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了敲他的房门,但是没有动静。我又敲了两下。“芬奇?”我敲了又敲,敲了又敲,终于我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咣当声,该死,然后是门开了。芬奇穿了一身西装。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几乎就刮秃了,在寸头和他下巴的胡楂之间,他看起来不太一样了,成熟了一点,然而,是的,非常性感。
他朝我歪嘴笑了一下,说:“超薇欧拉,我唯一想见的人。”然后他侧身给我让路。
房间还是那种荒凉医院的感觉,我心里有一点沉重,因为他已经去过医院了却没有告诉我,还有这里的蓝色不知为什么总让我觉得窒息。
我说:“我需要和你谈谈。”
芬奇吻我,算是打了招呼,他的眼睛比那一晚还要明亮,或许是因为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每次他改换造型,我都需要适应一会儿。他又吻了我一下,然后性感地倚在门边,他好像知道今天的他看起来有多么帅。
“重中之重,我需要知道你对宇宙旅行和中餐都是什么感觉。”
“要按顺序回答吗?”
“不需要。”
“我觉得第一个很有意思,另一个好吃到死。”
“很好。脱鞋。”
我脱掉鞋子,整个人瞬间矮了一两英寸。
“衣服也脱掉,小矮子。”
我使劲儿打了他一下。
“等会儿再算账,但是我不会忘的。好啦,请你闭上眼睛。”
我闭上眼睛。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能最自然地提起“人生就是人生”。但他现在又很像是他自己,虽然外表变样了,我跟自己说,当我睁开双眼,他房间的墙就会变回红色、家具也会变回黑色,摆在原来的地方,而床也铺好了,因为他是在那上面睡觉。
我听见衣柜门打开的声音,他领着我往前走了几步。“不要睁开。”我出于本能,伸手去摸前面的东西,芬奇把我的手拉下来放在我两边。正在放的是“慢摇吧”乐队的歌曲,这是我喜欢的一个乐队,他们的音乐有一点勇敢,有一点痛苦的甜蜜,还有那么一点另类。像芬奇,我想,像我们。
他帮我坐下来,我坐在一个感觉像是一摞垫子垫起来的东西上面。衣柜门关上以后,我听见他、感觉到他在我身边走动,然后他跪下来压在我身上。我又回到了十岁,回到了藏在自己搭建的堡垒里面的日子。
“睁眼吧。”
我睁开眼睛。
我所在的空间,所有东西都闪闪发光,像翡翠城一样。墙壁和天花板全都画满了各种大行星和点点的繁星。我们的便利贴还贴在墙上。蓝色的被子在我们脚下,所以整个地板也是闪闪发光的。盘子、银器和纸全都摞起来摆在盛满食物的餐具旁边。一瓶伏特加放在冰块上镇着。
“你是怎么……”
芬奇指着天花板上的黑色电灯泡。“如果你留心的话,”他说着举起一只手朝向天空,“木星和冥王星已经刚好和地球连成了一线。这里是木星-冥王星引力屋。所有的一切都会飘起来。”
我唯一能说出来的就是“我的天哪”。我直到此时此刻,直到我盯着这个星光闪闪的系统,才意识到我之前居然这么担心他、担心这个我爱的男孩,比我自认为的还要多得多。这是别人曾经为我做过的最最最可爱的事情。像电影一样可爱。感觉虽然有点宏伟和脆弱,我还是希望这个晚上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并且清楚地知道它不会现在就令我伤心。
食物是“幸福之家”的,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是他自己亲自开车去买回来的还是凯特替他捎回来的,不过我跟自己说肯定是他自己一个人亲自去的,因为如果他不想的话,根本没必要非得待在这个衣柜里。
他打开伏特加,我们把酒瓶递来递去。酒的味道有点干有点苦,就好像秋天的树叶。我喜欢那种它一路滑下去,燃烧我的鼻子和喉咙的感觉。
“你是从哪儿弄到这个的?”我举起酒瓶。
“山人自有办法。”
“真完美。不光是这酒——还有所有这一切。不过这是你的生日,又不是我的。我应该也为你做点像这样的事。”
他吻住我。
我吻住他。
空气里充满了我们无法言说的东西,我想着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现在那么放松,那么像芬奇。我跟自己说算了吧,不要想太多。或许是阿曼达的错。或许她跟我说那个组织的事只是为了给我添堵。或许这整件事情都是她编出来的。
他替我们分好菜,我们一边吃,一边无所不聊,只除了他自己的感受。我跟他说美国地理课他都错过了什么,然后讲起了剩下没有去成的那几个要漫游的地方。我送了他生日礼物,是我在纽约一家小书店里淘来的初版《海浪》。我在里面写道:你也让我感觉到金色、感觉到流淌。我爱你。超薇欧拉·不起眼·马基。
他说:“我在书店、流动图书馆以及我每次走进书店的时候要找的就是这本书。”
他吻住我。
我吻住他。
我感觉到自己的担心渐渐退去。我放松又快乐——比我前一阵子都要快乐。我只在当下。只在这里。
我们吃完饭,芬奇脱掉外衣,我们肩并肩躺在地上。他翻看着手里的书,挑其中的段落大声念给我听,我盯着天空。最后,他将书放在自己胸口,说:“你还记得帕特里克·摩尔爵士吗?”
