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学》中的慎独与独居、独处没有关系,那么,《中庸》慎独的内容又如何呢?历史上《大学》《中庸》往往被看作具有密切的联系,郑玄、朱熹注释经文时对二者的内容也做了相互参考。因此,《中庸》中慎独的本意如何?便显得十分重要。《中庸》首章云: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这段文字中,作者提出“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下面“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故君子慎其独也”均是对此的进一步说明。因此,这里的“道”具体是指什么。便成为理解慎独的关键。由于本段以下,文章接着讨论中庸,又有“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等论述,往往使人们容易认为这里的“道”是指中庸之道,或至少与中庸有关,而慎独就是指在独居时谨慎其所为。但是根据我们前面的论证,今本《中庸》实际包括两个部分,从第二章到第二十章上半段“所以行之者一也”为一个部分,第一章以及第二十章“凡事豫则立”以下为另一部分。前一部分主要谈论中庸,后一部分主要谈论诚明,它们被编纂在一起乃是后来的事情。所以第一章“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的“道”,不应是第二章以下,而应是第二十章以下所谈论的道,也即是第二十章“诚者,天之道”的道,第二十一章“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的道,是指诚而言。“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就是要时时保持内心的诚,它与《大学》的“诚其意”实际是一个意思。
如果说,上面关于《中庸》慎独内容的讨论,主要还是建立在文本的分析和理解之上,多少带有推测的话,那么,我们不妨再来看先秦及汉代典籍中与《中庸》有关的内容,进一步说明《中庸》中的慎独确实是对诚而言。《荀子·不苟》:
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则无它事矣……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夫此顺命,以慎其独者也。善之为道者,不诚则不独,不独则不形,不形则虽作于心,见于色,出于言,民犹若未从也,虽从必疑。天地为大矣,不诚则不能化万物。圣人为知矣,不诚则不能化万民。
有学者已经指出,《荀子·不苟》的这段文字与《中庸》存在密切的关系,有些字句明显就是抄自《中庸》,所以荀子虽然对思孟持批判态度,但也曾受到思孟的影响,《不苟》篇正是这一情况的反映。既然荀子曾看到《中庸》并受其影响,那么,他对慎独的理解,自然能反映出慎独的本来含义。荀子认为“不诚则不独”,说明他是从内在的“诚”来理解“慎独”的。在他看来,慎独是诚所达到的一种精神状态,而与外在的行为举止关系不大,所以说“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夫此顺命,以慎其独者也”。相反,只要慎独,保持内心的诚,就可以做到“化万物”“化万民”,一切矛盾都可以迎刃而解。荀子把慎独看作内心的诚,与《五行》的思想比较接近,而与郑玄以来的理解有很大不同。荀子的时代,可能《中庸》与《诚明》还没有被编纂在一起,文章原有的理路是清楚的,所以他的理解应该更符合慎独的本义。而到了郑玄时,由于原来的结构已被打乱,“慎独”与第二章以下的“中庸”被联系在一起,意思也从“不诚则不独”变为“慎其闲居所为”,造成人们的误解。如果说《荀子》还不够有说服力的话,那么,我们不妨再来看刘向《说苑·敬慎》的一段材料:
存亡祸福,其要在身,圣人重诫,敬慎所忽。《中庸》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能慎其独也。”谚曰:“诚无垢,思无辱。”夫不诚不思而以存身全国者亦难矣。《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之谓也。
这里明确提到《中庸》,说明它谈论的正是《中庸》中的慎独。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这里虽然只引了与独居、独处有关的“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一句,而略去了前面的“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但在下面接着引时谚曰“诚无垢,思无辱”,又说“夫不诚不思而以存身全国者亦难矣”。这说明《中庸》中的慎独主要作诚讲,乃是当时人所共知的事实,同时也说明我们对《中庸》文本的分析,是确实能够成立的。
