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学术的交流(1 / 1)

国民党政府迁台后,要和日本建立关系,首先就想到派一些佛教界的人士到日本留学,这个政策也获得日本政府的同意。可惜的是,当时在台北有权威的人士并没有想到佛教的青年,只想到与他们有关的人,如过去曾在大陆常州天宁佛学院担任教务主任、应该已四十多岁的圆明,再加之很多大德都有许多在家的弟子,就派遣了他们的弟子,一位姓李的、一位姓萧的到日本留学。我们这些年轻的人当然也希望有机会多学习,但是碍于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只有望学兴叹了。

后来我自己也曾想过独自到日本学习,因为当时在台湾还没什么成就;那年是一九五七年,我预备把信徒捐献给我一栋在北投温泉路一〇二号的房子卖了,自费到日本留学,并且将我写的《释迦牟尼佛传》拿去提出申请,也获得了东京大正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同意书。

我之所以要去日本,只是想说明一点:那个时候的社会,一般人看到佛教界有人到日本念书都是有去无回。因为在日本受环境影响,大多数的人都不希望再回来过中国苦行僧的修行生活,所以到日本之后就洋化了。我立志一定要改写这一段历史,要为我们男众比丘争一口气,意思是:“我会回来!”

后来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访问台湾和日本,引发日本学界掀起学潮,反对艾森豪威尔的访问,我心想:“难道我到日本,也是要跟他们一样,天天参与学潮吗?”

其实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是,信徒万隆酱园的总经理朱殿元居士有一天跟我说:“师父,您已经是我们的师父了,为什么又一定要去日本做学生呢?”他的一句话,也等于给我的一记当头棒喝:“是啊,我既然收弟子、做了人家的师父了,怎么又要再去做别人的学生呢?”于是打消了赴日留学的念头。

不过,我还是认为佛教的僧青年应该广学多闻,要给予大家学习的机会,所以佛光山开山之际,各方运作都已经稍具规模,我就派遣弟子慈惠、慈嘉、慈怡先行到日本留学。慈惠先到日本佛教大学就读,后来又去大谷大学修学文学硕士学位,慈怡、慈嘉在佛教大学分别取得文学硕士学位及修学社会福祉。接着再有慈容到同志社大学,又到佛教大学社会福祉系进修,慈庄也进入佛教大学。

后来,依空到东京大学,取得印度哲学研究所文学硕士;返台后,再获得高雄师范大学文学博士学位。依昱先后取得驹泽大学人文研究所硕士、爱知大学文学博士学位;一时佛光山子弟留学日本风气之盛,和学界一些名教授,如镰田茂雄、中村元、平川彰、水野弘元、安藤俊雄、水谷幸正等教授,也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还记得当年我和慈庄、慈惠送依空进入东京大学读书的时候,承蒙日本名学者水野弘元先生亲自接待。我深感到:佛教会因为人才的成长而改变!

佛光山送弟子到海外留学,由最初的一九六〇年代到日本,到一九七〇年代就到欧美,如伦敦牛津大学的永有;一九八〇年代以后,再派慧开到美国坦普尔,依华、觉明到印度,妙士及永东到西来大学,依法到耶鲁,依恩到韩国,满润、满庭等到日本,以及到巴西圣保罗大学的觉诚。

到了一九九〇年代,大多数的弟子就到大陆去留学了,如北京大学的满耕、觉舫,中国人民大学的妙中,复旦大学的觉冠,厦门大学的满庭,四川大学的满纪,兰州大学的觉曼,武汉大学的妙皇,南京大学的满升,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觉多等等,都获得博士学位。唯望这许多青年子弟,能了解佛光山栽培留学生的苦心,发心为佛教。

我自己则有一个感觉,在这个当中,凡是个人有什么成就,都是佛教的、常住的,不是自己的。所谓“临济儿孙满天下”,我们这些禅门临济宗的子弟、佛光的学子们,能有机会到世界各地留学深造,如今都已经取得学位了,不知道大家未来对佛教能作出什么贡献呢?

此外,为了让更多的青年学子们开拓思想,学习对佛法的经营运作,我也曾经不惜一切,请过日本的名学者如中村元、平川彰、镰田茂雄、牧田谛亮、水野弘元、前田惠学、水谷幸正、木村清孝等人到台湾讲演、上课,在我们丛林学院的讲台上,这许多名师都曾经作狮子吼,但是我们的这一群学子,有被这声狮子吼惊醒过来吗?

日本的佛教学者对于原始佛教、部派佛教、佛教的源流,甚至中国佛教的研究,都是分层别类、孜孜不倦;现在大陆的一些大学也有宗教学系,但是他们研究佛教,往往偏重于中国的佛教,顶多是儒释道合流;台湾研究佛教,则重视科学的、倡导未来的世界,然而未来的世界遥不可知,一时也难见结果。所以我们很羡慕日本的研究精神,可以说,他们的佛学研究比我们进步一百年以上。

其实,台湾应该转移一个风气:就是要奖励佛教界的学术研究。过去对佛教的奖励,就只有看到慈善、救济,例如哪一个神庙做了救济,就颁给它一块牌匾,但是慈善救济应该是政府做的,不是民间,一般民间怎么做得起呢?假如能给予我们佛教一些研究经费,佛教对社会的贡献还是能有所为的。虽然现在也有学术机构奖励研究,只要提出计划就能提供研究经费,但也是管理不善。

讲过了留学、教育,与教育有关的还有学术交流会议。其实早在三十几年前,佛光山每年举办国际学术会议,我都邀请了世界的名学者,尤其是日本当代的知名学者,如上述的中村元、平川彰、镰田茂雄,以及柳田圣山、前田惠学、梶山雄一等。可以说,我把他们都网罗到佛光山来,主要是我个人很有心结交学界的朋友,也拥护学者,有一点机会,总希望学术界能团结起来,共同发扬文化,增进彼此的友谊,进而光大佛教、促进人类的和平。