“英国那个主持电视节目的天文学家。”我抬起胳膊指着天花板比画了一下,“我们必须感谢他,因为他是公开木星-冥王星引力效应的人。”
“确切说,我们要感谢的人是我们自己,不过没错,就是他。他在自己的某一期节目里,解释了一个概念,说我们所处的银河中心有一个巨大黑洞。你要明白他这么做是一件特别伟大的事。他是第一个用普通人能够理解的方法解释黑洞存在的人。我是说,他的解释就连流浪欧都能听懂。”
他笑着看我。我笑着看他。他说:“见鬼,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帕特里克·摩尔爵士。”
“没错。帕特里克·摩尔爵士要求在电视演播大厅的地上画一幅银河地图。随着摄像机的摇动,他就走到了银河系的中间,开始描述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然后还举了几个例子——黑洞就是曾经行星的残留;黑洞的密度连光都无法逃离;它们潜伏在每一个银河系的里面;它们是宇宙中最具破坏性的力量;黑洞作为宇宙的入口,可以吞噬一切离它特别近的东西,包括恒星、彗星、行星。我是说一切。那些行星啊,光啊,恒星啊,不论什么,一旦经过就再也回不来的那一点,这就是所谓的视界线——越过这个点,无论什么都难以逃脱。”
“听起来有点像蓝洞。”
“嗯,我也觉得是。帕特里克·摩尔爵士解释这一切的过程当中,做了一个最伟大的壮举——他直接走到黑洞中心,消失了。”
“特效。”
“并不是。就是,嗯,最意想不到的事。摄影师和其他在场的人说,他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他伸手过来拉住我的手。
“那是什么?”
“魔法。”
他笑着看我。
我笑着看他。
他说:“被吸进黑洞应该是最酷的一种死法。这样的死法别人不会有第一手经验,科学家也说不好你在经过视界线飘了几个星期之前,是会被撕成碎片还是会被吸进某种粒子旋涡然后浴火重生。我更愿意去想如果我们就那样被吞没会是什么样子。突然间,现在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不再会担心我们要去哪里,或者是如果我们令别人再次失望会变成什么样。所有的这些——全都……没了。”
“所以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也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世界。”
我感受着他的手,温暖而结实,完美地包裹住我的手。他或许还会不断改变,但是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我说:“你是我有过的最好的朋友,西奥多·芬奇。”他的确是,甚至超过了艾莲娜……
突然我哭了起来。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白痴,因为我痛恨哭泣,可我实在忍不住。所有的担忧就这样冲出来,随意地飞溅到他衣柜的地上。
芬奇翻过身,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摇:“嘿,好了好了。这是怎么了?”
“阿曼达都跟我说了。”
“跟你说什么了?”
“医院和安眠药的事儿,还有‘人生就是人生’。”
他没有松开我,只是身子变得僵硬:“她都跟你说了?”