因此,《中庸》中的慎独实际同《大学》一样,都是指内心的专一,指内心的诚及外在表现,而与“小人闲居为不善”根本没有关系。所不同的是,《中庸》不是强调大庭广众对慎独的影响,而是提出“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认为在“隐,暗处”(朱熹语)也即独居、独处时个人的修养更为重要,更需戒慎恐惧,“诚其意”。不过,这里虽然提到独居、独处,但它同《大学》的大庭广众一样,均是对慎独的强调和说明,而慎独的主要含义仍然是指“不可离”“道”也即“诚其意”,而不是什么“慎其闲居之所为”。郑玄由于受今本《中庸》的影响,把“诚其意”的内在精神修养理解为“慎其闲居之所为”的外在行为,把作为内在精神的“独”理解为外在的独居、独处,使慎独的含义发生根本改变。而朱熹虽然注意到慎独“诚其意”的一面,并将其分为“未发”“已发”两个阶段,但由于他把慎独的“独”理解为“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地”,而在已发的状态下,这种“独”只能是指独居、独处,所以与慎独的本义仍然存在距离。[75]
由此我们发现了慎独的本义,找到了它们的内在联系。因此,并非如学者所主张的,《五行》与《大学》《中庸》是两种不同的慎独,而是在同一个慎独的基本内涵下,存在不同的侧重和差别而已。这种差别首先表现在,虽然都是指内心的专一,指内心的真实状态,但《大学》《中庸》中的慎独是对“诚”而言,而《五行》则是对“仁义礼智圣”而言。但根据《五行》的规定,“德之行五和,谓之德”(《五行·第一章》),“形于内”的五行也就是一种内心之德,它与“诚”在精神实质上仍是一致的。其次,这种差别还表现在,《大学》《中庸》在强调“诚其意”的同时,还注意到特殊景况对慎独的影响,如《大学》的“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中庸》的“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五行》则只提到“能为一”,或者说它综括了前者的两个方面。还有,《大学》《中庸》在强调精神专一的同时,还注意到慎独的外在效果,《大学》所谓“诚于中,形于外”,《中庸》“笃恭而天下平”等,而《五行》则将慎独更加精神化、内在化了。《大学》《中庸》与《五行》慎独的差别,反映了古代学术思想的变化,使人们对慎独有了一个更具体、深入的了解。但这种差别乃是学派内部的差别,是同中之异,在都是指内心的诚、内心的专一这一点上,它们则是一致的。所以根据《大学》《中庸》《五行》等篇的内容,我们可以将慎独理解为:不论在独处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均应“诚其意”,保持内心的诚,保持内心的专一。
[1] 邢文:《楚简〈缁衣〉与先秦礼学——孔子礼学的再考察》,见国际儒学联合会编:《纪念孔子诞辰2550周年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下册,1784页;又见武汉大学中国文化研究院编:《郭店楚简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160页。
[2]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500页。
[3]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1399页。
[4]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1468页。
[5] (清)孙希旦:《礼记集解》下册,1297页,北京,中华书局,1989。
[6] (宋)欧阳修:《易童子问》,见《欧阳修全集》上册,571页,北京,中国书店。
[7] 胡玉缙:《辑子思子佚文考证》,见《许庼学林》卷六,164页,北京,中华书局,1958。
[8] 顾实:《汉书艺文志讲疏》,101页,上海,商务印书馆,1924。
[9] 参见第五章第二节“郭店竹简与《中庸》”。
[10] 原文为“虽非正其辞”,据文意改。
[11] 参见王葆玹:《晚出的“子曰”及其与孔氏家学的关系》,见国际儒学联合会编:《纪念孔子诞辰2550周年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下册,1820页。
[12] 郭沂:《郭店竹简与先秦学术思想》,354~361页。
[13] (唐)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59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14] 笔者曾指出,早期儒学包括六艺之学(早期经学)和社会人生之学(子学)两个层面,《论语》所记主要是孔子社会人生之学(子学)的内容,而不是其关于六艺的言论。参见拙文《早期儒学的六艺之学与社会人生之学》,载《光明日报》,2004-08-05。
[15] 笔者曾指出,汉代确实有《论语》类文献,这就是《汉书·艺文志》诸子略记录的《论语》类文献,包括《论语》《孔子家语》《孔子三朝》《孔子徒人图法》以及各种解释《论语》的《说》和石渠《奏议》等。参见拙文《〈论语〉在汉代的地位及流传》,载《史苑》,2004(4)。
