号;也有人叫他和尚,因为他晚年曾剃度出过家。李贽之所以风烛残年入狱,根源在于旷日持久的“耿李之争”。李贽有个非常好的朋友叫做耿定理,耿定理有个哥哥叫做耿定向。由于李贽是一个喜欢大放厥词的人,尤其在朋友之间更是收不住。让一向正统封建文人耿定向非常看不惯——生活中总有一些人以卫道士自居,自己正统,也不允许别人思想自由,说到底,这其实也是一种变态的控制欲。李贽自然不会接受耿定向的各方面“教导”,两人经常通过书信辩论,有点后世梁实秋和鲁迅的味道。不过,显然谁也说服不了谁。万历十八年(1590年),李贽把他们互相探讨攻击的书信整理成篇,在没有征得当事人耿定向同意的基础上,公开刊印发行,即名作《焚书》。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让耿定向非常恼火,觉得自己受到极大的侮辱,于是做《求儆书》,号召自己的弟子们攻击李贽。由于耿定向官居要职,拍马屁的弟子自然很多,一时间场面蔚为大观。不过,李贽根本不吃这一套。耿定向到处造谣中伤,希望让李贽离他远点,但始终未能如意。机会终于来了,李贽在麻城龙潭湖芝佛院讲学时,不避男女,当地有个著名才女梅淡然,就投在李贽门下听讲。李贽不仅与她公开往来,而且把自己与梅才女的论道言语,收进《观音问》一书中,公开流传。机会稍纵即逝,耿定向立马以“维护风化”为名,指使歹人烧毁龙潭湖芝佛院,又毁坏他预为藏骨的墓塔。李贽被迫避寓麻城东北商城县黄檗山中。不久,罢官御史马经纶因久闻李贽大名,将他接到通州,住莲花寺。不过,关于李贽的谣言很快传到了北京。礼部给事中张问达首先发难,上书弹劾李贽,说他的著作“流传海内,惑乱人心”:尤可恨者,寄居麻城,肆行不简,与无良辈游于庵院,挟妓女,白昼同浴。勾引士人妻女,入庵讲法,至有携衾枕而宿庵观者,一境如狂。又作《观音问》一书,所谓观音者,皆士人妻女也。后生小子,喜其猖狂发肆,相率煽惑,至于明劫人财,强搂人妇,同于禽兽,而不之恤。迩来缙绅士大夫,亦有诵咒念佛,奉僧膜拜。手持数珠,以为律戒;室悬妙像,以为皈依。不知遵孔子家法,而溺意于禅教法门者,往往出矣……万历皇帝一看,李贽这么嚣张,居然白天还跟妓女洗鸳鸯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立马下旨:李贽敢倡乱道,惑世诬民,便令厂卫五城严拿治罪。其书籍已刊未刊者,令所在官司,尽行烧毁,不许存留。如有徒党曲庇私藏,该科及各有司访参奏来,并治罪。万历三十年,万历签发了对李贽的逮捕令。当时李贽正在马经纶家养病,这时候缇骑突然到了,李贽问究竟是什么人,马经纶不忍心告诉他,说是卫兵。李贽不信,挣扎起床,明白了什么回事后,对缇骑说,“你们是为我而来的,准备门板来。”门板弄过来后,李贽朝上一睡,说,“快走,我是罪人,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狱中环境极苦,本来就病入膏肓的李贽身体更是江河日下,呕吐不止,他的心愿只求速死。万历三十年的三月十五日,他终于逮住这个机会举起剃头刀挥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