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溥(杨咏谱)(1 / 1)

对于音乐,虽然我自己没有天赋,不过我可以请老师帮忙,就如同当校长的人不一定是万能,他可以针对学校的需要,邀请各个专科的学者来任教。当时在宜兰中学里,有一位杨勇溥先生,他是音乐老师,我特地请他来为歌咏队上课。虽然我无法给他多少的酬谢,只是凭着一点道义感情,而杨先生天性淡泊,也从不计较。他甚至被我的诚意所感,不但为我教授歌咏队的青年男女唱歌,还为我作曲。为了谱曲,他一直跟我要佛教的歌词,我虽然平时喜欢写一些散文小品,但并不善于韵律,因此未敢尝试。

由于当时宜兰念佛会每周都有念佛共修,杨勇溥先生也是每周前来教唱,我们每次见面,他都催促着我,不得已之下,我就试作一首《西方》;我将写好的歌词拿给他,不出两天,他就把曲谱好了。于是,我又作了《弘法者之歌》:

银河挂高空,明月照心灵,四野虫唧唧,众生心朦胧,

救主佛陀庇佑我!为教为人乐融融,

尊者富罗那,布教遇蛮凶,牺牲生命都不惜,只望佛法可兴隆!

我教友齐努力,为教做先锋,

不畏魔难强,不惧障碍多,

个人幸福非所愿,只为圣教建勋功!

佛歌入云霄,法音惊迷梦,周围风习习,众生苦无穷,

救主佛陀庇佑我!宣扬真理喜盈盈,

尊者目犍连,为法遭贼凶,粉身碎骨心无怨,只望佛法可兴隆!

我教友齐努力,为教做先锋,

赴汤蹈火去,献身殉教来,

个人幸福非所愿,只为圣教争光荣!

杨勇溥先生一直赞美这些歌歌词作得很好,完全没有更动我的字句,这给予我很大的鼓励,后来基于弘法需要,于是我就陆续作了《钟声》、《佛化婚礼祝歌》、《伟大的佛陀》等。我想,在台湾佛教的发展中,《西方》应该是第一首佛教歌曲吧!

我很感念杨勇溥先生,因为他在过去那种资源缺乏,条件奇差,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依然热心地帮助我展开度化青年的工作。而我总觉得辛苦了杨先生,因为一首歌曲的完成,并不是那么简单,加上当时经济条件不好,平时连给他茶水的招待都没有。后来,我就想到直接用世界名曲来填词,例如《菩提树》、《快皈投佛陀座下》,这二首佛歌,就是采用大家熟悉的德国舒伯特《菩提树》的曲调。

杨勇溥先生每周前来雷音寺,我也经常和他讲话。或许谈话多了,彼此也比较熟悉,有一次他忽然跟我说,他发现我的五音不全,因为我每一句话都没有“平上去入”四声中的“入声”。我为此大惊,人家说讲话要字正腔圆,我活到二十多岁了,才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字正腔圆,而且是五音不全,喉咙不好。在我看来,五音不全就像一个人的五体不全一样,实在不能不引为人生一大遗憾。

《佛教圣歌集》中,由我写的序(一九五六年四月二十九日)

不过,杨勇溥先生也安慰我说:“你的音声虽然五音不全,但是低沉的音调也非常好听。”后来我也常常跟一些朋友、青年坦言,说我五音不全,但他们都说我讲话好听,念佛、诵经也悦耳,甚至说我的声音很有磁性,很有魅力。他们给我这样的赞美,我就当作是对我的鼓励,但是自己实在不敢承当。

我虽然清楚自己在音乐方面的缺陷,但我更肯定音乐弘法的重要性。在经典中,常提到佛教要“以音声做佛事”,所以佛教的十二部经中,有长行,有重颂,长行是散文体的经文,重颂是可以歌颂的诗偈。在中国敦煌千佛洞里收藏的佛教经卷,有不少是“俗唱”,应该就是佛教的歌曲音乐了。