[16] 如,“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阳货》)与“勇而无礼则乱”(《泰伯》);“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子路》)与“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宪问》)。以上两段文字中,“义”和“礼”实际可以互换,二者含义基本相同。
[17] 陈大齐:《道德仁义礼的合一》,见《孔子学说论集》,76页,台北,正中书局,1979。
[18]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1741页。
[19]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1472页。
[20]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1472页。
[21] 这样的规定在先秦典籍中常见,如,“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孟子·离娄上》),“亲亲,仁也;敬长,义也”(《孟子·尽心上》),“亲亲、故故、庸庸、劳劳,仁之杀也;贵贵、尊尊、贤贤、老老、长长,义之伦也”(《荀子·大略》)。
[22]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中册,1007页。
[23] 余敦康:《夏商周三代宗教——中国哲学思想发生的源头》,见《中国哲学》第24辑。
[24] 清钱大昕说:“《坊记》一篇引《春秋》者三、引《论语》者一。《春秋》孔子所作,不应孔子自引,而《论语》乃孔子没后,诸弟子所记录,更非孔子所及见,然则篇中云‘子言之’、‘子曰’者,即子思子之言,未必皆仲尼之言也。”(《论子思子》,见《潜研堂集》,287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25] (元)陈澔:《礼记集说》,441页。
[26] (清)翁方纲:《礼记附记》,179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27] (清)孙希旦:《礼记集解》下册,1312页。
[28] 冯友兰:《古史辨·冯序》,见罗根泽编著:《古史辨》第6册,1页;《中国近年研究史学之新趋势》,载《世界日报》,1935-05-14。
[29] 廖名春:《试论冯友兰的“释古”》,见《原道》第6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又见所著《中国学术史新证》,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
[30] 郭沂:《从“疑古”走向“正古”——试论中国古典学的发展方向》,载《光明日报》,2002-07-16;又载《孔子研究》,2002(4)。
[31] 李学勤:《走出“疑古时代”》,载《中国文化》,1992(2);又见所著《走出疑古时代》,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4。《谈“信古、疑古和释古”》,见《原道》第1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又见所著《古文献丛论》,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值得注意的是,廖、郭两文均忽略了唯物史观这一点,究其原因,就在于他们都将史学理解为狭义的史料学。
[32] 参见第八章第三节“‘仁’与‘孝’——思孟学派的一个诠释向度”。
[33] 参见第三章第四节“《礼运》与子游后学的‘大同’‘小康’说”。
[34]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1422页。
[35] (宋)朱熹:《中庸章句序》,见《四书集注》,15页。
[36] (宋)欧阳修:《居士集》,见《欧阳修全集》上册,327~328页。
[37] 参见蒋伯潜:《诸子通考》,332~333页。
[38] 参见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补记》第3页及第五章“从性到命——《中庸》的性命思想”,142~145页。作者引《史记·封禅书》,说明“秦时之华山,不在五岳之数”,为齐国内之山,与今华山无关。陈槃则认为秦以前已有车同轨、书同文。见所著《中庸辨疑》,载《民主评论》(香港),第5卷24期,1954。
[39] 李学勤:《对古书的反思》,见《简帛佚籍与学术史》,32页。
[40] 北宋晁说之有《中庸传》一卷,其后记云:“近世学者以‘中庸’为二事,其说是书皆穿凿而贰之。”但他所说的“二事”是指对中庸的理解,而与两篇没有关系,故其在传文中说“以是知先儒说用中为常道是也,近世说中说庸非所知也。”又说“是一物而不得二名也”。有学者以为晁说之早于王柏提出《中庸》包括两篇,误。
[41] 转引自张心澂:《伪书通考》上册,448页。
[42] (汉)班固著,(唐)颜师古注:《汉书·艺文志》第6册,1710页,北京,中华书局,1962。
