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主题和西方其他绿色思潮的理论主题存在着显著的区别。这种区别产生的根源在于它们的理论基础不同。西方其他绿色思潮一般侧重于从世界观和价值观的角度揭示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找寻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因此，它们的理论主题主要局限于世界观、价值观批判和技术批判。在他们看来，人类中心主义的世界观、价值观以及建立在它们基础上的科学技术是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他们强调用生态中心主义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代替人类中心主义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是解决当代生态危机的根本途径。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阶级分析和历史分析方法，揭示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找寻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在他们看来，虽然以资本为基础的利己主义的价值观对于强化生态危机具有一定的作用，但是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才是造成当代生态危机的根本原因，只有通过制度和价值观的双重变革，建立生态社会主义社会，才能真正克服生态问题。因此，“制度批判、技术批判、消费主义价值观批判和生态政治哲学”构成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主题。[79]

制度批判主要是揭示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的反生态性质，也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区别于西方其他绿色思潮的重要标志。如果说西方其他绿色思潮是把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同生态学对立起来的话，那么对资本主义制度反生态性质的批判正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分析生态问题的必然结果。正如本·阿格尔所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所以是马克思主义的，恰恰因为它是从资本主义的扩张动力中来寻找挥霍性的工业生产的原因的，它并没有忽视阶级结构。”[80]可以这么说，只有把握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制度批判，才能真正把握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特质。

技术批判作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又一理论主题，它和制度批判是紧密相连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既不同意环境主义把生态问题的解决寄托于科学技术的进步。在他们看来，这种观点“忽视了驾驭科技发展的社会结构、政治结构，尤其是经济结构”[81]。也就是说，不改变那种反生态的社会制度，技术运用不可能按照生态原则进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也不同意西方生态中心主义者把科学技术看作是造成生态问题的根源。在他们看来，技术本身并无价值属性，技术运用的方向取决于社会制度和生产方式的性质，因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对技术的批判主要集中于两个层面：一是对建立在人类中心主义世界观和价值观基础上的技术理性的批判。这种技术理性以“控制自然”为其目标，最终导致人和自然关系的紧张。二是对资本主义制度下技术非理性运用的揭示和批判。在他们看来，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技术的进步和大规模使用必然会带来严重的生态问题，因为资本主义的生产目的并不是为了实现使用价值，而是为了实现交换价值获得利润，这必然使技术走向非理性的运用。因此，希望通过技术进步来追求可持续发展，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是不可能的。“将可持续发展仅局限于我们是否能在现有生产框架内开发出更高效率的技术是毫无意义的，这就好像把我们整个生产体制连同非理性、浪费和剥削进行了‘升级’而已。……能解决问题的不是技术，而是社会经济制度本身。”[82]

与制度批判和技术批判紧密相联系的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消费主义文化价值观的批判。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看来，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不仅产生了狭隘的利己主义的价值观，而且当代资产阶级为了维护资本追逐利润的需要，在全社会宣扬消费主义的文化价值观和生存方式，导致异化消费的产生，使人们不能正确处理劳动、需要、消费和幸福之间的关系，从而进一步强化业已存在的生态危机。通过对消费主义文化价值观的批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明确提出了“人的满足最终在于生产活动而不在于消费活动”的命题，并且强调只有树立正确的劳动观、需要观、消费观和幸福观，才能使人们从异化消费中摆脱出来，将生态运动引向激进的生态政治变革。

生态政治哲学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结局，它具体包括生态政治战略和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的政治理想。生态政治战略主要解决的是如何协调当代西方的生态政治思潮和生态运动，以历史唯物主义为理论指导，通过社会结构的变革和价值观的变革，走向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的理论构想实际上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理想，在他们眼里，只有建立了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生态问题才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人和自然才能得到和谐和共同发展。

总之，正是由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以历史唯物主义为其理论基础的，资本主义制度批判、技术批判、消费主义文化价值观批判和生态政治哲学才得以成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主题。系统梳理和评价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四大理论问题也是本书的主要任务和目的所在。

[1] 参见王雨辰：《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辩护》，载《哲学研究》，2015（8）。

[2]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6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3]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51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8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5]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7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6]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9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7]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10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8]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59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9]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59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0]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60～61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1]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68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2]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64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3]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70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4]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72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5]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73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6]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74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7]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77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8]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77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9] ［美］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唐正东等译，79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0]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1]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7～8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2]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8～9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3]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2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4]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前言3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5]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2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6]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3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7]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17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8] 可参见何萍：《美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载陈嘉明主编：《实在、心灵与信念：当代美国哲学概论》，395～41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29]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17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0] 苗力田主编：《古希腊哲学》，164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

[31]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31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2]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59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3]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87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4]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82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5]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88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6]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126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7]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25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8]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46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9]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46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40] 《马克思的生态学》中译本把“metabolic rift”译为“新陈代谢断裂”，笔者认为这一译法似不能完全表达马克思的原意，本书用“物质变换断裂”代替“新陈代谢断裂”。以下出自中译本中的“新陈代谢断裂”均用“物质变换断裂”替换。

[41]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178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42]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20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4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87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44]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193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45] 参见何怀宏主编：《生态伦理：精神资源与哲学基础》，445～528页，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2。

[46]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48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47] ［英］安德鲁·多布森：《绿色政治思想》，郇庆治译，60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48]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89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49]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90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0]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90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1]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91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2]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92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3]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92～93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4]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92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5]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101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6]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110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7]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133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8]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140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59]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156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60]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168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61] ［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刘颖译，180～181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62]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6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63]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25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64]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12～13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65]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121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66]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183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67]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13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68]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66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69]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115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70]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486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71]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421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72]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420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73]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494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74]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497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75]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475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76]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416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77]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刘仁胜等译，284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78] ［英］安德鲁·多布森：《绿色政治思想》，郇庆治译，2页，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79] 参见王雨辰：《论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核心论题》，载《新华文摘》，2007（15）。

[80] ［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慎之等译，420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81] ［美］丹尼尔·A·科尔曼：《生态政治：建设一个绿色社会》，梅俊杰译，30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82] ［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耿建新等译，95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