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列车上,上上下下,我们遇到了很多人,里面有朋友,有敌人,有家人也有恋人,谁也不知道谁是将和你携手一生,走向终点的那个人,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和现在列车上的每一位——好聚好散。
我们会在沿途经过无数次的换乘,离别,成了谁也无法避免的课题,可是前方的路我们依然要走下去,分开,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也许以后,你会遇到更完美的另一个人。
在张爱玲的不怎么热切的言语中,胡兰成只在上海待了一夜便回到了温州,也正是因为这次机会,胡兰成才迎来了他新的人生。他在沿途中改了自己的名字,又用自己高超的语言天赋,说服了刘景晨为他介绍了一份温州中学教书的工作。
刘景晨,字贞晦,号冠三、潜庐、梅隐、梅屋先生等。早年投身新式教育活动,参与筹建温处学务分处;民国初年缙云知事任上关注新学制工作;抗战胜利后为捐充城区小学教育基金举办书画义卖。历史评论他为冷眼总能明黑白,具有高风亮节精神的文人。因为不知道胡兰成的身份,刘景晨单纯地被他的语言打动了。
胡兰成觉得属于自己的时代终于来了,有了新的身份就有了新的生活,他再次来到了众人面前,和别人探讨着学术上的问题,偶尔也会去拜访一些名人大家,希望得到他们的提点。
这时,胡兰成再次想到了那个满腹才情的妻子,他觉得张爱玲懂他。胡兰成开始各种书信给张爱玲,说起自己的新工作,谈论受到了哪些人的重视,末尾还不忘提到邻里妇女们来搭讪的闲话。委屈的生活过了太久,张爱玲早已识透了他的意图,对于他的来信,甚少回信,只是越来越多地提到一句:“我觉得要渐渐地不认识你了。”
胡兰成丝毫没有将张爱玲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放在心上,直到1946年酷暑的一个下午,他收到了来自上海的一封信,读完后,胡兰成平静的面孔瞬间蹙在了一起。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时唯以小劫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这是张爱玲给胡兰成写的一封诀别信,也算是一封和离书,在这个男人越来越好的时候,她觉得是时候解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此封信一出,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一如张爱玲当年执意和他在一起时一样。在这场爱情的拉锯战里,张爱玲浑身是伤,但最后她决定了,既然不爱,那就放手吧,与其苦苦纠缠,还不如带着自尊潇洒地走开。
一段金童玉女令人羡慕的开场,终究还是没有落得一个圆满的结局,随后张爱玲又为胡兰成邮寄了30万元的稿费,这几乎是她当时所有的收入了,她只是尽她的所能,为两个人之间做了最后一个了断。
收到信后的胡兰成一直想不明白,两个人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竟然这样说。他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是张爱玲在和他闹脾气,直到很久没有收到张爱玲的信后,才明白事情真的严重了。
胡兰成因公事出差,专门绕道到张爱玲的别墅想见她一面,可是开门的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女子,详细的询问后才知道,张爱玲早就搬离了这里。既然离开,那就离开的彻底一点儿,从此天涯里有你,有我,只是没有我们了。
联系不上妻子的胡兰成,没有办法,只能通过张爱玲的好朋友炎樱,希望炎樱可以把自己的心意带给张爱玲,他专门书信道:“爱玲是美貌佳人红灯坐,而你如映在她窗纸上的梅花,我今唯托梅花以陈辞。佛经里有阿修罗,采四天下花,于海酿酒不成,我有时亦如此惊怅自失。又《聊斋》里香玉泫然曰,‘妾昔花之神,故凝今是花之魂,故虚,君曰以一杯水溉其根株,妾当得活。明年此时报君恩。’年来我变得不像往常,亦唯冀爱玲以一杯水溉其根株耳,然又如何可言耶?”
身为张爱玲一直以来的朋友,炎樱自然知道在这段感情里,张爱玲受到的伤害,看到信后,她把信原封不动的转给了张爱玲,张爱玲什么都没说,只是顺手丢掉了。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张爱玲已经将胡兰成这个名字连根从自己的生命力拔出,只身到了香港并定居到了那里。50年代初,胡兰成带着再次同居的女人——上海大流氓吴四宝的遗孀余爱珍从日本返回了香港,当他知道张爱玲也在香港的时候,竟然不顾一切的想要再次见到张爱玲。
可能是刻意回避,可能是真的不在家,胡兰成并没有遇见张爱玲本人,他也只留下一张明信片放在了公寓外的花盆夹缝中,带着遗憾离开了,那明信片上是胡兰成在日本的地址。半年后胡兰成收到了这样一封手信,没有署名:“手边若有《战难,和亦不易》《文明与传统》等书(《山河岁月》除外),能否暂借数月做参考?”胡兰成知道,写信的人就是张爱玲。
沾沾自喜的胡兰成还为张爱玲寄去了他写的《今生今世》和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希望两个人可以重归于好,再度白首。不久以后,张爱玲将所有的书返还的时候,上面附了一个信笺:“兰成:你的信和书都收到了,非常感谢。我不想写信,请你原谅。我因为实在无法找到你的旧著作参考,所以冒失地向你借,如果使你误会,我是真的觉得抱歉。《今生今世》下卷出版的时候,你若是不感到不快,请寄一本给我。我在这里预先道谢,不另写信了。爱玲。”
逝去的终究回不来了,胡兰成心中始终有着淡淡的遗憾,可是他知道,这次他和张爱玲的感情真的谢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