“我很担心你,我希望你一切都好,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说完他放开了我。他抽出身坐起来,盯着墙壁。
“可我必须做点什么,因为你或许需要帮助。我不知道还有谁会搬进这样的衣柜里不出来。你需要跟你的辅导老师聊聊,或者是凯特。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跟爸爸妈聊聊。”
“对——不过没必要。”在超薇欧拉的光芒下,他的牙齿和眼睛都闪闪发光。
“我是想要帮你。”
“我不需要帮助。我也不是艾莲娜。你救不了她,所以也不要试图来救我。”
我有点生气:“你这么说不公平。”
“我只是表达我现在没事。”
“你是吗?”我伸手比画了一下整个衣柜。
他看着我,露出那种僵硬、难看的微笑:“你知道我要当一天的你,需要放弃一切吗?我只是要活着,活着永远都不要担心并且感激自己已有的东西。”
“就因为我没有需要担心的东西吗?”他只是看着我。“因为薇欧拉还有什么可能担心的呢?毕竟,死了的那个不是薇欧拉。薇欧拉还活着。她是逃了一命的。她很幸运,因为她前面还有整个人生在等着她。幸运的、幸运的薇欧拉。”
“你听好了,我才是怪物。我才是一个怪人。我才是那个麻烦制造者。我挑起争斗。我让别人失望。千万别惹芬奇生气,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哦,他又来了,处于他自己的小情绪里。阴晴不定的芬奇。愤怒的芬奇。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的芬奇。疯子芬奇。可我不是这症那症的几何体。也不是那个浑蛋的父母甚至是更加浑蛋的化学品随随便便造出来的。不是问题。不是确诊病患。不是病人。也不是需要被拯救的什么。我是一个人。”他又露出那种难看的笑容,“我现在敢打赌,你很后悔在那天爬上了那个窗台。”
“你别说这种话。别这样。”
就这样,他的微笑消失了。“我忍不住,这就是我。我提醒过你会发生这种事。”他的语气由愤怒变得冰冷,这更糟糕,因为这个人感觉好像已经停止了去感受,“你知道,现在这个衣柜变得特别挤,可能这里跟我想的一样,地方有点不太够。”
我站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应该可以帮你。”
说完我摔门走了,心里很清楚他不会出来追我,即便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他真的爱你,一定会想出一个办法。
回到家,爸爸妈正在客厅看电视。“你今天回家很早啊。”妈妈说。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给我腾了个地方。
“有件事你们应该知道。”她坐直身体的同时,爸爸关了电视。我立刻觉得很难受,因为在我进来之前,他们正在度过一个平静、幸福的傍晚,现在他们全都担心起来,因为从我的口气,他们能够判断出即将听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圣诞节假期回来开学的第一天,我爬上了钟塔的窗台。我就是在那儿遇到芬奇的。他也在上面,但他才是跟我说下来的那个人,因为我刚一意识到自己在哪儿,就已经吓死了,根本动不了。如果不是他在那儿,我可能已经摔下去了。但是我没有掉下去,这都是多亏他。好,现在轮到他站在那道窗台上了。虽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我在爸爸冲去抓电话之前,对他说,“我们必须帮助他。”
妈妈说:“这么说你已经见过他了?”
“是的。很抱歉,我知道你们很生气、很失望,但是我爱他,而且他救过我。你们可以等会儿再告诉我说你们和我一起有多不开心,我有多么令你们失望,但是现在我必须做我能够让他觉得他会好起来的事儿。”
我跟他们说了一切,然后妈妈拿起电话,给芬奇的妈妈打电话。她留了言,但是她挂了电话以后,说:“我和你爸爸会想想应该怎么做。有一个大学的精神科医生,是你爸爸的朋友。他现在正在联系他。是的,我们是对你很失望,但是我也很高兴你能够告诉我们。你告诉了我们,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我在房间里清醒地躺着,躺了至少一个小时,担心得根本不能睡着。当我真的睡得迷迷糊糊,辗转反侧的时候,我梦见的全是扭曲、让人不高兴的混乱。不知为什么我醒了。我翻了个身,继续迷迷糊糊,在梦里我听见了那个声音——一个弱弱的、遥远的石子打中玻璃的声音。
我没有起床,因为现在很冷。我半睡半醒地觉得这个声音并不真实。现在不行,芬奇。我在梦里说,走开。
然后我整个人彻底醒了,想着,要是他真的来了呢?要是他真的走出衣柜,开车来见我了呢?但是当我看向窗外,街道上空无一人。
我一整天都跟父母一起,在不用假装将精力放在作业和《萌芽》杂志上的时候,不停查看脸谱网有没有新消息。志愿者发来回复的全都是女孩——同意,同意,同意。它们静静地躺在我邮箱里,全都未回。
妈妈时不时就拿起电话,试图联系上芬奇太太。等到了中午她还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以后,妈妈和爸爸直接去了芬奇家。没人应门,他们只好留了张字条。那位精神科医生的运气稍微好一点(某种程度上)。他能跟黛卡说上话。她让医生别挂电话,然后上楼去芬奇的房间和衣柜里看了看情况,但是她说他不在。我想着不知道他是不是去哪儿藏起来了。我给他发了短信,跟他说对不起,但是一直到深夜,他都没有给我回。
星期一,瑞安在走廊碰见我,陪我一起走到俄罗斯文学的教室。“你有没有收到大学的回复?”他想知道。
“只有几个。”
“那芬奇呢?你觉得你们两个会不会有结束的那天?”他试着想要说得委婉一点,不过他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或许是希望我跟他说不,我和芬奇已经分手了。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我也不觉得他自己知道。”
他点点头,将书换到另一只手里,这样现在挨着我的那只手就空出来了。时不时地,我都能感受到他皮肤的轻微擦过。我们每走一步,就有差不多五个人喊他,或者朝他点头,或者问他好不好。他们的目光越过他直接向我投过来,我想着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艾里·克洛斯准备开个派对。你应该跟我一起去。
我想着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和艾莲娜就是从他哥哥办的派对出来之后,才出的车祸。然后我又想了一会儿,要是再和他一起会是什么样,想着一个人在和西奥多·芬奇在一起之后,是不是还能接受像瑞安这种平淡的好人。永远都不会有人喊瑞安是怪物,也不会在他背后说一些刻薄话。他总是穿着得体的衣服说正确的话,而且在说完这些做完这些之后还会上正确的大学。
我走进美国地理教室,芬奇并不在,这是当然的,因为他已经被开除了,我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听布莱克先生讲的东西。查理和布兰达也好几天没有收到芬奇的消息,但是他们好像并不担心,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他会做的事,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样子。
布莱克先生开始点名,一个一个,一排一排,问我们作业报告的进展。当他点到我的时候,我说:“芬奇不在这里。”
“我知道……他不在这里,而且也不会再……回到学校了……你……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马基小姐?”
