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进退两难的局面(1 / 1)

我们都曾在退与进的过程中踯躅,其实答案早已了然于心,只是我们不敢面对那随之而来的结局。那苦心付出背后的,是如同虫蚁噬心般的苦楚,因为爱情的天平永远不会平衡,谁认真,谁就是输的一方。

在胡兰成在外相继和小周、范秀美勾肩搭背的时候,张爱玲却还苦苦地在为他寻找出路,这一场战争,张爱玲注定输了。

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你的日子,我是多么的孤独,这时已经距离胡兰成离开上海有半年的时间。与其在上海受着相思之苦,还不如去温州找胡兰成,打算好后张爱玲就踏上了去往温州的轮船。一路上千里迢迢,历经了几天才终于在温州城靠岸。

还没有见面的时候,张爱玲在头脑里无数次地幻想了两人见面时的喜悦场景,她觉得胡兰成应该会跑到她的身边,惊喜着她的到来,然后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呢喃着对她的相思。

张爱玲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到来,对丈夫来说并不是惊喜,而是惊吓,**裸的惊吓,因为他身边又有了另外一个女人,也就是范秀美。看到张爱玲后,胡兰成第一反应居然是破口大骂。看着丈夫的嘴脸,张爱玲真的难过了,小周不在了又怎样,范秀美出现了,这时的她已经清醒了过来,女人在丈夫眼中就如同天边的星星,总是觉得旁边的那颗是最亮的。

私下两个人的时候,胡兰成也为张爱玲道了歉,不过他的理由让旁人听了有些啼笑皆非。胡兰成解释说:“他是男人,不想在如此狼狈之下,还拖累自己的妻子。”

其实胡兰成是在权衡,张爱玲的才情、智慧都让他为之佩服,和张爱玲在一起十分的舒服,两个人可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享受着小资的情调,感受着生活的美好,可是现在呢,胡兰成是一个逃亡的人,他不断地游走在各个地方,只是想保住性命而已,而范秀美虽然出身卑微,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吟诗作对,可对这个连活着都觉得奢侈的人眼中,有什么比一杯热水、一顿饱饭来的更合实际呢。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并驾齐驱很重要,不是说我们多现实,而是只有并驾齐驱、门当户对,我们才能知道对方最深切的渴求是什么,如果一直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那就只能看着彼此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张爱玲的出现刺激着这个骄傲的男人,本来也是云端上的佼佼者,只因站错了队,到现在受到每个人的唾弃,甚至保命都是奢侈。胡兰成敷衍张爱玲说,自己和范秀美在一起只是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情感在里面。

为了继续圆谎,胡兰成罔顾张爱玲的想念与相思,把她安排在离他住处不远的一个小旅馆后,便匆匆地离开了。看着这个行色匆匆的男人与无边的黑夜浑然成了一体,张爱玲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改变了。

对于范秀美,张爱玲浑然不知,对于张爱玲,范秀美是知道的,因为胡兰成经常在外边炫耀自己的一妻一妾是多么的有才,多么的漂亮。范秀美要求胡兰成,不管怎样,晚上一定要他陪自己。就这样,胡兰成过起了“三妻四妾”的生活,白天,他和原来在上海一样,和张爱玲逛街、溜公园,手拉手去菜市场等,晚上就借口怕警察会查,偷偷地跑回家陪范秀美。

对于张爱玲,范秀美丝毫不避讳,经常来到她的宾馆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张爱玲虽然心有疑窦,但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两个人越发的没有了规矩,公然在小旅馆内,背着张爱玲打情骂俏。

其实,对于范秀美,张爱玲是没有那么在乎的,她了解自视清高的胡兰成不会真的喜欢上这样的女子,让她真正在意的还是那个武汉的小周。虽然没有见过小周本人,但是胡兰成提起的时候,眼角流露出来的深情竟是从来没有过的,那神情让张爱玲忍不住的吃醋。

尤其是在温州的时候,胡兰成从报纸上看到了小周因为他的关系,被逮捕入院了。胡兰成甚至想要回去自首,把小周救出来。看着着急的胡兰成,张爱玲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自己在上海担心害怕的时候,胡兰成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自己被各个文学杂志社批判,在上海抬不起头来的时候,胡兰成置若罔闻,现在竟然要为了小周,宁愿放弃自己的尊严甚至生命……张爱玲的自尊不再允许自己继续漠视下去,当天她和胡兰成摊牌了,让胡兰成必须在她和小周之间选一个。胡兰成的回答:“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舍的话。”

张爱玲不依不饶地问道:“你和我结婚的时候,婚帖上写的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胡兰成立刻火冒三丈,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懂事”的张爱玲竟然如此的不识趣。胡兰成不断地为自己辩解:“世景荒芜,已没有安稳,何况与小周有无再见之日也无可知。”想着胡兰成身上的种种,张爱玲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两人原来各自只是个点,后来不断地延伸,变成了两条射线,然后相交了,片刻的停留后,再次越行越远,遥遥相望却不能再次汇合了。这段感情,张爱玲是真的累了、倦了,当足够多的失望累积起来的时候,我们就会离开。离开前,张爱玲想到胡兰成和范秀美的家中去看看。

胡兰成知道后,立刻阻止了,他和范秀美扮作夫妇,邻居们都已经认同了,这时又突然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难免不会引起邻居的怀疑和议论。在张爱玲的坚持下,她还是来到了两个人的房间,不过是以胡兰成表妹的身份。看着情人在自己的面前搂着另外一名女子,对着邻居们解释自己的“假身份”时,张爱玲的心在滴血。

这个房间已经明显有了家的氛围,在寒冷漆黑的夜里,映在窗上的灯光很暖,张爱玲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也许这次的离开就是永久地离开了。这个男人身上承载着自己对美好的向往,蕴藏着两个人无数旖旎的场景,现在这份温柔与担当终将不属于自己了。

后来有人提出胡兰成对张爱玲过于无情的时候,他竟然狡辩说:“我待爱玲,如我自己,宁可克己,倒是要多顾顾小周与秀美。”可能在胡兰成心里,给予了她名分就是对她最大的爱。他没有错,只是太爱自己罢了。

第二天一早,张爱玲就登上了回上海的船,临行前仍叮嘱胡兰成,花钱不要太过节俭,没有钱的话一定要写信告诉她。不知道张爱玲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兰成心中有没有片刻的愧疚和不安。

回到上海后的张爱玲立刻给胡兰成写了一封信,信中道: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立涕泣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