[43] (清)王鸣盛:《蛾术篇》上册,98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
[44] 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447~448页。
[45] [日]武内义雄:《子思子考》,见[日]内藤虎次郎等著,江侠庵编译:《先秦经籍考》上册,477~478页。
[46] 徐先生的这个推论多少有些问题,钱大昕认为《月令》《明堂位》《乐记》三篇入于《礼记》,但这三篇仍然单行,根据是《汉书·艺文志》于《记》外,又别出有《明堂阴阳》三十三篇(班固注:“古明堂遗事”),《明堂阴阳说》五篇,《乐记》二十三篇,此与《礼记》内所收,当系同一文献。《艺文志》因其单独别行,故又另出其目。但钱氏说“亦犹《三年问》出于《荀子》,《中庸》、《缁衣》出于《子思子》,其本书无妨单行也”。这里所说无妨单行的“本书”,应该是指《荀子》和《子思子》,而不是指《三年问》与《中庸》《缁衣》。徐先生对此理解可能有误。此点郭沂已指出,见所著《〈中庸〉成书辨证》,载《孔子研究》,1995(4)。
[47] 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105~106页。
[48] 参见郭沂:《〈中庸〉成书辨证》,载《孔子研究》,1995(4)。
[49] 魏启鹏:《〈德行〉校释》,105页。
[50] 庞朴:《马王堆帛书解开了思孟五行说之谜——帛书〈老子〉甲本卷后古佚书之一的初步研究》,载《文物》,1977(10)。
[51] 《鲁穆公问子思》为对话体,另当别论,暂不讨论。
[52] 武内义雄曾对《表记》与《论语》中有关仁的言论进行比较,认为前者对后者有发展;而魏启鹏则指出子思礼、刑并重,不同于孔子。参见前引二人文、书。
[53] 《后汉书·王良传论》曰:“语曰:同言而信,则信在言前;同令而行,则诚在令外。圣人在上,民迁如化。”注曰:“此皆《子思子·累德》篇之言。”《意林》所录《子思子》,亦有此条;而此条前后,又有三条,不知篇名,皆列于所录《表记》文之前。黄以周辑《累德》篇,列于《表记》之前。参见[日]武内义雄:《子思子考》,见[日]内藤虎次郎等著,江侠庵编译:《先秦经籍考》上册,468~469页。
[54] 顾实:《汉书艺文志讲疏》,101页。此说本于邵晋涵、黄以周,参见[日]武内义雄:《子思子考》,见[日]内藤虎次郎等著,江侠庵编译:《先秦经籍考》上册,478~479页。
[55] (清)翟灏:《四书考异》,转引自蒋伯潜:《诸子通考》,329页。
[56] [日]武内义雄《子思子考》,见[日]内藤虎次郎等著,江侠庵编译:《先秦经籍考》上册,第466页。
[57]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1422页。
[58] (宋)朱熹:《中庸章句》引,见《四书集注》,17页。
[59] 胡念耕:《孔子“中庸”新解》,载《社会科学战线》,1997(2)。
[60] 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119页。
[61] (宋)朱熹:《中庸章句》,见《四书集注》,19页。
[62] 廖名春:《荆门郭店楚简与先秦儒学》,见《中国哲学》第20辑。
[63] 杨亶骅《中庸本解》注此章云:“道,即‘率性之谓道’‘道’字。”
[64] 参见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107~109页。
[65] 孟子所说的礼主要是指由“恻隐之心”所发的礼节仪式,与《中庸》作为习俗、伦理规范的礼有很大不同。
[66] 参见廖名春:《荀子新探》,第二章“著作考辨”。
[67] 《辞海》上册,1637页,北京,中华书局辞海编辑所,1965。
[68] 《辞源》,624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
[69]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下册,1422页。
[70]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第2册,734页。
[71] (宋)朱熹:《大学章句》,见《四书集注》,7页。
[72] (宋)朱熹:《大学章句》,见《四书集注》,7页。
[73] (宋)朱熹:《大学章句》,见《四书集注》,7页。
[74] 从朱熹与弟子的讨论中看,他对慎独的理解也是十分灵活的,如“问:谨独莫只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处也,与那暗室不欺时一般否?”先生是之。又云:“这独也又不是恁地独时,如与众人对坐,自心中发一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独处。”见《朱子四书语类》,983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75] 关于朱熹对于慎独的理解,可参见拙文《朱熹对“慎独”的误读及其在经学诠释中的意义》,载《哲学研究》,20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