佛教本来就有所谓的“自受用”和“他受用”,虽然我自己不会,但是只要于人有益,为什么不可以发心呢?虽然对于音乐不能“自受用”,但是我可以发心,可以发展,让佛教音乐广度众生,接引有缘人,使音乐成为“他受用”的教材。所以我尽力搜集佛教歌曲,一方面作为青年们学习唱歌的材料,一方面也跟着学习。

我所编写的《佛教圣歌集》

后来,我将搜集到的一些佛教歌曲、音乐,请宜兰念佛会歌咏队队员杨锡铭先生和周广猷先生,为我誊写成工整的乐谱。由于杨锡铭先生擅于书法,也通达音乐,所以他写的乐谱,杨勇溥老师赞赏,学生也喜欢。我们就把他们誊写的乐谱结集成册,定名为《佛教圣歌集》,一九五六年五月由宜兰念佛会发行。这本圣歌集,现在应该还珍藏在佛光山宗史馆里。那时候,如果我们把乐谱拿到印刷厂排版印刷的话,费用肯定很高,我想,自己怎么样也做不起来,所以只能用这许多克难的方法。很感谢大家不在利益上着眼,也从来不计较报酬,只为了和我共同推动社会善良的风气,至今,对他们的盛情仍然难忘。

说到佛教音乐,当时在台中的李炳南居士也很热烈地推广,还成立了口琴班。在澎湖的广慈法师也在推动,另外,有一位军中的音乐老师,名叫洪青,他自己也写一些佛教歌曲,并且参与青年的唱诵。尤其,过去的佛教梵呗没有乐谱,一直以来都是口耳相传,经过澎湖的广慈法师和洪青合作,将《炉香赞》、《宝鼎赞》等谱写成音乐简谱,对于青年学习梵呗,给予很大的方便。此外,煮云法师在凤山成立“凤山歌咏队”,高雄佛教堂也成立“圣乐团”,一时之间,佛教界南北唱和,热闹非常。

青年人确实都是为了唱歌而来,寺院道场的青年也开始不断增加。所以现在有一些出家弟子,常常说当初他们并不是为信仰佛教而来的,纯粹为了唱歌而入佛门,进而认识佛教,可见,音乐是作为接引青年人最佳的方便法门了。

看到唱歌的反应这么好,宜兰念佛会甚至在念佛以后,就唱《西方》这首佛曲作为回向。据说,我们这种回向方式传到台北,朱镜宙老居士一听非常气愤,认为佛教快要灭亡了。他说,我们在佛殿里面唱歌,简直就是胡作非为,还说,有机会要把我们赶出教外。

类似的反对音声不少,但是并没有对我们构成威胁,因为随着时代进步的潮流,即使再保守,也不能阻止前进的步伐。那时候,我真是“一不做,二不休”,还想尽方法把这许多歌曲录成唱片、录音带,在“中广”电台、民本电台里播放。并且因应慈庄、慈惠、慈容等她们在台北佛教文化服务处的需要,我们甚至到中广公司商借录音室,录制数十首梵呗和佛教歌曲,辑成六张唱片,印行二千套。没想到,在一周内旋即销售一空,可见这个社会需要佛教音乐。

一九五五年,“大藏经环岛弘法宣传团”成立,我率领宜兰弘法队做布教的实验,首先以歌声开场,因为群众听到歌声就会聚集而来,让我懂得歌声有集众的力量。另外,由于布教的时间很长,偶尔在某一个段落里,请擅于唱歌的人高歌一曲,便让群众风靡不已。

那时候在歌咏队里,张优理(慈惠法师)、吴素真(慈容法师)、张慈莲、谢慈范等,都是一时之选,这也让我感觉到音乐确实可以帮助弘法。所以,后来在台北“国父纪念馆”三十年的佛学讲座,以及香港红磡体育馆二十年的佛学讲座,都因为运用了音乐歌声,而得到大力的帮助和显著的效果。及至后来,佛光山成立“梵呗赞颂团”,经常远赴亚、欧、美、澳等各大洲巡回演唱,真可谓“佛歌入云霄,梵音遍三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