我想到了我本可以提起的话:西奥多·芬奇现在住在自己的衣柜里。我觉得他真的很不对劲儿。我们最近都没有去漫游了,而我们的地图上还有四五个地方没有去。
我说:“我们对我们这个州了解了很多。我在开始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印第安纳的那么多地方,不过我现在已经非常了解它了。”
布莱克先生听了似乎很高兴,他开始点下一个人。我在课桌底下给芬奇发短信:拜托让我知道你没事。
到了星期二我还没有他的消息,我直接开车去了他家。这一次一个小女孩跑来开门。她一头乌黑的头发剪成了短短的波波头,眼睛和芬奇还有凯特一样是蓝色的。“你一定是黛卡。”我说,听起来和我讨厌的那些大人一个样。
“你是谁?”
“薇欧拉。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在家吗?”她把门打开大一点,让出路。
楼上,我走过芬奇家的照片墙,敲了敲门,但是没有等人来开。我推开门冲进去,立刻有一种感觉:里面没人。不只是因为房间空空****——还有那种空气中弥漫的奇怪、死气沉沉的气息,好像这个房间是一个动物煮完以后留下来的空壳。
“芬奇?”我的心开始怦怦跳。我敲了敲衣柜门,然后站在衣柜里面,他也不在这里。被子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吉他和地图、墙上那些笔记本和一摞空白的便签条,还有水瓶、笔记本电脑、我送给他的书、汽车牌照和我的照片。我们写的那些词还在墙上,他弄出来的行星和繁星还在,但是全都熄灭了静止不动,不再闪烁。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翻,寻找某些东西,某些他或许会留给我让我知道他去了哪儿的东西。我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但是电话立刻转到语音信箱。“芬奇,是我。我就在你的衣柜里,但是你不在。请你给我回电话。我很担心。我很后悔。我爱你。我不是后悔我爱你,因为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在他房间,我开始翻他的抽屉。我去浴室,打开壁橱。他留了几样东西,但是我不知道这是意味着他还会回来还是意味着这些东西他再也不需要。
我路过走廊上他在学校的照片,他的目光追着我跟我下楼,我下楼的速度特别快,差点摔倒。我的心跳得那样用力而大声,我根本听不见其他声音,除了灌满我耳朵的咚咚声。我在客厅找到正盯着电视看的黛卡,我说:“你妈妈回来了吗?”
“还没有。”
“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妈妈的留言?”
“她基本不怎么听电话留言。大概凯特听见了。”
“凯特回来了吗?”
“还没。你找到西奥了吗?”
“没有。他不在楼上。”
“他有时候会这样。”
“离家出走?”
“他会回来的。每次都回来。”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他就是那样的。
我想跟她或者查理或者布兰达或者凯特或者他妈妈说:“难道没有人关心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走吗?你们有没有停下来思考一下,或许这种情况有些问题?”
我走进厨房,去查看了冰箱和料理台以防万一他留了字条,因为这些地方很像是会留字条的地方,然后我打开门走进车库,里面是空的。小浑蛋也不见了。
我又去找黛卡,跟她说如果她收到了她哥哥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然后我给她留了我的电话号码。我站在外面的大街上,来来回回找他的车,哪边都没有找到。
我掏出电话。又是语音信箱。“芬奇,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