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来发 身影相随不离(1 / 1)

一九七四年八月,世界青年棒球锦标赛在美国开打,中华台北棒球队球员李来发打了一支二垒安打,正当大家在电视机前欢喜狂欢、鼓掌的时候,一位名叫郑碧云的小姐抱来一只两个月大的小狗,对我说:“请师父替这只小狗起个名字。”

我本来有个规定,佛光山不许养动物,因为动物跟人有了感情,彼此容易牵挂。那时候,大家看转播看得正投入,我是热爱体育之人,当然也是聚精会神,忽然听她这么一说,为了庆祝李来发的二垒安打,就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叫‘来发’吧。”

此后的近六年,这条狗一直不肯离开贫僧。来发是只白色的狮子狗,长得十分可爱,大家都喜欢它,而我忙于开山、办学,难得有时间关心它,奇怪的是,不论别人怎么对它好,它就是对我寸步不离。我也不给它吃,它吃饭是找别人,吃过了就来找我。那几年,如果有人来佛光山,找我找不到,只要找到来发,就能找到我。

我上课,它蹲在下面;我拜佛,它跟着我拜佛;我主持皈依,人家跪地礼拜,它就在每个人头顶闻一闻,我在台上一面主持,一面还要挂念它会不会对人撒尿。平时我会客,它也一定要坐在我旁边,赶也赶不走,让我真是苦不堪言,因为给别人看到了,会觉得我们出家人宛如飞鹰走狗之徒。我觉得不妥,想叫人把它送走,哪里想到,它知道后竟然数日不吃不喝,为了安慰它,不得已,只得让它再留了下来。

尤其来发好跟车,每次我要到台北弘法,它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总会偷偷先上车,躲在车子座位底下,等到车子开到半途才冒出来。加上它会晕车,同行的人,经常得为它开一扇窗让它呼吸新鲜空气,弄得我还得请人照顾它,所以有时我对它也很生气。但徒众因为它对我的忠诚,就非常保护它。实在说,那几年,来发给我带来不少麻烦。尤其我若不在家,它饭也不肯吃,难免让人挂念。有一天,它忽然不见了,我当然也觉得遗憾,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太好了,终于解脱了。

这样过了不到半年,山下一位村民来顺的妈妈抱了一只小狗上山说:“听说大师的狗没有了,我这里有一只狗,送给大师。”我跟这一位老太太语言不通,讲也讲不清,她留下小狗,人就走了。说也奇怪,这一只小狗慢慢长大,样子、颜色、动作、习性、神态,全部跟来发一模一样,连慈庄法师从美国回来,都以为它就是来发,我就干脆为它起名字叫“来发二世”。

同样的,它吃过饭就来,怎么也不肯离开我。不过,那时我常出国,一出国就几个月,每次我回去,它就围着我转,它跟我就像有个感应,只要我动,它就动,心意相通,如同触电一样。它也非常听话,有时候我会客,要它出去,它会低着头,显得很可怜、很无奈的样子,慢慢地出去,过一会儿,它会偷看一下,然后再悄悄进来。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你能不爱护它吗?

有一回我在美国,弟子依空来电话说,来发二世往生了,一百多个法师帮它诵经,还烧出好多舍利子。我赶紧说:“依空啊,这事你不能对外说哦,如果说了,佛光山的狗都有舍利,以后佛光山的人还得了吗?”就这样,我才把这个事情隐瞒住。或许因为这只狗非常有佛性,几年之间,我们早晚课诵、念佛、过堂,它都跟随我们一起,平日我上香念佛,它都是跟在蒲团旁边,不曾离开。这事全佛光山的人都知道。

或许因为我跟动物之间的奇妙缘分,后来佛光山有了鸟园、素食动物园,尤其是蓝毗尼园鱼池旁的九官鸟、金刚鹦鹉,它们都会讲话如:“阿弥陀佛”、“您好”、“喝茶”、“拜拜”,有时候把经过的游客都吓了一跳,有几只还会唱我们早晚课的《三皈依》,甚至是《三宝颂》。

后来,佛光山的素食动物园里,有了马、羊、骆驼、鸵鸟、孔雀、山鸡……,以及千百只各种飞禽,让来到这里的大、小朋友欢喜不已,学习了一门生命教育的课程。但问题是,这些动物多了,会有气味,别人就不喜欢,加上台湾人常说动物有传染病,不免对喜欢动物的人,像永会、慧延法师,有所怨怪。我虽也几番保护它们,但大众的意见难违,所以只有跟慧延商量,把园中的动物,像骆驼、鸵鸟、鹿、猴子、各种鸟类,甚至金刚鹦鹉也通通送了人。

佛光山佛陀纪念馆双阁楼一景

佛陀纪念馆的绿头鸭

正感到解脱的时候,据闻从西伯利亚飞来了三只绿头鸭,在佛陀纪念馆的双阁楼生态池筑了巢,几天之间,就生了三个蛋。我于是叮咛负责双阁楼的觉纪法师,要他好好爱护它们,为它们准备食物。现在,三只小鸭子已破壳而出,长得健康可爱,听说池子旁目前还有三十几个蛋呢。

我还告诉这些绿头鸭,你们只要能跟高屏溪的白鹭鸶和平相处,不去侵犯别人、污染水源,大家相安无事,你们就可以安全地在这里生存了。在我认为,世间所有的动物,就像你我之间,你不犯我,我也不犯你,各守自己的疆界,能和平共存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