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说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要告诉大家,我们身体的毛病,当然需要医生治疗,假如没有那个条件,只要自己有信心,具有抗拒疾病的观念,有勇气胜过疾病,信心、耐力、勇敢、无惧、乐观,也能有医疗的功用。
到了二十八九岁,也就是一九五五年左右,贫僧为“中华佛教文化馆”担任环岛宣传影印大藏经的任务,自备了一台重达二十公斤的录音机。我们一路从宜兰,经花莲苏花公路、台东,到达屏东,沿途都是颠簸的石子路,我唯恐损坏贵重的录音机,为了保护它,都把它放在我的双腿上。
半个月后,到达屏东东山寺。按照佛门规矩,到了寺院,都要先在佛殿里销假礼拜,忽然就在礼佛跪拜的时候,我的两只脚疼痛难忍,几乎站不起来。不过,凭着已经养成的坚忍性格,也不以为意,等到四十天之后,勉强回到宜兰,就瘫痪在**不能动弹了。只要稍微一动,我的双膝,就如针刺般疼痛。
信徒闻讯,好意请了省立医院的医师替我检查。医生诊断后,大致诊断为急性风湿关节炎,会扩展到全身,恐怕有死亡之虞,最好把双腿锯掉,还可以保住生命,不让病情扩大。贫僧听后,也没有一点恐惧,反而心想,锯掉双腿也好,就免得在外奔跑、走路辛苦,从此可以安住在寺中专心读书、写作,那也是人生快慰的事。
要锯掉双腿,必须事先做一些准备,拖延了大概一个月后,感到双腿的疼痛好像减少了,觉得也不必要锯掉它。后来又听信徒说,风湿病需要保暖,不能吹风受凉。从那时候起,一直到现在,无论怎样炎热的夏暑,贫僧都穿着厚厚的卫生裤,从未离身。那一次,没有经过医生治疗,也没有打针吃药,后来两条腿还是恢复了正常。我保护了两个膝盖,双膝也没有为难我,这不就叫与病为友吗?原来,疾病来临的时候,你不必太畏惧它,可以把它当作朋友,互相尊重,互相体贴,互相照顾,疾病和身体也会共存共荣的。
在佛光山开山后,有一段时间,不时地要去小便,经常感觉肚子饿、口渴,有一个夜晚发病,完全昏迷,徒众感觉事态严重,将我送到高雄阮外科医院。承蒙院长阮朝英医师为我看诊,在他仔细检查后,他说贫僧患了糖尿病。我并没有糖尿病的常识,后来才知道这叫多渴、多尿、多饿的三多症,也叫消渴症。他又对我说:“你的胃长得跟别人不同,应该说,五百万人当中,都不容易有和你一样特殊的肠胃。”贫僧听了这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心想,大概是他安慰病患者的好意吧!
被宣判得了糖尿病后的好几年,贫僧一直感到体力不支,全身无力,经信徒介绍,和台北荣民总医院新陈代谢科蔡世泽医师结上了因缘。蔡主任告诉我可以先吃药,如果血糖还是升高的话,再施打胰岛素治疗。就这样,贫僧每天依照医师指示,打针吃药,从此,糖尿病陪伴我一生。靠着蔡医师给我糖尿病的知识,我对它没有过分的防备,它也没有给我过分的威胁,像朋友一样,互相好意相处,想来,这应该是最长久的朋友了。
当然,因为糖尿病的关系,起居也受到了影响。医师交代徒众要照顾我的身体,并且告诫我要注意饮食,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让我感到非常困扰。因为一般都说,患有糖尿病的人不能吃过多的米面,避免淀粉糖类食物增加血糖的指数;但不吃米面,食不饱腹,日子实在难过。后来,我也没有太去忌口,每天照常生活,有饭吃饭,有面吃面,随缘过日子。一直到现在,贫僧血糖的指数,大约都在一二百(毫克/分升)之间。
后来的大夫看到这些数据说:“现在你年龄大了,这还不至于有什么关系。”我在想,过去年轻的时候,也大都是在这一两百之间的数值,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贫僧觉得糖尿病不是问题,但是要劳动、工作、运动,因为每天运动,消化了糖份,不会造成血糖过高的现象,那就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了。
当然,到了老年,因为糖尿病的关系,又附带眼耳鼻舌身心都受它的影响,等于朋友交往久了,难免有彼此的意见,忍耐一些,也能相安过去。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除了糖尿病以外,记得好像在五十岁左右,佛光山的朝山会馆、大雄宝殿,经过十年建设,粗胚已经完成。有一次台风来袭把树木吹倒,我爬上屋顶,希望把它扶正,不小心从屋顶跌落到地上。当时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背部疼痛了几天,也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